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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孟小姐?”

“啊?”高壮的身影伫立在那,她抓着衣襟的手指放松了。

他果然没有丢下她……真好!

“妳该回家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咦?”回……回家?她可以回去了吗?变回原来的样子、回原来的地方?

“真、真的吗?”她哑着气弱的嗓音,好开心地睁大一双爱困眼。

不过是从楼上走到楼下而已,但她那种反应却好像是准备从遥远的陌生国度回到思念已久的家园。

不晓得她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他只点头。“来吧。”带着她下楼,他插入钥匙打开门,准备让她先入内。

孟恩君迟疑的目光在他和门扉之间游移,久久,才嗫嚅道:“……你不是要带我回家?”这个房间跟刚刚那个一样碍…都好陌生。

他微蹙眉,道:“这就是妳家,妳一个星期前搬来的。”

“啥?”一个星棋?她听不懂骆公子说的话,不过却还知道搬来的意思。“我……我没搬啊,我一直住在孙府里……”可是一醒来就换了个天地。

别又来了。骆旸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可以理解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却不表示他能忍受一个大人说话颠三倒四、超脱现实。他不管她是住在哪里,他所能做的就只能这么多,她要演她的灵异传奇请便,恕他不奉陪。

“除非是我记忆衰退或老眼昏花,否则,妳的确是我的新邻居没错。”

她听着他粗嘎的声音变得好低好低,着急地轻声问道:“你、你生气了吗?”她真的这么今人讨厌吗?骆公子也会跟那些人一样讨厌她吗?

他一顿,发现她明显地不安起来,苍白的面容上满是莫名的歉意,这让他眉峰更加紧攒。

“没有。”他硬着声音,然后清楚地看见她松了口气。“进去。”不想探索她那种受伤的神情是什么意思,他只想快点把事情做个结束。

孟恩君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依言踏进屋内,希望看完这里就可以回长安。

骆旸是第二次进来。这房内仍是一样干净,空气中淡淡的药味仍没变。上次因为太紧急,以致没有时间好好打量,现在才看到冰箱上头有好多药罐。

那不是摆好看的吧?她每天要吃那么多药?

看着那一排英文标示塑料罐,他调转黑眸看向她,不悦的眉头缓缓解开了些。

“没事的话,钥匙给妳,我走了。”他将钥匙放在一旁的长几上,转身便要走——“咦?”她连忙回过头,急道:“你要走?”走去哪里?

“难不成妳要我陪她住下来?”他侧偏头看她。

她颊一红,“不……不是的,可是这里……”又可是什么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妳家。”他索性走近她,认真地问个清楚:“我实在不明白,妳到底在怕什么?”

被他这一逼视,她下意识地后退到木柜旁。他深邃的双眸专注地对着她,这让从未跟男人这么接近的她心头一跳——“我……”她迹近困窘地垂低眼,才想重复那已说过多遍的解释,突然有样物品进入她视野。

那是一张小画像……不,或许不是画像,因为她不曾看过这么栩栩如生的画,就像是真人烙印上去一般。画像用了个木头方框裱住,画的是个女人……一个有着爱困眼的女人。

她错愕地瞪大了眸!

这是“她”的画像?这容貌、这躯壳的……真的有这个人?

怎……怎么……前世?后世?续命?

头突然痛了起来,像是被雷电狠狠地劈了,那一瞬间,她想起在白光之中的冷淡声音,更忆起在那之前,曾经有个同样长相的女子在跟她道别-代替她?!

渐渐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框旁题了字。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她整个人僵住!

所以……骆公子一开始才会叫她范小姐……“妳怎么了?”干嘛又突然哭了?见她眼角滑落水痕,骆旸颇恼地退开一步,还以为她被他的凶煞外表吓到了。

她没办法再对自己说谎了,也不能再安慰自己了……了孟思君慢慢地蹲下身,抱着膝盖,不能克制地泪流满面。

这里不是她所认识的世界,这个身体也不是她自己的那个,衣饰、房舍、景物,所有的一切都完完全全不一样——她是孟思君,不是这个姓范的姑娘。真的不是!

但是……好像……回不去了。

第三章

“然后呢?”

