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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二十九章



                                            在请了太医给太皇太后医治以后,曜奕回到自己的大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干人等,冷笑着说,“你们今天该庆幸,他抓走的不是太皇太后或是朕,不然此刻你们早就已经在黄泉了吧。”看着众人瑟瑟发抖,不敢出声,他继续说道,“你们的命朕先留着,不过要是找不到朕的爱妃,你们会有什么结果,自己最清楚。朕,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她寻回来。”

        看着众人鱼贯而出,曜奕复又坐在椅子上,屹祯走上前,拍拍他的肩道,“小七,不要担心了。宏屏王和石启天已经带队出去找了。你自己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皇婶那里你还要好好安慰,你可不能有事啊。”

        曜奕疲倦的点点头,抬起头,说,“朕知道了,皇叔去歇着吧。”

        看着屹祯离开了自己的大帐,曜奕从怀里掏出那枚玉扳指,用手仔细的摩挲着。这玉扳指上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而前天送自己玉扳指的人却下落不明了。他,忽然觉得,此刻,他作为帝王是多么的无奈,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看着她被劫走。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那时,我才刚刚继承皇位。那天,我的皇祖母竟然让我封一个前不久还在昏迷的女子为君后。

        “朕不答应。朕才不要娶那个病恹恹的女人。朕喜欢的是斯图家的。祖母您一直都知道的。”我有些激动的说着。

        “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我知道你喜欢那个斯图家的,我也没有不让她进宫啊。如今,你是君上了,哪里什么事情都由着你的性子来?再说了,三大氏族的适龄女子都是要入宫的,这是祖宗的规矩,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太皇太后并不理会我的激动,平静的看着我。

        “这个规矩,朕当然知道。只是,祖母为何要她当君后?若是祖母不喜欢斯图家的,那还有充华家的呢,为何祖母偏偏选她?朕不答应。若是祖母如此,朕便封了斯图家的。”我有些不服,虽然我对斯图家的也没有喜欢到那种程度,但总要比那素为谋面的女子要有好感。而让我尤其厌恶的是,我作为君上,却仍要任人摆布。即使她再好,从心里说,我还是无法接受她。

        “你还记得先帝驾崩时说的话吗?”

        我微微一愣,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先帝说过,若是你坐了这帝位,那么,布而木家的姑娘一定要做君后。因为,这是天命。”

        我冷嗤一声,道,“朕不信天命。”

        “你皇祖母本来也不信,可是自从先帝去世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却让我不能不信啊。这,都和先生当时所说的一样。你叫我如何不信啊?”

        “天命就一定要遵从吗?难道先生就没有错的时候?”我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

        “除去天命这一说,从德行方面来看,我也觉得布而木家的适合做君后。”她却轻松的撇开天命之说。

        “祖母见过了?怎么朕没有印象?”

        “你以为我那天是为了什么去的寒安寺?就是为了去看看她的。那一日,你也见到了,不是吗?”

        原来是她,那个让祖母坐在车里等候的女子。那样一个恬淡的女子,一副慈眉顺目的样子,当然会入了老人家的眼了。

        “就算是她那又怎么样?斯图家的和充华家的哪里就不好了?”

        皇祖母喝了口茶,顿了顿,然后道,“我从来都没有勉强你做过任何事,你既然不想立她为后,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只是你要立那斯图家的或是充华家的,我也不答应。不如这样,我们先不立后,让她们都先进宫来,我们以一年为期,期间我们可以仔细的观察她们,等到一年以后,君上若还觉得布而木家的不好,那么皇祖母哪怕是逆了天命也支持你立你钟意的女子为后,可好?”

        “皇祖母既然这么说了,孙儿当然答应。不过皇祖母也要答应孙儿,这一年里,皇祖母也不可干涉孙儿,以免有失公正。”

        “好,祖母答应你。”

        这个一年之约就这样决定了。这是我和皇祖母之间的约定,除了他们,没有别人知道。其实我不过是想拖延罢了,我是不信天命的人,而且也从来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自由。所以对于封布而木家的心中一直不舒坦。至于那个女人不过也是逆来顺受的主。反正一年以后,人选还是自己说了算,到时候让皇祖母输的心服口服。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会遇见那样的女子。

        正选的大殿上,她竟然不顾规矩的抬起头瞪着我,她倒是第一个敢如此做的人啊。那似乎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举止。表面上,她是举止得当的,可她的骨子里也有不同的东西。有趣,呵呵,实在是有趣。既如此,不如将她留下,顺便封个高位,给足皇祖母的面子,于我也不吃亏,有时候拿她解解闷倒也是不错的。

        她是位份最高的妃子,进宫的第一天,我该是歇在她的宫里的,可我没有。我偏偏歇在斯图家那里。第二日请安,我故意携了彤妃一起去,就是想要看看她那哀怨的样子。可出乎意料的,她竟然神采奕奕的,一点被打击的样子都没有。等我出了皇祖母的寝宫之后,我被自己刚才的情绪所震住了,从小就被教育要随时控制好自己情绪的我,竟然失控了,而且还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先生说过的女人,这个皇祖母对她赞不绝口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在她提出要和皇祖母住的时候,自己竟是这样的愤怒,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她不想留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我是这么的生气呢?

