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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接获消息的丁宗儒,几乎在医院哭得无力昏倒,他问着贺极,到底罗汇什么时候才会回国,贺极已经学到他所需要的演技,也不需要再隐瞒这些事,在他的判断下,已经不需要丁宗儒了。

他冷冷道:“他说他不回来。”

丁宗儒大受打击,脱口问出:“为什么?”

“他说你跟他是陌生人,他不需要为陌生人浪费时间。”

丁宗儒可以想象得出丁罗汇说这些话的冷酷表情,他掩住了嘴,哀痛的声音却还是从他的心里发出,他从小到大一心呵护的小孩,就连丁一峰病危,都无法让他回来见丁一蜂最后一面,他算什么儿子。

“让我跟他通电话,让我跟他说,跟他说……”他哭颤着身体,拿起电话话筒,贺极却是冷漠的站起身来,对他道:“其实你明天可以搬出去了。”

丁宗儒愕然的抬头望着眼前俊美如天神般的男人,贺极对他说了分手的话,而话筒从他的手里滑下来。

“我已经厌烦你了,不想再见到你了。”

丁宗儒张开了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在客厅靠着桌子,一夜都没有合眼,外面开始下起了雨丝,也许是一连串的打击,他早已精疲力尽,痛苦得连眼泪都掉不下来,他乏力的望着落地窗外无声的雨。

他终于可以非常确定的告诉自己,贺极没有爱过他,从来也没有,要不然对他的痛苦不会如此的漠然无视,甚至还落井下石,在他最痛苦无依的时刻,将他当成垃圾般的扫地出门。

隔日,他木然也心如死灰的将自己简易的东西打包,送回了老家,他自己几乎就住在医院里,陪伴着丁一峰走完最后一程。

丁罗汇没有回来过,他千方百计打听他所在的美国学校,写了一封信给罗汇,希望他能回来见他爷爷最后一面,丁罗汇也置之不理。

这个孩子的个性跟他亲生父亲一模一样,他的心冷到了极点,更是绝望透顶,丁一峰心脏停止跳动时,也是他对这一对父子最寒心的时刻。

他办了简单的丧事,心却空空荡荡,丁一峰含恨而亡,到临终时还以为罗汇回来了,他几乎崩溃的嚎淘大哭,他知道丁一峰是太过伤心,要不然他应该可以活得更长一点,都是因为他这个不孝子,当初做了没有好好思考的莽撞事情,才让自己的父亲提早过世。

他对贺极跟丁罗汇心灰意冷,他将丁一峰后事办好后,早已经透支了自己所有的金钱,他回到了乡下居住的老屋,却发现了一件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怀了贺极的小孩。

他这些日子都昏昏沉沉的,原本以为是自己受创过深,再加上精神的压力,所以才会没有精神,但是连续半个月,早上起床时他都很想吐,到了最近几天,吐得更加厉害,他以为自己得了肠胃炎。

他到了诊所,说明了症状,医生开给了他药方,他回家吃了药后吐得更严重,将药都吐了出来,吐得他瘫坐住浴室里,再也起下了身。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吐得这么严重过,除了怀丁罗汇时,这时,好像一道灵光打入他的脑筋里,他从桌上夺过钱包,就冲进药局里,买了验孕的东西,当验出来是正确的时候,他几乎要疯了。

他一直很小心,跟贺极在一起时都有戴保险套,他浑身发抖的记起,有次贺极有用保险套,但是后来再一次亲热时,贺极不愿意戴保险套,他求他,他也不肯,他直接真枪实弹的进来。

就那一次而已,他竟中了奖。

他抖着手打电话给好几年没再联络的人,他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当对方的秘书转接给本人时,他哑声的声音听起来接近虚弱的哭声,充满了无望的绝望跟堆积的痛苦。

“龚博士,我能堕胎吗?”

龚秀人接到自己接生过的人电话时,都会非常开心,同性生殖很难也很危险,生出来的小孩也普遍都有过人的天分。

但是跟天分比起来,还有肖似父母方的偏执个性,这样偏执的个性一辈子都难以改变,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他不希望自己接生的小孩有残忍的天性,甚至会成为杀人魔,所以他才会认真的筛选人选。

他还记得丁宗儒,他是贺极这位大明星的助理,两人因为深爱而结合,刚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大男孩,闪闪发亮的眼神一直说着贺极的很多杂事,他忘不了的是他对贺极深深的崇恋目光。

