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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蒙面人也不答话,“嘿嘿”冷笑两声,看了看叶轩博和东方芝珠藏身之处,纵身从庙门飞了出去。

渐渐地,地上十几人没了声息。

东方芝珠将叶轩博唤醒,从上面跳了下来,再看地上横七竖八躺卧的那些人,一个个脸色漆黑,显然是中了剧毒的模样,不禁大骇,究竟是谁心地如此歹毒?

痛定之后,叶轩博执意要回胡家峪善后。

东方芝珠道:“我们不能回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定是谈啸这狗官所为,废子之痛使他丧心病狂,买通杀手杀害村民,然后又差人杀人灭口,我们若回去,他们必定指认我们为凶手。”

叶轩博泣道:“我若不管这闲事,事情也不至于到这番境地。”

东方芝珠厉声道:“谈啸鱼肉乡里,我敢说暗中死在他们父子手中的百姓已经不在少数。当今皇上昏庸,奸臣当道,此贼不除,老百姓便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时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却哀哀思过,如此这般,总有一天谈贼奸计得逞,你我便是历史的罪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孰重孰轻,你掂量着办吧。”说完头扭到一边,再也不看叶轩博期期艾艾的样子。

叶轩博心中如同打碎了五味瓶,他自幼识读圣贤书,平日里均是“杨柳岸,晓风残月”般的诗情画意,“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是他的信条,哪想得到这百姓苦,怎一个苦字可以了得。

沉默,两人静静地站在庙中,几线刺眼的阳光从屋瓦缝隙间漏了下来,十几具尸体狰狞可怖,只有土地爷的泥脸上带了一些诡秘的笑容。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你为神不仁,身为地方神仙,怎忍看百姓身遭屠戮,又怎能笑得出来?”东方芝珠拾起地上一把钢刀,将那尊土地像砍为齑粉。

“不杀此贼,誓不为人。”终于,叶轩博咬牙切齿,痛下决心。

东方芝珠道:“好,有此心性便好。但现在并不是杀贼的时候,你体内那东西——”

叶轩博痛苦的摇摇头道:“我不想留下遗憾,趁现在还活着,我要先把这件事办了。表姐,我们这就去胡家峪,看看是否有人生还——纵然不去,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东方芝珠道:“好吧。不过千万小心。”

再次回到胡家峪,那里已经成为人间地狱,寒风在呼号,没有一丝生气。

他们轻轻推开胡老二的那扇早已风雨飘摇的木门,“吱扭”一声,二人心底一颤,他们多么希望胡老二那张饱经风霜的古铜色的笑脸再次从门后闪现出来,又或者王秀才携胡妮之手再次从屋内走出来。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胡老二和他的老伴死在院里,咽喉被撕开一个黑糊糊的大洞,雪水凝成冰冻,殷红一片,令人眩晕。

二人喉咙“咕咕”作响,欲哭无泪。堂屋门扇大开,王秀才、胡妮以及胡老二年幼的小儿子都死在屋内,王秀才至死眼睛也没有闭合,他的脖颈被人斜劈一刀,头颅歪靠在肩头上,一双眼睛恨恨地望着前方,他是在恨天恨地,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恨自己文弱身躯保护不了胡家老少的性命。

二人挨家挨户,见到的都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一点生还的希望。

精神疲倦了,痛苦贯穿了他们肉体的每一根神经。

第十二章  授业

  当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四周响起了“捉拿凶手”的呐喊声,一支近五百人的军队从四周潮水般涌了出来,将他们包裹在中间。为首的两人骑在马匹之上,其中一人偏将装束,另一人满头银发,黑布遮面,正是在土地庙中杀人的主。

二人暗叫不好,即便没有军队人马,单以此人武功,他二人已决计逃脱不掉。

叶轩博轻轻拉了一下东方芝珠的手,小声道:“你轻功好,一会儿我引开他们注意力,你趁机逃走。其他再做打算。”

东方芝珠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逃走一人便有了将来营救的机会,于是点了点头。

这时那偏将道:“你等二人小小年纪,竟干此伤天害理之事,速速束手就擒,不要逼大爷动手。”

东方芝珠叱喝一声:“以军爷眼力,可觉得我二人能杀得这所有人么?”

