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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十五妹,有什么好笑的?”

黑衣少妇一敛笑声,道:“九哥,感情心领,你用不着冒残肢断体之险。”

中年文士面色一变,阴恻恻地道:“十五妹,你考虑清楚了?”

“小妹我考虑好了!”

“愚兄我不知哪一点配不上你?”

“哼!是小妹我配不上九哥。”

“十五妹,你得替四哥想想!”

说完阴鸷地一笑,目光向劲装中年一扫。

黑衣少妇如被蜂蛰似的一震,栗声道:“九哥,你真狠!”

中年文士双手一摊,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神情道:“十五妹,这叫做事无两全啊!”

“你不怕我反举发?”

“这……你不会!”

“何以见得!”

“你不会让四哥同遭乱剑分尸的酷刑吧!”

劲装中年怒极哼了一声道:“老九,你够狠,告诉你,我不在乎,十五妹今生今世决不会嫁给你!”

中年文士面上杀机一现而隐,冷笑连连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是头领一向训示的铭言。”

甘棠在一旁,已听出了一个梗概,这排行第九的中年文士,以黑衣少妇与劲装汉子放过自己为要挟,迫黑衣少妇嫁给他,这种居心,的确死有余辜。

劲装中年怒极地哼了一声,切齿道:“老九,你有人性没有?”

“哈哈!人性?有人性的早死了。”

“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

中年文士身形向后一退,语带嘲弄地道:“四哥!你是在与小弟我争风?”

劲装中年暴吼一声道:“你放屁!”

中年文士的确够阴沉,不恨不火地道:“四哥!你何不成全小弟?”

“人各有志,岂能相强!”

“照四哥这么一说,小弟该死了这条心?”

“差不多!”

中年文士目光朝黑衣少妇深深一瞥,面上掠过一抹阴残的笑意,道:“如此,小弟告退了!”

劲装中年一招手道:“且慢!”

“四哥还有话说?”

“你准备怎样办?”

“没什么!”

“哼!没什么,你老九的心肠我还不知道。”

“四哥的意思……”

“我更知道你准备怎么做!”

“莫非……”

“莫非什么?”

“莫非想杀我以灭口?”

就在此刻——

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事无两全之策,只好这么做了!”

“谁?”

中年文士栗吼一声,急形转身,面对的是一个面如冠玉但却杀气逼人的少年,他,正是去而复返的甘棠。

“你?”

黑衣少妇与劲装中年声音,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甘棠向两人略一颔首,冷电般的目芒,直照在中年文士面上。

中年文士阴鸷的面上起了一阵抽搐,连退四步,骇然道:“你是?”

甘棠面寒如冰,杀机荡漾,沉声道:“你认识我?”

中年文士再退开两步,惊惶的道:“当然,施少主!”

“阁下通名?”

“在下……”

口里支唔着,迅速地挥手入怀……

黑衣少妇栗呼道:“阻止他,讯号……”

甘棠存心杀他灭口,以解黑衣少妇与劲装中年被检举之厄,闻声之下,身形电扑而出,双掌挟以十成功劲划出一招。

中年文士身手相当不弱,鬼魅般飘了开去,怀中的手已抽出来,作势……

甘棠如影附形而上,闪电般再度出手。

快,快得使人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哇!”

惨号声中,中年文士装束的汉子栽了下去,手中尚紧捏着一枚红色小球,看来这红色小球就是施放讯号之物。

甘棠冷冷地扫过对方尸体一眼,回过身来,一看,不由为之一窒,黑衣少妇与劲装汉子业已无影无踪了。

他估不到对方会突然遁走,否则以他的功力,只要稍加留意,两人决走不了。

天光大亮,旷野仍是一片死寂。

新冢宛然在目,一切的经过,似乎是一场离奇的幻梦,若非中年文士陈尸现场,他还真以为是梦境哩!

目光触及墓碑,只见居中赫然指书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如期。”

下首一行小字:“朝朝暮暮,永对大佛之窟,若其有灵,梦来相依。”

字里行间,泛漾着无限的恨,也透露出无限的痴情,难道黑衣少妇造冢自绝是为了殉情,这与“大佛窟”有什么关联呢!