他也提过问题,例如报章杂志上写的贺极的情事之类的,丁宗儒小声的道,那是因为贺极是个影星,必须放出假消息,制造各种能上版面的桃花报导。

好几次访谈的过程中,贺极都没有陪着丁宗儒到他那里,丁宗儒总是道歉,说贺极在外国拍电影,真的分身乏术,他不是故意的。

他也总在事后,收到贺极的传真,说明着他对丁宗儒的重视,因为他对丁宗儒的印象实在太好,所以他愿意帮丁宗儒做同性生殖,也事先说明了同性生殖的危险性等等。

丁宗儒在他安排的医院里待产,因为贺极的大明星身分,为了怕引起记者的注意,贺极并没有到医院去,丁宗儒的肚子愈来愈大,甚至已经接近生产时,他对贺极的态度渐渐不耐。

他无法想象丁宗儒在生死关头为男人生下小孩时,那个男人竟为了事业而不肯来医院陪他。

丁宗儒总是求他不要生气,他仍然非常开朗,但是他的开朗背后,总让他感觉有一丝阴霾,他不懂那是什么,但是丁宗儒生完小孩,缴完所有费用后,忽然人间蒸发,这是隔了好几年后,他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

“你说什么?堕胎?”

龚秀人拉开声音大吼起来,他很少这么失态过,他的修养很好,脾气向来也不错,今天却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大怒起来。

“我早就告诉过你要非常小心了,生育的机会很低,只要有了,都要非常开心,而且同性生殖的怀孕本来就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更不用说堕胎了,我安排你立刻到我这里来诊治。”

丁宗儒在另外一头沉默下来,龚秀人放柔声音,关心道:“你为什么想要堕胎?贺极不喜欢小孩吗?还是你们相处得不融洽?”

丁宗儒声音低哑,几乎是回答得太快,“没事,龚博士,是我想太多了,贺极是个明星,我不想让他担心,你也知道我上次生罗汇时遇到一些状况,他有些担心而已。”

龚秀人安心的笑了,上次丁宗儒生产时的确发生状况,但是现在这些已经早就不是问题了。

“你上次是很危险,差点就血崩了,但是这几年来,我致力研究这一方面,危险性比以前少了百分之五十,你可以请贺极放心。”

丁宗儒在电话那一头没有再说什么,龚秀人关心的道:“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怎么了吗?”

丁宗儒只喃喃说了些孕吐很难受,就挂断了电话。

第六章

他将自己移到了床铺,泪水却湿透了枕头,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的肚皮仍然平坦,但是他知道,有个小生命已经蕴育在里头。

是他跟贺极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丁罗汇的弟妹。

泪水一滴滴的滑下,上天真是爱开玩笑,以前他千求万求,就是要生下丁罗汇,耗光了所有的财产,所以才不带一毛钱的回到乡下,现在以他贫困的财力,怎么可能生下这一胎。

窗外的月亮正圆,远方传来了低声的鸟呜,这种鸟呜声是丁一峰说过他最喜欢听的鸟声,眼泪无声无息的滑下,丁一峰走了,可是就在父亲走了这一刻,忽然之间竟有了这个小孩,难不成是父亲怕他孤单,所以特地让他又从贺极身上偷来这个小孩吗?

他知道丁一峰总是很担心他独身的问题,怕他会孤单终老,刚才的绝望,变成了微小的希望,他聆听了远方的鸟啼声,这个声音让他平静下来,他轻轻的抚摸着肚子。

贺极不爱他,丁罗汇也不认他,但是这个孩子若是诞生下来,他仍然是他的小孩,也许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或是个聪明的小男孩,就像罗汇一样。

刚才堕胎的意念转眼消失无踪,远方特有的鸟鸣声,好像是丁一峰的话语,告诉他绝不可放弃这个小孩。

他知道若是丁一峰知道事实,也一定不准他堕掉小孩的。

为了肚子里的小孩,他找了一个轻松的工作,晚上还接了些可以在家里翻译的工作,他将之前买的名牌都网拍出去,虽然是二手,价钱只能卖得低,但是还是有人接手,有了这些钱,他还了之前信用卡的钱,剩下的,全都一点一滴的存下来。

他知道龚秀人博士那里的医疗费并不便宜,因为那是世间上独一无二,能让他这个男人生下小孩的地方,而且龚博士为人十分亲切,他为了省钱,特地搭夜车去产检,并且为贺极不能去的事,撒了一点小谎。

龚秀人看了他抽血之后的数据,不太乐观的道:“丁先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而且你年纪也比较大了,怀这一胎真的很危险,你最好要安胎、多休息,我通知贺极,告诉他应该帮你注意的事项。”

丁宗儒按住他拨打电话的手,“贺极现在正在忙一个非常大的电影企划,请不要打扰他,我会好好休息的,可以告诉我这次花费要多少钱吗?”

龚秀人讲了一个数目,他知道这个数目对贺极而言只是小事情,但是对现在的他而言,却是一笔大到不能再大的钱钱。

他尽量脸色不变的离开,他不能付不出这一笔钱,若是付不出来,龚秀人一定会怀疑的,他夜晚的翻译工作作得很勤,身体却越来越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