窄小的工作室里,多了位客人,把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压得更形局促。

“你就这样把她带来了?”尔雅的男人再次出声,这次带着笑。

望了下窗外,恰巧正对休息室里正襟危坐且看来就要睡着的瘦弱女子,不动声色地打量完毕,叶书御细银镜框下的棕色俊眸才缓缓睇向好友的恶人面容。

他深知自己斯文的样貌和这家伙可以成为多大的对比,或者说,这是交这个朋友的乐趣之一。

他们每回站在一起,所引来的惊讶视线,每每让他忍不住想要……笑。悠闲地端起这里最上等的待客饮料——三合一咖啡,他轻啜了两口。

“我没有其它办法。”骆旸专心埋首于制图板前。

“喔。”叶书御坐在弹性实在不怎么样的旧沙发上,没有嫌弃。“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那童子军性格?”或许颁个“助人为“不可抗拒”之本”的忠诚奖章表扬他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你知道她有多脱线,就不会再讲这种风凉话了。”他咬牙,推开一旁木桌上堆砌的层层数据,从快被埋住的计算机中叫出需要的档案。

脱线?叶书御睇着他比乎常更扎人的刚毅下颚。

“那是让你这几天没睡好的原因?”啊,咖啡粉没散均匀。他很习惯地站起身,在乏善可陈的置物柜当中找到一支塑料汤匙,处理掉杯子里的结块。

在这里,一切克难;没人会在意他金光闪闪的烜赫身家,不用看他人战战兢兢的应对态度,也不可能会有人把他当贵客热情款待,尤其当骆旸接了案子赶工的时候,来找他简直是一大享受。

“别提了。”骆旸瞇起眼,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声音。

那女人制造麻烦的手段堪称世界第一!

先是很厉害的弄得整个楼梯间都是水:他出去吃顿晚餐回来,差点以为他们那栋公寓被台风狂扫过境。找到淹水的来源是她家,才要进去搞个清楚,却发现她连门也没锁上!

这间便宜但有些破旧的公寓共五层,却只有三层住了人,附近也不是闹区,他真不敢相信有人能如此放心社会治安。

他气得打开门,整间房子已是汪洋一片,她则蹲在厕所哭得两把鼻涕五把眼泪,说这个“水井”一直冒水——水井!

那是水龙头!不是什么天杀的水井!

迅速地关掉水源,就看到她因为全身湿冷而嘴唇发自,他恼怒地用大手捞起她一身冻僵的骨头,命令她丢换掉该死的衣服,然后自己受不了地开始收拾善后。

拖干了地,她却还在卧房里没动静,敲了好几次门,她也不响应,他进去一看,才知道她已半晕过去,摇醒她一间之下,原来她不是心脏病发,而是肚、子、饿!

太好了!他趁自己理智还清醒的时候,马上冲丢最近的便利商店买两个热便当塞给她,盯着她用今人抓狂的速度慢慢吞吞吃完半个,再可怜兮兮地吐出一个便当的分量。想起她或许还没吃药,就顺便提醒了下,结果她却拿一双下垂眼和他对瞪!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吃药的时间!

抄起冰箱上的药罐,他火大地打电话给医院,将每一罐药该何时服用问了个清清楚楚,还写成字条钉在她冰箱前,她却指着英文字说那好像毛虫。

哈!不好笑。奔上楼拿出各式颜色标签,贴上罐子取代那些她只会傻傻盯着的毛虫文字,把什么颜色要什么时候吃“郑重”耳提面命一番,只差没有刻在她脑子里。

她真的很奇怪!那种怪异让人无法理解,更没办法用“生活习惯特别”来一语带过。

除了古式语法,还有原始人般的常识、外星人似的举止。

连穿个衣服也状况频频,恼得他翻出她衣柜里所有的外套、衣、裤任她挑,然后一一加以解说,感觉就像是老妈子在教三岁娃儿穿衣。

若她真的二岁,他铁定用最大的耐心毅力亲切指导,可她偏偏是个成年人!

更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她视所有家电用品如蛇蝎猛兽,宛如不曾见识过。一开始对着日光灯喊“太阳”,再来被隔壁的音响吓得不知所措,然后又误开电视机,弄得自己手忙脚乱。

自己怕得躲到角落,任那震耳欲聋的立体音效响彻整间公寓,险些震垮已然脆弱的破房子和薄墙壁,终于连房东也忍无可忍,放话说要收回楼层,赶她出门。

几个晚上,他楼上楼下的跑,简直疲于奔命,还要帮她收拾烂摊子,同房东解释道歉。

为什么他要这么鸡婆?为什么?!

说真的,他很想知道这种鸡婆的见鬼毛病是什么时候侵吞了他的理智的!

大概是成长背景的关系吧,照顾人照顾成了习惯,知晓有人需要帮助,他就算闭上眼睛也无法假装没看见。

就像是有洁癖的人,只要察觉哪里有了灰尘,就会下意识地顺手把它擦干净一样。

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书御说的没错,他身上的确流着“童子军”的血液,经过这些天一连串的混乱后,他更相信这项特质已经根深柢固,难以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