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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县太爷不停的点着头,一面低低的道:“抓来的三人,白捕头怎么会知道与他们有关?”

于是,白方侠就把一切经过,又说了一遍。

就听卓重阳道:“顶多他们是一群帮凶,主使他们的人,看来还要费上一番手脚。”

县太爷一笑,道:“卓大人说的不错,这三个恶徒,如果一口咬定大韩村的血案与他们无关,咱们又如何定案?如果三人拼命不吐一字,那主使他们的人,咱们又有什么办法把他拎出来?”

白方侠立刻道:“所以直到目前,卑职仍然在暗中追查,抓此三人,也只是‘投石入林’的作法。想把真正的主凶犯惊出来。”

卓重阳双目神光暴射,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投石入林!投石入林!嗯!此法可行。”

不提三人在这宝鸡县衙客堂上密议。

且说宝鸡渭水河靠东边街头的小道上,弄堂里走出一匹小毛驴,驴背上坐着看上去只有四两骨头的风摆柳,毛驴后面,紧紧的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手里拿了一根小鞭子,口中还不停的“哟哟!得!”的,紧跟着小毛驴屁股后头快步赶。

驴背上的风摆柳,细柳腰随着驴步的踢踏声,相当有致的一摆一送一回,两只金莲,硬鞋帮上还绣着大红花,裹脚布白得锃亮,尖尖的鞋尖上,还钉上一朵鸽蛋大的鲜红花。一头乌溜溜的头发,挽成了髻,一块黄缎布巾,紧上加紧的包扎起来,显得一脸的俏丽样,红坎肩里面,厚厚的一层狐毛,靠边上全露出长毛来,紧紧的套在翠绿的短上衣上面,红粉色的灯笼裤,裤腿扎得严实极了。

小伙子赶着小毛驴,出了宝鸡西街口,午后的日头,相当的红,红得把条渭水河,照耀得金星不断的在河面闪烁,远远的,通往大散关的高峰上,起不了一点作用的片片碎而又薄的淡云,一旦脱离山峰,立即化为乌有,就如同风摆柳心中对石无水的感情一般,只要二人一离开风摆柳的那间近河岸小瓦屋,二人就像这天上的淡云,只有等到再一次的相聚,才能撩起二人的情欲。

不幸,这一次却是叫风摆柳掀起了内心中的情涛,因为感情这东西,实在很微妙又奇怪,平常二人就算相见,大不了一阵捻和,等热度一边,拍屁股分道扬镳,珍惜,那只能等到下一回见面再说。

然而,如今石无水一旦上了绑,风摆柳立刻发觉,二人的感情已经到了水乳交溶的地步,要想生离死别,那只有乳干掉水完了。

于是,风摆柳不顾一切,死命的抱着石无水哭喊。

一开始,石无水还真的不相信,风摆柳会对自己用情这么深刻,自己还真成了傻蛋,傻兮兮的以为自己多聪明,如今看来,杀人放火不一定该死,对不起风摆柳,那才真的该死。

“死不得!”石无水在心中吼着……

立刻,借着机会,对风摆柳面授机宜一番。

于是,风摆柳擤了一把清鼻涕,起身就走。

不久,风摆柳骑上她雇的一头小毛驴,直奔大散关。

当风摆柳过了渭水河的时候,顶头的太阳已在慢慢的放大,大得像她闺房里面挂在墙上的大圆镜子,只是镜子是亮的,而距山头不远的太阳,却火红的有些烧手模样。

过了大散关,走向了山道,风摆柳好像是豁出去一般,一路咬着碎牙,面无表情,不要说是自己这是走向土匪窝,就算是真的走向狼窟,她也拼上了。

然而,这对赶驴的小三儿来讲,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大脚峰滴露崖山寨上住的,全是喝过人血的刀客,那伙强人,就算是你亲亲热热的向他碱一声二大爷,如果他不是在兴头上,照样会送你一个大巴掌,准叫你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这要不是风姑娘一再保证,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什么也不会跑到这儿来碰霉气。

小毛驴的脚程,不快却实在,四只细得像风摆柳足踝一般粗细的四只纤巧蹄子,自出了宝鸡,到爬上秦岭山区,一直保持着一定的速度,那种稳定的劲道,有一阵几乎把背上的风摆柳晃睡在驴背上。

还未曾看见大脚峰呢!大太阳似乎不忍看着凤摆柳往火坑里跳一般,悄悄的溜到山那边去了。

有那么一点余辉,仍然照着大地,似乎在警告尚未回家的人们,赶快找地方歇着吧!

然而,这对风摆柳来说,却只有使她加速往大脚峰赶去,因为有一股力量,一股对她这种火坑中长大,难得碰到真爱的力量,在她的心中翻腾,就算为这难得一遇的爱而死,也是心甘情愿,何况这往后恐怕就再也不会遇上石无水这种赤裸裸的爱情了。

有句俗话,说:“骑小毛驴走山路,不怕摔!”

