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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双掌在广释喇嘛未站定脚步,再度平胸推出,呼呼如狂飚卷至,又是一掌“先天罡气”。

广释也一声暴喝,双掌迅扬而迎。他不相信眼前的少年,在内功上会超过自己,尤其为了保持天香院中优越的声望地位,他不甘就此败落。

这一掌双方皆提足十成真元,又是一声巨响,广释喇嘛僧衣飘拂,蹬蹬走了七步。房英身形一恍,地上已印出三只五寸深的足印,他心恨对方连毙终南六剑,手段太辣,那肯错过这种机会。急忙强压胸口波动起伏的真元,大喝道:“广释,这一掌小爷要你的命!”

又是一式“排山运掌”,连击而出。

广释双掌刚迎上,“哇!”倏然张口吐出一道血箭,接着响起一阵悲厉的长啸,撤掌抽身,红影一恍,已疾向来路泻去,恍眼没于林野之中。

房英吐出一口气,侧首一望,一旁观战的“邛崃双色魔”竟在刚才两掌拚搏间,走得无影无踪。

紧张的精神,陡然象松了弦的弓,房英双目神光一敛,倏然吐出一股瘀血,人颓然跌坐地上,就运功调息起来。

原来他刚才力拚三掌,内腑已血气翻腾不已。只是他知道面对三大强敌,若是露出受伤微象,立将遭致不幸后果,故而强镇伤势,拼力到底。

此刻因强敌退却,神经一松,内伤复发,只是伤势并不严重。他立刻盘坐疗伤,待他功行五个周天,按着少林“御气冲穴”秘诀,真气循运间,胸头舒畅,感觉伤势已愈,才睁目而起,目光一扫,四周已站着许多人。

这些人正是各派掌门,此刻俱下车正围着房英,关心地注视着他。远处两名御车的终南弟子已挖好坟墓,在收埋终南五剑的尸体。

房英一怔,对着各派掌门道:“各位前辈怎么下车了!”

华山神火先生首先一叹,道:“天佑吾等,少侠奋力一战,大显神威,看来武林浩劫还有挽救的希望。”

终南“子午叟”关切地接口道:“少侠伤势如何?”

房英微微一笑道:“仅是脱力而已!”

说到这里,倏然屈膝向两叟拜了下去,激动地又道:“晚辈能有今日,全是前辈之赐及终南之德!”

“睛魂叟”忙一把拉起房英,叹道:“少侠何出此言,老朽等舍却一身功力,还不是为了保护各派掌门人的安全。”

房英目光一闪,却见终南掌门人远远站在道旁五堆新坟前,默然垂首。他心头不由一阵激动,目光在各派掌门人脸上一溜,沉重地道:“若不是终南六侠舍命而战,小可及各位前辈怕早又变成魔窟人质,如今五侠英灵已泯,我们都去祭一祭后,赶快起程吧!”

众人纷纷颔首,于是拥簇着房英,走到新营的五堆新土旁,只见任可风涕泪滂沱,泣不成声。

长春无垢师太及峨嵋宝印大师双双立掌,念出一声“阿弥陀佛”,接着响起一阵阵梵唱,武当清虚真人却俯首按着道家丧礼,口中念念有词,为亡魂超度天国。

其余人更是垂首无语,神色上充满了悲怆和凄凉。他们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仗,都情不自禁地跪拜了下去。

虽然这些人都是一派掌门,辈份都比终南五剑高,可是五剑那种忘我拚命,力拒强敌的侠义豪气,却使这些宗主有庇恩重生之感。

房英早已跪在地上,他星眸中涌出一泓清泪,默默悲伤地祷告道:“五侠安息吧,我房英若有一口气在,必将携仇人之首级来奠灵!”

他心中的仇恨,又多了一椿,“寒竹先生”之仇他尚未报,现又添了五剑之仇。这些,虽非他切身的血海深仇,但却感到,为了正义,比切身之仇更重要,更应全力以赴。

阳光渐渐西移,山风更加上了几丝寒意,在凄凉悲痛的气氛下,众人默返车中。

第二辆车子本是载着终南六剑,现在六剑却只存下五剑王威,重伤晕迷地躺在车中。房英与终南两叟迳上了后一辆车,看护王威,于是两辆篷车又在鞭影连挥之下,向前疾驰。

房英这时才以本身真元,为王威疗伤,少林“御气冲穴”秘诀本是治疗无上大法。他手按着伤者周身,不停按摩,掌心真气源源而出。不过片刻,王威已从晕迷中醒转。半个时辰下来,王威伤势好了大半,渐渐已能坐起自行疗伤。

房英略作休息,对终南两叟道:“王兄伤势,就请两位前辈照顾,区区还是到前面一辆车上照顾比较妥当。”

说完,身形一长,又穿出车帘,身形凌空一翻,疾如劲矢,向前面奔驰中的第一辆马车掠去。

此刻,他功力陡增百年修为,身形之轻灵美妙,无与伦比。

他进入第一辆车中,只见各派掌门都神色略现轻松地交谈着广释喇嘛的功力,一见房英进入,纷纷移身让坐。

武当清虚掌门首先问道:“贤侄有什么事么?”

