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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是长子,你娘对你寄望甚深,表面上看着倒是越加苛刻,事实上她心里是真疼你。*(/**”

“我晓得。皇宫不比家里环境单纯。娘希望我快些成熟。我都懂。弟弟还小。平日够她操心地了。我这边。你们就放心好了。我自己能处理。”

“你真地长大了。”陈浩感叹一声。指着厢房道:“去见见桐月他们吧。大家都惦记着你……”

这一晚。陈旭日睡了个好觉。

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已经是天光大亮。他抱着被子。又赖了会儿床。才肯下地梳洗。

外面阳光朗朗。端水过来地桐月告诉他。陈浩已然离家办公去了。又问他当天地打算。

“我在宫里憋了一个月。实是憋地很了。这番得便。当然要出门透透气了。”

袁珍珠并不限制他这个。只嘱咐桐月地未来夫婿冯庆跟紧了,凡事当心些。就放他出门了。

今儿却是赶上一场盛事----孙可望在学士麻勒吉等伴送下到达北京。

和硕安亲王岳乐、和硕简亲王济度带领公、侯、伯、梅勒章京、侍郎等大批高官显爵出城迎接,场面相当隆重。

京城百姓簇拥着前去看热闹。陈旭日可不想在路边同人挤一身臭汗。就挑了路边一处茶楼,在二楼寻了个看座。

靠窗的好位置早被人预订了,靠里边还剩了最后几个位子。敞开的窗子吹进来些许凉风,也传来众多路人的嚣喧声。

看情形,距离城外大批车马进城,还得些时候。

茶楼里的人话题渐渐从那位南明降王身上转开,开始扯些闲话。

聊什么的都有,从东城两户官宦人家结亲办喜事,聘礼多的排出两条街去看不到*尾,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上如何气派,一直说到前街口卖豆腐的婆娘长地漂亮,这些日子收拾的越*整齐,好象和隔壁做糕点地勾搭不清,又扯到自身,什么老婆最近管的紧了,想到酒馆里痛快吃顿酒都得掂量着来,什么要为儿子说亲,钱不凑手,要预备聘礼多为难,等等,都是非常琐碎的家长里短。

不过听着让人觉得踏实。陈旭日听的津津有味,脸上始终挂着舒心地微笑。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烦恼,也有小人物的快乐。默默的泯灭于芸芸众生间,是寂寞,也是幸福。

可是世人常常向往登上峰顶的风光,渴望登高攀顶,享受万众瞩目的荣光。无限风光在险峰啊----一句话,道尽了小人物地向往和憧憬。

人只有到了某个境界,才会省悟到平平淡淡才是真。

此时的陈旭日,还不能真正甘心于平淡,他仍旧是一个年轻人,当一个新地世界在他面前摊开,仍旧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奋斗,想着要做些什么。

楼下喧哗声突然低了下来,衬托得一阵马蹄声越*响亮。

陈旭日和许多茶客一起挤到窗前向下看。

鲜衣怒马、前呼后拥,诸般排场让平日里艰难度日的百姓们看地啧啧称奇。剃*易服、坐于一匹白马上顾盼得意的三十七八岁地壮年武人,就是孙可望?今日这份荣光,他当日狼狈率领手下数百残兵降清时不曾想到的吧?无怪乎他为了显示自个儿投诚地诚意,全力助清军制要攻打云贵的策略了。

咦----

陈旭日眯了眯眼,往稍远处的人群中望去。

刚刚----好像看到了两张有点熟悉的面孔,好像是……

人潮涌动,再细看,已经找不到了。这工夫,马蹄不停,安亲王岳乐和简亲王济度陪着孙可望的队伍继续前行,渐行渐远出了陈旭日的视线之外。

“少爷?”冯庆扯扯他的衣袖。

陈旭日醒过神,回到位子上坐好,“再坐会儿,人潮散了,咱们去前面街上转转。”

又倒了一杯茶,刚喝了两口,打楼梯处又上来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人。却不就座,拿眼睛四下里观望一会儿,拔腿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侍立到他身边,双手递上一份拜帖,轻声道:“请这位少爷移驾,我家公子有请,有要紧事相商。”

陈旭日打开,上面清秀的小楷,端端正正写着:直隶总督张悬锡子张九成拜上。

他脑中立刻想起一事:前些日子,在宫中,却是听闻这位总督大人竟无故轻生,惹得顺治很是恼怒……

“我家公子不便亲自过来相请,请您见谅。”

陈旭日好奇心起,摇头道:“无妨,你且头前领路。”

当下结了帐,跟着他下了茶楼。此时茶楼下面的人潮已经散开,各做各的营生。

中年人领着两个人,拣着人来人往的街面走。走了约两条街,在一座颇有规模的酒楼前住了脚,“我家公子在楼上雅间相候。”