其实两只腿稍长的人,跨上小毛驴,身子随便一歪,脚就会碰到地,怎么样也不会挨摔。

不过这对风摆柳而言,可就真够她瞧的了,一连翻了三个山头,风摆柳摔下三四回,亏得小毛驴不高,而风摆柳的屁股上肉又厚,弹性又大,所以她还是照骑不误。

由官道入山道,再爬过几个高山。已经是二更天了,山里面,黑漆八乌的,偶尔还有些狼叫声。

为了壮胆,小三儿手兜的皮鞭子不停的抽,抽得“叭叭”脆响,小毛驴好像很笃定,它不为小三儿的鞭声所影响,仍然是老步伐,也许驴心中知道,小三儿的鞭声,只是在为他自己壮胆而已。

虽说鞭声是给他小三儿自己壮胆,但却在这深山里起了共鸣,因为,对面的半山腰处,一列列的草房中,有了人声,跟着就见十几个火把,冲出屋外,驴背上的风摆柳还以为是遇上一群鬼火呢!

“喂!”对面有人在叫。

“喂!”小三儿也应了一声。

很快的,火把往这边移过来,而且好像是在飞。

越过山沟,小三儿拉着小毛驴往大脚峰滴露崖上去。

才爬了没多高,几只火把已围了上来。

“我的娘呀!你不是石爷的老相好吗?”

风摆柳像是要脱了骨节岔了气一般,下得驴背后直扭她那个大屁股,还未曾回答,就听另一个拿火把的问道:“风姑娘,大黑的天,你摸到山上来干啥?”

另一个也说:“石二爷一大早就去宝鸡找你了!”

缓过气来,风摆柳皱着眉尖,直着腰道:“各位好兄弟!大事不好了,快带我去见你们的大爷。”

一面领着风摆柳往山寨上爬,就近的一个持火把为风摆柳照亮的问道:“究竟什么大不了的鸡毛皮事,害得你风姑娘摸着黑往山上跑?”

风摆柳没好气的道:“秦岭四煞,官石余丁,被人家抓进宝鸡县衙门里,就有三个,这还不急人?”

“这可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风摆柳这时候不拥着热被窝睡大觉,还跑到你们这兔爷不拉屎的地方来,喝凉风听狼声呀!”

“这下子又真的麻烦大啦!看看官大爷怎么办吧!”

于是,在十几个火把的照耀下,大伙全拥进了正中的大茅草屋中。

没有多久,五排草房中的百十多人,全都走出草房。

大草屋的正厅上,杨文光杨八爷大马金刀的坐在粗木椅子上,不停的冷笑。

官中却尽在顿足大骂。

杨文光冷声道:“你应该感谢我杨某人,你知道吗?”

一听杨文光这么一说,官中秀才脸上,更加阴沉了,只听他咬着牙,道:“为什么?”

哈哈一笑,杨文光道:“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我在你这苦行僧一般的大茅屋里赖着没有走,说不定照你们秦岭四煞的惯例,四个一起下山去自投罗网了。”

冷然一笑,官中道:“那可说不准,也许就少了我官中一人,他们三个才被捉迸官衙里。”

鼻子里强力的挤压出个“哼”,杨文光道:“我早就说过,而且我的上面也一再说过,这件血案,关系重大,大概要躲过这紧张的一刻,等风平浪静以后,再慢慢露头,可是你们偏不信邪,这下子可好,人一进了衙门。这辈子算是完了。”

“怎么说?”官中似乎有气。

“你们这些糊涂蛋,也不想想,那韩侗虽然辞官,但他终归当过朝廷的命官,方面的大员,官家岂有坐视的道理?如今为了破案,说不定暗中已派来什么厉害角色,就在这宝鸡附近,张开一张大网,等着收网呢!”

官中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颓然的坐在大椅子上。

一旁的风摆柳却急急的道:“官爷!你得快点拿个主意出来呀!”

突然间,就听杨文光怒指风摆柳喝骂道:“都是你这骚娘们,如果没有你,石老二也不会一个劲儿的找上宝鸡,真他娘的女人祸水!”

风摆柳被骂,几乎掉下眼泪来。

却听官中道:“八爷这是什么话,你这叫‘肚痛怨灶王爷’!”

一顿之后,以一种安慰的眼神,看了一眼欲哭的风摆柳以后,才又道:“石老二就喜欢那种调调儿,没到山上来以前,他是个有家室的人,只是他太过火了,硬生生的把个老婆折腾跑,好不容易又认识了风姑娘,这方面算是叫他收了心,如果没有风姑娘,石老二照样会去找别的女人的。”

一面对站在门口的众人,叫道:“风姑娘连夜赶上山寨报信,八成还饿着肚子,快下碗面,加两个鸡子儿。”

官中一面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又道:“大伙快去歇着,说不定明天咱们有得折腾的。”

于是,火把熄了,众人等也慢慢散去。

返身回到椅子上,就听杨文光问道:“官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