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悲喜交错,理想永远是理想,却永远不可能实现。人世间有没有永恒的爱情?没有。

        闲时去了趟普陀山,无意中看到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佛说:万物皆由缘生,缘起为因,缘住为果,无缘无因果。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著于生灭,心便能寂静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乐。”

        我拿起它,付了香火钱,带回了家。

        一天,我在周大福取完金镯,准备驱车回家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傅哥。

        我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看到我,惊喜万分。

        “傅哥,好久不见。”我主动上去打招呼。

        “邹律师,是你啊。真是好久没见。你可好?”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很好。你的气色很不错。”

        “哪里哪里。”他摸了摸脑门。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继续我们的谈话。是啊,时间隔了这么久,难免生疏了。我不禁感叹。

        倒是他先开了口。

        “邹律师,林总他……下午3点就要离开去美国,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还能见上一面。”

        “哦,不了,替我向他问好吧。”

        他有些为难的样子。

        “我们就此道别吧。”

        我向他说了声再见,挥了挥手,钻进了车。

        正要启动的时候,他冲过来,敲了敲我的车窗。我摇下。

        “邹律师,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其实林总他……”

        “那就不用说了。”我很干脆。

        我摇上窗,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启动车子。

        傍晚,邹天打电话说要加班,我只好弄了点方便面充饥,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边吃边看。方便面食而无味,我吃了几口,就把它扔进了废纸篓。

        从厨房间出来的时候,顺手倒了杯水。

        “现在插播一条刚刚送来的新闻。今日下午3点从本省国际机场起飞的,开往美国纽约的东航MU587航班,在飞行北极附近地带时遭遇恶劣性气候,在北纬83度中断通讯信号,于北京时间18:35分与地面失去联系。据相关事故专家称,因极地飞行的特殊性,加之恶劣的气候,机组人员及乘客生还的可能性很小。目前东航方面正在进行紧急的搜查,请静待进一步的消息。好,来看下一条新闻……”

        我的大脑出现了瞬时的空白,我的眼睛眨也不敢眨。忽然间,一个思想掠过了我的脑际,他在飞机上!他搭上去美国的飞机,现在生死未卜!

        “不,不要……”我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

        叫了的车,我直奔向飞机场。

        “司机,求求你,开快点。”我声音颤抖,我只想赶快、赶快赶到机场。

        “小姐,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我的驾驶执照就要吊销了。”

        “对不起,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请你快点,再快点。”我祈求,就算现在他开高价,我也认。

        司机回头望了望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许是看出我的心急如焚,他还是加快了速度。

        “给你,不用找了。”下车前,我把钱塞到他手里。

        我三步并作两步,向服务台冲去。

        “求求你,我要找一个人,他叫林启正,请你帮我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在飞机上,他现在有没有事?有没有事?”我努力挤过去,思绪混乱,言语不清。

        “哪一家航空公司的?”服务小姐问。

        航空公司?我愣了愣,我记不清了!

        “就是飞往美国的那班飞机,电视里说出事了。有没有人员生还的消息?”

        “对不起,小姐,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暂时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不,你们一定知道的,请你帮我查一下,林启正在不在飞机上?”我急得六神无主。

        “小姐,请您谅解,我们正在联络航空公司。一收到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

        居然没有任何消息!怎么会,我该怎么办?

        后面的人推搡着我,服务台一片噪杂,根本听不清谁在说话。我手脚冰冷,陷入绝境。我的生命从来没有像此刻般绝望。

        看着机场里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在心中狂喊:启正,启正,你在哪里?林启正,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我的头晕眩着,焦灼而紧张,我感觉天旋地转。

        忽然,我被拥挤上来的人群撞倒在地。我的胃剧烈地搅痛,额头上渗出汗珠。我扶着旁边的栏杆,慢慢地站起来,嘴里喃喃地念着:你在哪里?林启正,你究竟在哪里?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我的心在疯狂的喊叫。

        突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我抬头,是世诚。

        我看到他,仿佛找到了救星。我死命地拉住他的衣角,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世诚,他出事了,他死了,他的班机失事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求求你,现在就带我去找他,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你带我去,带我去……”

        “冷静点,告诉我谁,谁死了?”他不解地问。

        “是林启正,林启正他死了,他的班机失事了。”我不停地说着,全身发抖。

        “邹雨,你冷静点,冷静点。”他安抚我的情绪,按住失控的我。

        “你要我怎么冷静,现在没有人知道那班飞机怎么样了,新闻里说生还的可能性很小。怎么办?他死了,他死了……”

        “他没事,我刚才还碰到他,聊了几句。”他注视着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嘴巴张得巨大。

        “什么,你说什么?你没骗我。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邹雨,你冷静点听我说。他好好的,他没事,他没有坐上那班飞机。他现在正在贵宾室里候机。”

        他的话将我从地狱中拉了回来,我好像获得了新生。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我依然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在做梦。

        “是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飞机出事的。3号厅那里很混乱,刚好看见你,所以就过来了。”

        是真的!他没事,他还好好的。我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确定。我又哭又笑,像个玩偶。

        “去吧,去看看他。”他拍拍我的肩,说道。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来,先把泪擦一下。”他递来纸巾,我接过,往贵宾室走去。

        透过玻璃门,我看到,他和心遥两个人,肩并肩地坐着,有说有笑。

        是他!真的是他!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在笑,他没事,他好好的。高兴、激动、庆幸、伤感、苦涩、酸楚,搅在一起,将我湮没。

        我站在那里,竟觉得无比的幸福。

        “邹律师,你怎么在这?”心遥眼尖,看到我,立刻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哦,没什么,有个朋友出远门,我过来送行。”我胡乱解释。

        “你……哭过了,鼻子红红的?”她关切地问。

        “哦,舍不得朋友,一时感触。”

        我的视线并没有离开过他,他看到我,有几秒钟的震惊与不可思议,而后眼神闪躲,低下了头,随后起身,掏出电话,背对着我。

        我的心在顷刻间被击得粉碎。我该上去问长问短吗?我该告诉他我来看他吗?我在做什么?他一定当我是个傻瓜,一个愚蠢至极的傻瓜。

        “我该回去了。”我缓了缓神,对她说。

        “Ken就在里面,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她纯真地笑着。

        “不了,我先告辞了。”

        “慢走。”

        “再见。”

        转身的刹那,眼泪又无法抑制地掉了下来。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有些爱,即使你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是当你得知那个人生死未卜的消息,就好似自己在垂死边缘挣扎。

        原来我还在这段感情中徘徊,从来就没有出来……

        原来我还在爱他,深深地爱他……

        原来在我的心里,只有他的位置,时间、人物都未曾改变什么。

        番外:

        这次,他回来看父亲。逗留的时间只有两天,交代一些事之后还要赶回美国。他咨询主治大夫是否可以把父亲接去美国养病,因为他在美国已经寻找到最好的医生,安排妥当之后就会把父亲接过去。大夫说这得看老人家的意思,最好别急着离开。他问父亲,父亲有点犹豫。

        心遥知道爸爸身体欠佳,提前从希腊回来看看,然后两个人一同离开。

        董事会临时增加了几个议案,所以原先的那班飞机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