此时尚不是饭时,酒楼里三三两两坐了不多的几个人在用餐。

雅间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为了方便说话,这个雅间邻近的房间都空了下来,中年人并且亲自站到门口处守着。冯庆也被陈旭日留到屋外。

双方做了自我介绍,见过礼,各自落座说话。

这座酒楼正是张将美的产业之一。“老朽在京城做生意,久闻陈公子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老朽略备了一些土仪,甚是微薄,请不要嫌弃。”

说着,自袖口抽出一张礼单,递到陈旭日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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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单并不烦琐,看得出主人家用的心思,拣的大多是实用的东西,比如百子纳福的金锁片,适合女眷戴用的枷楠香手串、绿翡翠手串各一个,丝绸绫缎等共十匹布,等等。

最简单也是最让陈旭日动容的,却是一张银票,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当世之时,除了位高显贵如亲王郡王贝勒等,寻常京官一年俸禄收入,多不过几百两,少则几十两。一千两,说句不客气的,抵得上有些官员十数年的明面收入。

张九成一旁仔细观察陈旭日的表情,初时但见他诧异扬眉,很快就收敛神色,只做寻常模样。

一时心里犯合计:莫不是他年纪小,向来不用银钱,竟不知这银钱的数目和好处不成?

不由得对自己不顾叔父劝阻,坚持给一千两银钱有些疑虑。

张九成打小跟在父亲身边,见多了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心中实是厌倦了那一套虚假且繁琐的东西,年长后便对仕途显的不那么经心。

张悬锡一来有长子出仕,二来觉得仕途多艰,如今又是满人的天下,汉臣难出头,且满臣先天便压着汉人一头,左思右想,便由着幼子脾气来,倒不十分逼他读书。

张九成自己对从商颇有兴趣,年长后,不止一次寻思着到族叔张将美门下学习一二,将来顶家立户,也有份安身立命的本钱。只虑眼下风气,士家工商。商人在最底层,父亲或许不禁他从仕,若改做行商,却必不肯应。是以一直以来只压在心里未向人说。

这次父亲出事,张将美愿倾尽家财相助。他心中既是感激,一方面也终于下定了从商的决心。

当下虽然用了叔叔地钱,却是决计将来必一分不少回报,是以这一千两给的毫不心疼。

昨晚打听得陈旭日恰好出宫还家。即对张将美道:“如今世道。不论做什么。朝中有人。非常重要。若非如此。凭麻勒吉区区一个学士。怎敢对父亲如此无礼?我瞧那陈旭日年纪这么小。已经崭露头角。他现在地地位非常微妙。将来成就。可能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现在时机恰好。趁着他还未十分风光时与他结交。这一千两。一则搭上交情为父亲计。再则留下重要印象可为长远计……别说一千两。便是再多地钱。只要能攀上交情。将来地好处。只怕说之不尽。”

张将美喜欢他年少机灵。又有长远眼光。听说他决定在父亲此事了结之后从商。立时拍板。要将京城一家布庄交与他帮着打理。

陈旭日看看这张面额一千两地银票。嘴角翘了翘。“我只是一个白身。人微言轻。张公子敢送我这份大礼。您地确很有胆色。”

“京城居。大不易。人情往来这点子俗事。但在其位。是不拘年龄地。偏生这块儿也是花费最多地地方。这点钱。希望能帮你做点事。”听其言。张九成心里立时一松。“在有些人手上。不过是家里多存些银两。我相信。在你手上。一定能发挥出它真正地作用。”

张将美端坐一旁。只不言语。这陈旭日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由侄儿出面应对更合宜。

他俩个年纪尚小。也不耐烦照搬成人那些客套。话里话外虽不乏老成和互相恭维。比之成人。却多了些直来直往。

陈旭日忽然笑了,歪头道:“天上忽然掉下一块大馅饼,也要看人接不接得住。这位哥哥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好了。”

张九成便肃容道:“你在宫中消息灵便,前几天直隶总督的那件事,当听说过吧?”

陈旭日微一沉吟,没有否认,点头道:“听说过一点。”

来之前,他琢磨着该是为了这事,已经在心里计较过利害得失。张悬锡为官素有清廉之名,如今朝廷,汉人做到封疆大史者,殊为不易。不说别的,单是看在同为汉人地份上,能帮的话,他也决不能袖手旁观,况且这事他隐约有所耳闻,原因不过是满人无故欺凌,天子脚下官位如此都要含怨自尽,天底下的汉人汉臣,岂有出头之日?

如今既不能远离朝堂独善其身,造反之事也不是他能为之,那么他能做的,就当尽已之力,为汉臣汉人最大限度的谋取福利,将来若有可能,定要想法子压制满人之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