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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姑娘凤楼道:“升斗小民也该可以问个清楚,弄个明白,其实我这也是为威远,为自己着想,有朝一目招官家有点不顺心,恐怕也会到威远来拿人。”

玉贝勒忙道:“凤楼,你这是什么话,那怎么会,欧阳一家王口是经人密告,又在侍卫营经当面指认,她们一家三口,一句辩解也没有,我还会冤枉她们么?”

姑娘凤楼道:“是有人密告指认?”

“不错。”

“官家有义务代为守秘,我也不敢问你,那告密的人是谁,但是我要知道,你把人家一家抓进侍卫营,有没有别的原因?”

玉贝勒当然懂这“别的原因”,可是他装了糊涂:“凤楼,你是指——”

“你知我知。”

显然,姑娘胡凤楼是知道他装糊涂。

既然姑娘胡凤楼知道,这位威武神勇玉贝勒傅玉翎,他就没敢再装下去,当然,他更不敢承认有别的原因。他道:“凤楼,我是就事论事,也对事不对人。”

姑娘凤楼微一点头:“那就好,没我牵扯进去,没我什么事,我就可以安心,也可以不管了。”“你原就可以放心,根本没你什么事嘛!”

“这话可是你说的,希望你永远记住,以后有事不要找我。”

“以后有事不要找你,以后会有什么事?”

姑娘凤楼冰冷道:“人不犯你你犯人,我不信你不知道已经招惹了郭怀。”

傅玉翎为之双眉一剔:“我招惹了他郭怀怎么样?”

“怎么样,你知道不知道,郭怀已经过了海威堂了。”

“我已经知道了,他进了海成堂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你明白,这件事究竟是为什么,你也自己清楚,要说真是拿叛逆,我不便也不敢过问,要是为了郭怀,那不仅有失你的身份,也显得你这人卑鄙。”

玉贝勒他或许可以听姑娘凤楼骂他卑鄙,但绝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是想忍也不好忍,他霍地站起来:“凤楼,你——”

“我怎么样?”姑娘冰冷截口:“你心胸狭窄,意念卑鄙,你自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你,不为老侯爷、老福晋,不念这么多年的交往,我根本就借得理你,你已经给自己惹了大麻烦了,你知道不知道?”

玉贝勒双眉轩动,两眼之中威棱闪射,仰头一声笑,再望姑娘时,已经冷怒满面:“只有你抬举他姓郭的,也只有你认为他当不得了,把他抬上了天。我拿欧阳一家三口的事已经传遍了九城,他不会不知道,姓郭的他连头都没露,足证他没这个胆,再不就是他对付天津船帮是为他自己显能博名,作为他进海威堂的晋身阶,根本就不是真为群义镖局欧阳家,就凭这两点,姓郭的他不是懦夫就是小人,哪一样可取——”

姑娘凤楼连声冷笑,娇靥上寒霜凛人:“这就是你威武神勇玉贝勒,你就是凭这种眼光,这种见识威震京能,慑服天下?你就是凭这种眼光,这种见识,博得那五字‘宦海奇英豪’,我敢跟你打赌,郭怀他绝不是懦夫,绝不是不敢露面,而是——”

玉贝勒抬手拦住了姑娘的话:“好了,不用再说了,只答我一句,你要跟我赌什么?”

姑娘道:“我要是看错了,亲手挖下我这一对眼珠——”

玉贝勒一怔。

韩振天忙道:“凤楼———”

姑娘像没看见傅玉翎的表情,也像没听见老镖头的话,冰冷道:“你呢?”

“我——”玉贝勒略一犹豫,双眉陡扬猛点头:“好!”

他这里刚一声“好”,外头响起个话声:“禀总镖头,宫里来人求见贝勒爷。”

韩振天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玉贝勒已然挥手怒喝:“叫他们不要烦我。”

只听外头响起个带着焦急的恭谨话声:“禀贝勒爷,卑职安桐,奉旨来见。”

安桐?领侍卫内大臣,又是奉旨!

韩振天神情一震,忙站起。

玉贝勒一怔,旋即道:“进来!”

步履之声匆忙,随着这阵匆忙步履声,厅里进来个穿戴整齐的瘦老头儿,一脸焦急色,直奔玉贝勒,近前一哈腰,急道:“贝勒爷——”

傅玉翎道:“什么事儿非在这时候跑这儿来找我不可?说!”

瘦老头儿,那位领侍卫内大臣安桐道:“回贝勒爷,漕运总督刚递紧急奏折,天津码头工人拒不装船,天津船帮原租给官家的船只,突然之间也不租了——”

姑娘凤楼的神情震动了一下。

玉贝勒道:“这宫里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回贝勒爷,宫里的意思,是让您赶紧想法子解决——”

玉贝勒双眉微扬:“这种事儿也来找我,漕运总督他是干什么的?”

