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事儿要组织好,要让所有的小孩都知道,不能让任何大人知道,尤其是她。”

            她们的眼睛里闪着希望和期待的光。然后,这个消息便在整个餐厅里传开了。莱拉感觉得到,周围的气氛都发生了变化。孩子们在外面的时候,全都精力充沛、急切地想玩;后来看见库尔特夫人的时候,他们心中充满了极端的、压制着的恐惧;但是现在,他们的言谈话语中透着一种克制、一种目标。希望的作用居然这么大,真让莱拉感到惊讶。

            她注视着敞开着的门,但看得非常小心,随时准备着把脑袋藏起来,因为从那儿传来了大人说话的声音。随后,库尔特夫人便出现了,但也只是一晃而过。她往餐厅里看了看,冲着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微笑着——孩子们喝着热饮,吃着蛋糕,吃得好穿得暖。几乎与此同时,整个餐厅里滚过一丝颤栗,所有的孩子不再跑动,不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库尔特夫人微笑着走了过去,一句话也不说。孩子们渐渐地又聊了起来。

            莱拉问:“他们到哪儿谈去了?”

            “可能是在会议室,”安妮说,“他们带我们去过那儿一次,”她又补充了一句,意思是指她和自己的精灵。“当时那儿有二十个左右的大人,有一个人正在演讲。我不得不站在那儿,照他吩咐的去做,比如看看我的克利里恩能离开我多远,后来他就给我催眠,还干了些别的事儿……那问屋子很大,摆了很多椅子和桌子,还有个小讲台。这个会议室就在前面办公室的后面。嘿,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假装消防演习进行得很好,他们肯定怕她,跟我们一样……”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莱拉跟另外几个女孩子待在一起,只是注意观察,很少说话,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她们锻炼、上缝纫课、吃晚饭,然后在休息室里玩儿。休息室是一间破旧的大屋子,里面有象棋、几本破烂不堪的书和一张乒乓球台子。后来,莱拉等人意识到周围好像出现了某种被压抑着的紧急情况,因为大人们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有的站在一起,急切地交谈着,显得焦虑不安。莱拉猜测,他们是发现精灵们都逃走了,但他们弄不懂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她并没看到库尔特夫人,这让她松了口气。睡觉的时间到了,莱拉知道,自己得让别的女孩子看到自己的自信。

            “听着,”她说,“他们会不会过来转转,看看我们是不是睡着了?”

            “他们只进来过一次,”贝拉说,“只是用灯照一照,并不仔细看。”

            “那就好,因为我打算出去一下,四处看看,那个男孩给我看过,天花板上面可以通过去……”

            她详细说了一下。没等她说完,安妮便说:“我要跟你去!”

            “不行,你最好别去,因为如果失踪的只有一个人,那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你们大家都可以说自己睡着了,不知道我上哪儿去了。”

            “可要是我跟着你——”

            “那我们就更有可能被逮着,”莱拉说。

            这时,她们俩的精灵互相瞪着,潘特莱蒙变成一只野猫,安妮的克利里恩变成一只狐狸,两个精灵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潘特莱蒙发出一声最为低沉、柔和的咝咝声,露出自己的牙齿;克利里恩躲到一旁,开始事不关己地梳理起自己身上的毛。

            “那好吧,”安妮说。她放弃了。

            孩子们之间打架的时候,由他们的精灵按照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让一方认可另一方的优势,这种做法相当普遍。总地说来,人们也会毫无怨言地接受这个结果,因此,莱拉知道安妮是会照自己说的去做的。

            她们全都拿出一些衣物,让莱拉的床上凸起一块,看上去就像她还在那儿一样。她们发誓,到时候就说什么也不知道。然后,莱拉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没有人来之后,便跳到柜子上,把天花板上面的那块板条推起来,爬了进去。

            “什么都别说,”她冲着下面看着她的三个人的脸低声说。

            然后,她轻轻地把板条放回原处,向周围看了看。

            此时,她正蜷在一条狭窄的金属通道里,横梁和支柱组成的框架支撑着这个通道。天花板上的板条稍微有点儿半透明,这样便有些许亮光从下面透上来。借着微光,莱拉发现,这个狭窄的空间(大约只有两英尺高)在自己的周围通向四面八方,里面挤满了金属管道和导管,很容易在里面迷路,但如果她始终沿着金属架构走,一点儿也不碰那些板条,而且不出任何声响的话,那她应该能够从实验站一端走到另一端。

            “潘,这儿真像在乔丹学院去看休息室时候的样子,”她低声说。

            “当初要是你没去休息室偷看,就根本不会有这些事了,”他低声回答道。

            “所以就得由我来解决这些事,是不是?”

