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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唯独那个李瓶儿,西门庆最割舍不下,前段日子,成天泡一起鬼混不说,还经常“瓶儿瓶儿”的挂在嘴边,叫人听着就来气。潘金莲想,李瓶儿那妖精有什么好的?个头才一米五几,一点也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标准,只不过皮肤白点,西门庆便说她有女人味,有古典美。潘金莲想着想着,心中的怨恨一点点积蓄,像四月桃花天水库里陡涨的水,眼看着渐渐储满了。

            晚上十一点钟,阿莲发廊关了门,潘金莲叫上春梅到她家去过夜。自从武大郎去世后,潘金莲原来那座屋子成年累月空荡荡的,起初一段时间,西门庆眷恋她,还经常有所光顾,后来有了李瓶儿,西门庆来得少了,再往后,更是难得见到西门庆的影子。夜深时分,潘金莲一个人睡在屋子里,偶尔听到什么动静,会从睡梦中惊醒,面前那种一眼看不透底的黑色让她感到有些害怕,有几回她看见黑沉沉的夜色中晃动着一个怪影,一会儿像是武大郎,一会儿又像是武松。她曾经把这一切讲给西门庆听过,可是西门庆根本不在乎她的感觉,以为她是骗他,是想同他重温旧梦,听过了也装聋扮哑,如同没听过一样。时间长了,潘金莲真正感到了害怕,她害怕黑夜,害怕寂寞,害怕夜色中出现的那个怪影……于是每天夜晚,阿莲发廊关门之后,潘金莲便叫上春梅,陪她一起回到自家的屋子里过夜。

            春梅是个丫环性格,只要是她伺候过的主子,一概毕恭毕敬地对待。这样的性格领导干部特别喜欢,潘金莲不是领导干部,也比较喜欢。虽说春梅也有惹得潘金莲不高兴的时候(比如春梅有勾引西门庆的嫌疑),但总体上来说,春梅是个很会来事的女孩儿,聪明,乖巧,听话,她的甜言蜜语不仅能逗得发廊里的那些客人高兴,也能逗得潘金莲开心,日子长了,潘金莲也乐得身边有这么个伴儿,苦闷的时候能在一起说说贴已话。

            这天夜晚,潘金莲同春梅睡在床上,议论的是李瓶儿。潘金莲还在口口声声骂应伯爵,春梅说道:“也不能全怪应花子,庆哥没那个意思,应伯爵无论说什么也不顶用。”一句话把潘金莲说得不吱声了。停了一会,潘金莲又问:“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吧?”春梅说:“我又不是老板,能有什么好办法?再说这也不关我的事,姐姐不急着想法子解决,倒把指望寄托在我身上,那不正应了俗话说的:皇帝不急急太监。”

            潘金莲在春梅身上揪一把,佯装恼怒地说道:“什么皇帝太监的,人家急成那样了,还在风言风语逗趣。”说罢翻了个身,脸转到了一边不再理睬春梅。春梅连忙摇潘金莲的肩膀,亲昵地问道:“好姐姐又生气了?”潘金莲没吱声。春梅接着问:“古人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说庆哥同李瓶儿有勾搭,又有什么证据?”潘金莲赌气地说:“还不是你偷听来了告诉我的。”春梅说:“可是我也没证据啊。”潘金莲再次翻了个身,脸重新对着春梅,说道:“需要什么证据,他们那十兄弟我又不是不知道,吃喝嫖赌,个个都是五毒俱全的玩家,应花子既然说了帮西门庆安排机会,找李瓶儿寻欢作乐,就一定会那么做。”

            春梅问:“难道庆哥会告诉你他同李瓶儿在一起寻欢作乐的时间地点?”潘金莲说:“当然不会。”春梅又问:“难道李瓶儿她会告诉你?”潘金莲说:“更不可能。”春梅再问:“难道应伯爵会告诉你?”潘金莲有些不耐烦了:“不会不会,全都不会,春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春梅没应潘金莲的话,仿佛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是呀,全都不会。除非有人能让他们自动开口说出这个秘密。”潘金莲默默地想了一会,忽然说:“你是说叫秋菊?对,应伯爵这些日子正纠缠秋菊,秋菊有能耐让应伯爵开口。”春梅笑道:“好姐姐,我可没说过叫秋菊出面哇。”

            潘金莲说:“好你个聪明的小蹄子,姐姐不会说是你说的。”说着把手搭在了春梅的肩膀上,要搂抱着她睡觉。窗外,月光像银子似的流泄进来,染得整个房间成了一片白色,风儿轻轻吹过,树梢上的树叶晃动起来,仿佛无数条快活游动的鱼儿,正在静静的夜里游来游去。春梅没有再吱声,听任潘金莲搂抱自己,她感觉到有种说不出口的幸福,有些温馨,也有些羞涩,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书本上说的同性恋。