这种墓铭,可说别开生面,前所未闻,怪的是无名无姓。

黑衣少妇没有死,她走了,这堆新土是空的,但安知她不会再来。

甘棠痴立了片刻,无意识的笑了笑,暗忖:自己将作遗世之人,还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自己目前,唯一要做的一件事,便是重赴太行山,找到“魔母”,不择手段迫她说出当年肢解义父兄的凶手,设法报仇,算是对义母太夫人的一番交待,然后,天涯海角,了此余生……

对母亲,他没有恨,但原有的爱已荡然无存,他不愿再见她,甚至多想也不愿。

林云,随她罢!

西门嵩与陆秀贞,他已没有必要杀他们了!

“圣城”血仇,也一笔勾销,因为他自己并非“武圣”的亲骨肉!

“白袍怪人”,让别人去对付吧,他已失去了豪雄之气。

私生子,有母无父,还有什么面目跻身武者之林。

屈辱,罪恶,卑贱……

这就是生命的写照。

于是,他挪动脚步,禹禹向北而行去,晨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万分的孤独与凄清。

天地虽广,他直觉地感到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正行之间,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道:“少侠请留步!”

甘棠皱了皱眉,回过身来,一看,发声招呼自己的赫然是绛衣少女司徒霜,虽然,他对这些缠不清的交往下意识地感到厌恶,但司徒霜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不答理,当下和声道:“原来是司徒姑娘!”

司徒霜仍是那副冷如冰霜的模样,冷冷地道:“少侠,我找你半天一晚了!”

“找在下!”

“是的!”

“有什么见教?”

他不期然地想起自己被救出“大佛窟”神志乍醒方苏之际,错把她当成了林云,肌肤相接的那一幕,俊面不由一红。

现在,他把她看得更真切,她的美,别有一种超尘脱俗的韵致,尤其那双充满了智慧的眸子,更令人心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质。

司徒霜从甘棠的神色上,似乎看出了什么,冷玉般的粉靥,微起潮红,但声音却丝毫不变,依然冷得像冬夜的寒风:“敝主人要见你!”

甘棠双眼一瞪,愕然望着对方,以绛衣女司徒霜的气质身手而论,他以为她必是东海门中极有身份地位的人,想不到她会是人下之人,不由脱口问道:“姑娘的主人?”

“是的!”

“贵主人是谁?”

“少侠一见就知!”

“然则以姑娘的身份……”

司徒霜凄婉的一笑道:“我吗?一个寄人篱下的人!”

如此一说,她又不是下人仆婢之流,也不是东海门人,那她是什么身份呢?寄人篱下四个字令人费解,但对方是一个少女,他不能穷诘别人的身份,只能问到这里为止,当下话题一转,道:“贵主人是东海掌门?”

“不是!”

“那……”

“对不起,我不便饶舌。”

甘棠一皱眉,道:“贵主人要见在下有何见教?”

“这……当然不是无因。”

“可否见告?”

“这点请原谅。”

甘棠心中暗想,对方何以要故作神秘呢?自己与东海一脉,可说从无纠葛,他想起了那神秘的箫声,与“叠石峰”头所发的箫声十分相似,莫非“死神”的妻子“阴司公主”当初并没有死?想到这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噤。是的,这极有可能,积石堵洞,可能会留下空隙,而自己在重伤失功之下,无暇察看结果,以“阴司公主”之能,破石而出并非难事……

但“阴司公主”双目已盲,行动不能自主,同时又怎会牵扯上了“东海派”呢!

如果真的如此,有她出来对付“白袍怪人”,在武林而言,却是福不是祸了。

自己既已决心弃绝江湖,又何必惹这意外的麻烦呢?

心念之中,歉意地一笑道:“司徒姑娘,在下不准备见贵主人……”

“为什么?”

“不为什么,坦白地说,在下已厌弃江湖生涯了!”

“什么?你……‘武圣之后’、‘天绝门’少主……”

甘棠触及隐痛,面色随之一变,司徒霜是他救命恩人,他不能太过于使她难堪,换了旁人,他早拂袖而去了。

他不能承认这身份,但口头上又不能否认。

窒了一窒之后,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道:“司徒姑娘,这一点恕在下不便解释。”

司徒霜淡淡地道:“我无意追查底细,只是敝主人的邀约你必须去!”

“姑娘对在下有恩……”

“这一点不必放在心上,我现在告诉你,救你是奉命行事。”

“奉命?”

“不错,奉主人之命!”

“不管如何,援手的是姑娘,在下对姑娘感激。”

“用不着,我无意挟恩而求。”

“在下不能拒绝这邀约?”

“希望你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