            莱拉弄清了自己的位置,辨认了一下会议室的大致方向,然后便动身了。这段路实在是不容易走,只能用手和膝盖爬,因为空间太小,无法蹲着身子。时不时地,她还得从方形的大管道下面挤过去,或者从几条供热管道上面爬过去。莱拉觉得,自己爬过的这几个金属通道都建在内墙的顶上,因为只要待在那儿,她就觉得身子底下的支撑结结实实的,令人放心;但是这些通道都非常狭窄,有着十分锋利的边缘,把她的指关节和膝盖都割破了。没过多久,莱拉便觉得全身疼痛、肌肉痉挛起来,身上满是灰尘。

            但她知道自己大致是在什么位置,她也能看见她的皮衣那黑乎乎的一团,塞在自己宿舍的上方,给她指明回来的方向。

            她能分辨出哪间屋子里没人,因为板条上没有光线透上来。她不时地听到从下面传来的声音,她停下来去听,但只是厨房里的厨师,或者是护士在她们的公共活动室里交谈——莱拉按照乔丹学院特有的方式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她又继续往前爬。

            最后,她来到一个地方。她估摸着,下面就应该是会议室了。的确,这里有一块地方什么管道也没有,空调和供热管道都在一侧,一块宽阔的长方形的空地上,所有的板条都均匀地透着光。她把耳朵贴在板条上,听到有成年男子低沉的说话声。她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她仔细听了听,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子,尽可能凑近讲话的人。然后,她全身趴在金属通道里,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

            下面偶尔有餐具的叮当声,还有往杯子里倒饮料时玻璃和玻璃互相碰撞的声音——这就是说他们是在边吃晚饭边交谈。莱拉觉得一共有四个人的声音,其中包括库尔特夫人,另外三个都是男子。他们似乎是在讨论逃走了的精灵。

            “但是,谁负责管理那部分呢?”库尔特夫人用温柔、悦耳的声音问道。

            “是一个叫麦凯的搞研究的学生,”其中一个男子说,“不过我们还有自动报警装置,防止这类事情的发生——”

            “但这些装置却没什么用处,”她说。

            “请恕我直言,库尔特夫人,这些装置还是有用的。麦凯跟我们明确地说,他在今天上午十一点离开那座房子的时候,把所有的罩子全都锁上了。当然,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外面的门也是不会打开的,因为他是从里面的那道门进出的,他通常都是这样。门锁的控制器上还需要输入密码,他每次输入密码的时候,控制器上的存储器里都有记录。除非正确输入密码,否则就会响警报。”

            “可是警报并没有响,”她说。

            “响了,但不幸的是,警报响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参加消防演习。”

            “但是,等你们回到室内的时候——”

            “很不幸,这两个警报器使用的是同一个电路。这是设计上的缺陷,应该予以纠正。这就是说,当消防演习结束、关闭消防警报的时候,实验室里的警报也被关闭了。但是,即使在这个时候,还是可以检查出来的,因为每次正常的日程安排被打乱之后,都要按照标准程序进行检查;但是,库尔特夫人,就在这个时候,您出人意料地到来了。请您回忆一下。您当时就明确要求,要在您的房间里会见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这样,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有人回到实验室。”

            “我明白了,”库尔特夫人冷冷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些精灵就是在进行消防演习的过程中被放走了的。这样,怀疑的对象便包括实验站所有的成年人。这一点你们想到了吗?”

            “您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一个孩子干的呢?”另一个人说道。

            她没有说话,这个人继续说:

            “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每一项任务都需要他们全力以赴地去做,而且每一项任务也都完成了;那扇门不可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开的,根本不可能。因此,要么是外面有人抱着这样的目的进来了,要么是这里的某一个孩子摸到了那里,把门和罩子打开,然后又回到了主楼前面。”

            “那么你打算调查什么呢?”她问,“不,我又想了想,不必告诉我。库珀医生,请你理解,我批评你们并不是出于恶意。我们一定要极其小心。让两个警报共用一个电路,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失误,必须立即予以纠正。负责警卫的鞑靼军官也许能帮你们进行凋查?我只是把这作为一种可能性提出来。顺便问一下,消防演习期间,鞑靼人在哪儿?我想你们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不,我们想到了,”那个人有气无力地说,“哨兵——所有的人——全部在尽心尽力地巡逻,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