        自那天起,我不曾踏入她的宫殿,因为我想看看她那焦急的样子,慌乱的样子。一个月里,我宠幸了同她一起进宫的女子,这里面单单却没有她。我知道她说过,她不想进宫,所以她才会不计较那些名份和地位。可是,这世间有几个女子可以?我就不信,对于我的冷漠她真真不介意,不着急。

        皇祖母看出了我的心思,知道我不会亲近她,而她也不会有意讨好我,于是才有了那次的温室赏花。我知道皇祖母的意思,聪明如她,她应该也是知道的。令我意外的是,既然她知道皇祖母的意思,非但没有把握那次机会,反而还希望我真的不要去。是她真的不想,还是不屑呢?

        乍听到谷谦的报告,我还真的有点不信。这个宫里,有谁敢打曜伦?就是打了,曜伦还没有跑来告状,诉苦,这简直就是奇迹了。是了,如今的曜伦再也不是那个小霸王了,似乎知道了是非对错,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这,是她的功劳吗?就连那二十一叔也对她赞不绝口。她究竟有怎么样的魔力?她对于皇祖母,皇叔,曜伦,甚至是下人,都是一副亲和的样子,她会自称,宁真或是真儿,可为何独独对我,要自称臣妾?我有那么可怕吗?为何我和她的关系要拉的那么远?忽地,很想去看看她。我没有让人通传,很想看看她没有防备的样子。哪里知道她竟然在沐浴,看见她有些惊惶失措的样子,我竟然觉得有趣极了。是了,卸下防备的她,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我不禁想要逗逗她。若是没有彤妃的启奏,我半真半假的就想在她那里歇下了。看着她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心里竟有点失望了。可是,那是为何呢?
        她竟看的出我眼里的挣扎。她说的没有错,我从小被训练言行举止,不可有大喜大悲,喜怒不能形于色。皇祖母的病倒我是焦急的,所以我去了祥泰宫,只是从小的教育却让我始终没有办法踏进那个内室,即使是在皇祖母睡着的时候,也没有。也许会有人说我无情,作为帝王原本就是无情的,不是吗?

        为了皇祖母,她竟然会答应我的条件。她,竟然看得出我眼里的挣扎。是的,皇祖母病了,我不是不想去。我从小就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能有大喜大悲,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不是个帝王该有的。直到她跑到麟沁殿央求我去看皇祖母。其实,在她说了那番话以后,我已经动摇了,毕竟我因为这个皇位而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现下,皇祖母是我身边最最宝贵的东西了。我开出那样的条件其实也就是想试探她,这宫里的女子若是听到我的条件,怕是没有人会答应吧。可她,却答应了。我明白她对皇祖母是真心真意的,只是从她口中听到了这样的答案,我忽然明白了,她不计较位份,不去争宠,甚至也不想引起我的注意,不是她不想去争去抢,而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皇祖母曾经说过,她是一个淡定的女子,是一朵淡雅的兰花,她不艳,不美,也不似其他女子一般成天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她,是不同的。这宫里就像染缸一般,她能如此淡定,并不是因为她的性子天生如此,我忽然明白了,原来她的心不在这宫里。我不禁想知道,她的心究竟在哪里呢?

        中秋夜宴那天,宏屏王的反应让我意外。他看着她那样炙热的眼神,是我从不曾见的。他看她的眼神中有着不信,惊讶,悔恨,难过,那样的眼神告诉着我一个事实,她是他深爱的女子。我不清楚他们的过去,只是她的心是他的身上吗?想到此,我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难受,所以我才借着小十向他也向她宣告,她是朕的影妃,她,是独一无二的;她,只能是我的。

        那日,是四哥的生辰。我没有料到她会循声而至。每次忆起四哥,心里总是痛痛的,继而的是一阵的烦闷,那样的情绪我无法抒解。当我看到月光下的她时,她就像一股清泉浇息了我心中的烦躁,也平服了我心中的痛。真是奇特!蓦地,我提出让她在我面前不必再守那些劳什子的规矩,我想看看那真实的她,我想让她对我像她对其他人一样。自从四哥走了以后,我没有在任何人面前主动提过,即使是小菁也没有。可她却有那种魔力让我自己主动说出四哥的事情。我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她有一丝的惊讶,有一丝的挣扎,可是那宁静的感觉让我觉得安心极了。她的身上不是特别香,没有彤妃那刻意的熏香,可那淡淡的味道,却让我觉得舒服温馨。等我回过神时,她却已经睡着了。我哑然失笑,她恐怕是唯一在我身边,胆敢呼呼大睡的女子吧。

        秋狩时,看着她和皇祖母和小十一起,我竟有点不快。直到同她安坐在一辆马车上时,我才觉得安心。手里摊着她那将玉笛改成的玉扳指,有丝淡淡的好笑,这种奇思妙想怕是只有她才有了吧,然而更多更多的是感动。此刻的我只有低头才能掩饰我眼中的动容,以及那湿润的眼眶。此刻的我只有用误解的话和调笑的面具来掩饰我内心里的不平静。是的,我的心已经不平静了,因为她。然而,帝王却不该如此的!我不该让人看出我的喜怒哀乐,不该让人看透我的心思,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位居高位,我才能不被他人控制,我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

        而如今呢,唇齿之间还隐约留着她做的槐花糕的香气,脑海里还倒映着她在花海里欢笑,奔跑的情形,那衣服上层层的褶皱是她害怕时留下的痕迹,大帐里似乎还飘散着她打翻的蛇羹的味道,手中拿着的依然是她给我那个玉扳指。蓦然回首,她,却不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