“回贝勒爷。这件事儿牵涉广,关系重大,漕运总督不敢轻动水师,就是动用水师恐怕也解决不了,甚且会把事情闹僵闹大,后果不可收拾,所以只有烦您——”

玉贝勒截口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码头工人不装船,让他漕运总督派水师弟兄去装,天津船帮不租船,也可以就近征调官船。”

安桐额上见了汗,道:“贝勒爷,装船不是把货扛上船去就算了,一船装多少,装的快慢,都是学问。况且能用的船有限,耽误一天,南方的军报就接济不上,再说宫里也认为此风不可长,往后要是常闹这种事儿,对朝廷——”玉贝勒一摆手,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我懂了,码头工人为什么拒不装船,天津船帮为什么拒不租船,他们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要求?”

安桐举抽擦了一下板上的汗道:“回贝勒爷,这件事看似两码事,其实只是一桩,毛病还是出在天津船帮、天津卫一带,甚至于运河两岸,水旱两路,都在天津船帮的控制之下。”

玉贝勒道:“这个我知道,还用你来告诉我,我只问他们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要求?”

安桐道:“这个连漕运总督也不清楚,奏折上说,变故生于一夕之间,他们不干就是不干了。”玉贝勒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儿?”

总镖头韩振天突然插了句嘴:“恐怕贝勒爷还不知道,天津船帮已经对外宣称,归附海成堂了。”玉贝勒一怔:“真的,我怎么没听说。”

这么重大的事,负责捍卫京践的各营、各衙门,是千该、万该都该知道的,一旦知道,也应该即刻上报。如今玉贝勒他竟蒙在鼓里,各营、各衙门之办事如何,警觉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韩振天能说什么?只能这么说:“许是几个营没当回事,没留意!”

玉贝勒地居然还没在意,不但不在意,他还这么说:“既然天津船帮归附了海成堂,那就更好办了,找‘活财神’招呼一声就解决了,我这就去。”他还是说走就走,连招呼都没打,扭头就走了。

那位领侍卫内大臣安桐,连忙跟了出去。

韩振天一家三口都投送,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消息,大变故震惊住了,老镖头把一双难以言冷的目光投向!”娘胡凤楼。

姑娘娇靥上除了一片冰冷外,也有几分让人难以言嚼的神色,道:“他应该想一想,以天津船帮多年来的声威气势,为什么会突然归附海威堂下,他更该想一想,宫老是海威堂的总管,天津船帮这么做,事先他绝不可能不知道,他要是不点头允准,天津船帮也绝不可能这么做。”

韩振天神情震动了一下:“凤楼,照你这么说,只怕贝勒爷白跑一趟了。”

姑娘道:“我不敢这么说,因为他谁都没放在眼里,以为能人所不能。”

韩振天道:“那么,以你看——”

姑娘道:“我只认为这种事早不发生,晚不让生,偏偏发生在他抓了人家欧阳家一家三日之后,未免太巧了点儿。”韩振天目光一凝,双眉轩动:“你是说郭怀?他能有这种能耐?能支使‘活财神’,支使整个海威堂?”姑娘道:“义父,显然你也怀疑我的眼光?”

“那倒不是。”韩振天道:“而是郭怀名不见经传,毫无来历,而且才进海威堂,就算凭他来京后的作为,充其量也不过个小角色,他凭什么?”

姑娘淡然道:“看吧!但愿是我看错了,否则——”

姑娘住口不言,否则会怎么样,她也没说出来。只是,她娇靥上那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又浓了几分。

玉贝勒一个人没带,一骑快马就到了海威堂。

海威堂门面还是不见人影,他下了马就往里闭。

里头传出一声沉喝:“贵客留步,海威堂不容擅闯。”

打里头闪出两个人拦住了去路,清一色的清秀白净,正是诸明跟贾亮。

两个人一怔,立即躬下身去:“原来是贝勒爷莅临,请恕不知之罪。”

玉贝勒没多说,道:“我要见宫老,在么?”

诸明道:“在,您请。”

两个人,一个带路,一个往里通报,王贝勒一到后头院子里,宫弼就带笑迎出米了。

让客让进大厅,落了座,诸明、贾亮献上香茗,垂手传立一旁。

宫弼含笑拱手:“今儿个是什么风,把贝勒爷您给吹来了?”

玉贝勒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个急性子,好在咱们都是熟人,我有话就直说I。”

宫弼忙道:“您请,您请,我恭聆指示,恭聆指示。”

“活财神”够谦逊。

傅玉翎可没客气,道:“宫老,天津船帮归附了海威堂,这事可靠不可靠?”

宫弼一点头,道:“可靠,绝对可靠。”’“这么说,天津船帮也就在宫老你这位海威堂的总管号令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