房英摇摇头道:“没事,只是前途惊险重重,由‘邛崃双色魔’刚才赶到来说,天香院谅必已接到‘龙虎坛’中传警,此去五行山,对方必设下重重伏击,是以晚辈奉告各位前辈,任遇何种警兆,安心在车中相坐,切勿下车,一切皆由晚辈处理。”

此言一出,车中本来略呈轻松的气氛,又趋紧张。

长春无垢师太朗念一声佛号,叹道:“天香院一名坛主,已具这等超俗功力。那天香院主是何等人,少侠可知道么?”

房英长叹道:“不瞒前辈说,晚辈虽曾混入云梦古泽,天香总坛中,亲自与那魔头说过话,却无法一窥其庐山真面目?”

昆仑地痴叟忧郁地道:“以其能统率邪道八大高手及西域喇嘛而论,这魔头必有超人之能。唉!武林浩劫看来不可避免了。”

华山神火先生不禁又问道:“房少侠,你既与那魔头说过话,难道从语音口气中,听不出一丝端倪来?”

房英沉思片刻道:“晚辈只能摸准两点。”

终南任可风接口道:“那两点?”


房英回答道:“从那神秘魔头说话声音中,晚辈知道她是一个女子。”

“女子?”

“不错,而以她语音的细软,晚辈断定她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什么?未超过二十五岁?”

各派掌门听得更是讶异不止。

房英接着道:“还不止一点,以晚辈上武当时,他们施用‘穿肠散’剧毒来看,或许与昔年巨魔‘红花散人’有关。”接着把自己遭遇略叙述一遍。

这些事对各派掌门来说,皆是闻所未闻的。他们听完房英叙述,武当掌门首先以掌一拍膝盖道:“假如那魔头的确与昔年‘红花散人’有关,那她阴谋颠覆武林中各派之谜,不难解开,是为了替已殆的‘红花散人’报仇!”

神火先生愤然道:“这样报仇,手段也未免太毒了,而且根本不顾江湖规矩!”

话声方落,疾奔中的轮声,嘎声刹住,车辕上突然响起了两声惊呼!

车中众人似惊弓之乌,心头顿时一紧,任可风已沉声喝道:“什么事?”

御车终南弟子颤声回答道:“道中放着两颗人头!”

语气中充满了惊惧战栗。

“人头?”房英神色凝重,身形轻巧地穿帘而出,拧身翻上车篷。

此刻,暮色已合,天色灰朦,远望长安城,已可看清微弱的灯火。

房英屹立篷顶,凝目望去,荒凉的黄泥道上,果然端正地摆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旁边似乎还写有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他目光本具异禀,一看清两颗人头的面目,心头不禁大惊,呼地一声,已扑下篷车,掠落人头旁,  目光凝视下,赫然是终南三叟老大“残阳叟”及终南八剑中的七剑尚思明的首级。

房英俯身缓缓捧起两颗首级,星眸通红,眦目欲裂,喃喃道:“好残忍!这批魔头未免也太毒辣了!”

从“残阳叟”及七剑尚思明丧生来看,他已隐隐感到九华一派的命运,已说不定与其余各派一样,危殆莫测。

他迅速脱下长衫,把两颗人头包好,目光一瞥地上,只见以鲜血写着:“以此为警,及早调头,时尚未晚。”

“哈哈哈哈,……”房英倏然昂头发出一阵悲愤的狂笑,笑声中,身形已飘然上了车辕,人头布包挂在车辕上,对御车弟子道:“起程。”

终南御车弟子颤声应诺,呼地—鞭挥出,健马长嘶,四蹄飞奔。

房英长身屹立篷顶,星眸神光扫视寂寂无人的荒道,厉声道:“有我房英在,休想要我调头!”

荒野寂寂,天色渐黑,那悲厉的语声在晚空中飘荡,传向遥远,却没有一点回音。

房英身形—曲一蜷,已进入车中。各派掌门都愕然地望着他,目光中皆有探问的光芒。房英眸中倏又落下两行清泪,望着任可风,悲叹一声道:“任兄,贵派残阳前辈及尚七侠已经亡故了!”

任可风白眼一翻,身躯—软,倏向华山神火先生身上倒去。

“任掌门……”

“任掌门……”

众人见状纷纷惊呼。房英倏然伸手,曲指—弹,点了任可风睡穴,叹息道:“任掌门连遇噩耗,复忧前途,在功力全失的情形下,心神交疲,如今……唉!还是让他安睡片刻吧!”

各派掌门俱都长叹一声,默默垂首,车中气氛又陷入悲怆沉凝中。

每个人俱都担心着前途不知再会发生什么事,蓦地——

车前响起语声:“禀报房少侠,长安城已到。”

房英向车外道:“进城办理饮食干粮,传令后辆车上终南兄弟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