那副将一时语塞,看了一眼身边蒙面人,道:“是不是凶手,到衙门过堂后便可知晓。来人,将他们拿下。”

叶轩博低声道:“且慢,我有一样宝贝要献给大人。”

副将道:“哦,你还有宝贝?你不要施什么诡计。”

叶轩博从怀中慢慢将那片从古墓中带出的青铜薄拿了出来,擎在手上,向前走近两步,佯装递上的动作,手腕却突然发力,青铜片如飞镖一样朝偏将的左眼击去,那偏将躲闪不及,眼见就要打中。

东方芝珠趁机跃起,从众人头顶之上向外冲将出去。

电光火石之际,那蒙面人探出两个手指,竟将那青铜片夹在手中,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突然全身一震,用一种异样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叶轩博感到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见东方芝珠几个兔起鹘落,片刻便不见踪影,紧张的神经方松弛下来。

那名偏将只遣十几人去追赶。然后将叶轩博交给蒙面之人,率队回营。

蒙面人将叶轩博擒于马上,往县衙而去。

是夜,县衙内,谈啸亲自刑讯,极尽折磨之能事,将叶轩博折腾地死去活来。这一夜,叶轩博体无完肤、形神俱伤,这一夜,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人间地狱,什么是生命的极限。这一夜,他开始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这一夜,他忍受住了一切严刑,他在心底不住地念着那句真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第二天,安丘县村村镇镇张贴满了县衙告示,内容无非是胡家峪男女老少二百三十五口,一夜之间惨遭屠戮,经县衙多方勘察,已将一名凶手擒拿归案,案情正在审理当中。现将此犯人游街示众,着力缉拿另一名女犯,望我大明国民同仇敌忾,捉拿凶手,以安亡灵云云,下面有东方芝珠的画像。

接下来的节目是将叶轩博被投入木笼囚车,沿街示众。

那场面,可谓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男女老幼,俊的丑的,高的矮的,在官府的蛊惑下,在少数政治流氓的煽动下,各各怀着莫大的仇恨,准备了最肮脏的东西来招待这个人类的公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舆论亘古亘今都是行动的先导。善良的人们,单纯的乡亲们,他们既然没有辨别政治是非的能力,那么注定是要成为政治主导者的奴隶。

来了。叶轩博蜷缩在高大的木笼之内,如一头濒死的小兽。但没有人会同情他——唾沫、浓痰、臭鸡蛋、烂菜叶子雨点般的落到他的身上,更有甚者包了一包大粪砸在他的身上。大街上顿时充满了臭烘烘、闹哄哄的地狱般的气息。

“杀死他,杀死这挨千刀的刽子手。”

“杀人偿命,千刀万剐。”

“为死难者报仇。绝不能轻易让他死了。”

哭闹声,叫喊声、嚣杂声搅作一团。叶轩博蜷缩在囚车一角,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大哀莫过于心死,叶轩博可以忍受严刑拷打,但接受不了狂热民众对他的唾弃。一切皆如东方芝珠所料,只是来的更快些,如此局面,又怎能挽回?他注定要背着万世骂名,在一番灵魂与肉体的折磨之后,化为一抔尘埃。

东方芝珠戴了一个斗笠,隐在人群中,泪水悄悄地流。

局面已经超乎她的想像,然而此时再不出手,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甩掉斗笠,一个蜻蜓点水窜到囚车顶上,扬起双臂,朝四围的人群大声呼喊:“父老乡亲们,听我说一句,他是冤枉的,真正的凶手是谈啸——”

“抓住她,她就是另一名凶犯。别让她跑了。”几十名官兵呼啦向囚车围了过来,举枪便刺。围观的群众也认出她确是布告上所画之人。顿时嚣闹起来,声浪此起彼伏,脏臭东西纷纷抛来。

东方芝珠毕竟年轻,心中又气又急,逃走倒不是难事,但失去这次机会,叶轩博恐怕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拼命呐喊、疾声呼吁,可在众人汹涌的声涛中,她的言论仿佛惊涛海浪中的一页扁舟,苍白无力。

“也罢,不成功便成仁!”东方芝珠抽出佩剑,一朵雪亮的剑花闪动,迅速向自己腹部刺去。她要以年青的生命换来千万民众的觉醒,但她错了,在政治面前,她这样死去断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自人群中射了出来,直指东方芝珠。

那是一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眉宇轩昂,一副公子打扮,显得潇洒大方,温文尔雅。此刻,他与东方芝珠并肩站在囚车之上,但东方芝珠的佩剑已经握在他的手中。

东方芝珠自忖领悟武当绝学之八九,但在此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无论力量、速度均不及对方之一半。此人绝对一流高手。

这人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时间,琅琅言道:“各位父老乡亲,滕州上官白这厢有礼了。”

上官白这句话,如黄钟大吕,铿锵有力,方圆几里地的范围内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内力又胜过东方芝珠几倍。

滕州上官家,与曲阜孔家、东武叶家并称为齐鲁三架马车。孔家尚文,叶家善商,上官家精武,传说上官家人人习武,上官剑法共分九层,每层三十六式,每式七十二招,招招精绝,但迄今没有外人见过完整一套上官剑法——因为上官剑法轻易不出,出必杀人,没有人能在十八式过后而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