            04

            一般来说,上午发廊的生意都很清淡。上午十点多钟,潘金莲和春梅才从床上起来,胡乱吃了些早点,不紧不慢往发廊里赶。秋菊也刚起床不久,这会儿正对着镜子梳头,一边梳一边哼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来做——运——动——”换了平日,潘金莲没准会骂她懒虫,可今天不仅没骂,反而夸秋菊歌儿唱得好。秋菊本来是副鸭公嗓子,她一唱歌人们马上躲得远远的,怕她那怪声怪气的噪音将来会影响生殖能力,此时听到有人夸她唱得好,而且夸她的是发廊老板潘金莲,更是充分调动起了她唱歌的积极性:“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好不容易,秋菊的头梳完了,歌儿也唱完了,然后开始捅炉子加蜂窝煤烧水。潘金莲说:“这些事让春梅做吧,你给应伯爵打个呼机,叫他过来洗头。”秋菊摇头说:“我才不给他打呼机呢。”见秋菊如此不识抬举,潘金莲想发作,终于还是忍住了,耐心地询问道:“为什么不给他打呼机。”秋菊红着脸说:“那人坏,尽想在人家身上占便宜。”潘金莲笑了笑说:“我早说过,姑娘家在发廊里做事就别想太干净,让人摸一摸捏一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别往心上放就是了。”秋菊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潘金莲奇怪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给他打呼机?”

            秋菊支吾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可是……他从来不给小费。”

            原来如此。潘金莲想,应花子实在也太吝啬了,平时在其他小姐身上舍不得花钱,倒也不去说他,这个秋菊,陪应伯爵进包厢不下七八回,回回被他摸摸捏捏,像伺候祖宗般对待他,居然也没给一分钱小费,真是可恶。于是走过来,亲热地拍拍秋菊的肩膀,说道:“你快去打呼机,今天这小费我出了。”

            秋菊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地问:“阿莲姐给我小费?”潘金莲将秋菊轻轻一拉,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沉吟片刻,潘金莲一五一十说了昨天春梅听到的那个事,说完叹口气,骂一阵西门庆没良心的负心贼,哭丧着脸求秋菊帮忙。当然这个忙也不会白帮,从应伯爵嘴里套出话来,她会给秋菊小费,如果嫌小费这个词不好听,也可以换个名称,叫做奖金。秋菊听说有奖金,脸上喜孜孜的,忙不迭地出门去打呼机。

            旁边一家副食店就有公用电话,秋菊拨了129,没过多大一会应伯爵就回话了。听见是秋菊的声音,应伯爵有些兴奋,嘻皮笑脸地问:“秋菊妹妹找我有事吗?”秋菊反问他道:“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应伯爵说:“能能,一千一万个能。”秋菊换了付嗲声嗲气的腔调说:“能就快过来嘛,花言巧语的,人家想死你了。”应伯爵停了停,说道:“好妹妹呀,真是不凑巧,报社有个会要开,等开完会我立马就来。”秋菊赌气地说:“你去开会吧,再也不用来见我了。”

            说着“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还是应伯爵的声音:“喂喂,我找秋菊。”秋菊故意不去接电话,春梅只好拿过听筒,眨了眨眼睛说:“秋菊说她不在。”应伯爵在电话那边说:“是春梅吧,我是应伯爵,你告诉秋菊,我马上过来。”春梅问:“你过来做什么呀?”应伯爵说:“春梅你别作弄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同秋菊的爱情,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春梅放下电话不久,门口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应伯爵一手拿车钥匙一手提头盔,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秋菊本来就是故意装作赌气的,这会儿见应伯爵果然来了,便温柔得像只母鸽子,主动扑上去扎进应伯爵的怀里,一边用手玩着他衬衣上的钮扣一边说:“你坏你坏,不是说要开会的吗?不是说不来的吗?”应伯爵咧着嘴唇笑了笑,说道:“天底下有什么事比秋菊妹妹还重要的吗?没有,绝对没有。”说着二人拉拉扯扯进了包厢。

            潘金莲冲春梅使个眼色,春梅早已经心领神会,小心翼翼走到包厢跟前,要听里边的两个人说些什么。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声过后,只听秋菊沙哑的声音说道:“应哥何必这么急,你看我的裙子都被你撕破了。”应伯爵痞着脸说:“裙子破了有什么要紧,我给你买条新的就是了。”

            秋菊啐他一口:“说话比唱歌还好听,我何年何月见过你一根毫毛?”应伯爵说:“妹妹莫嫌贫爱富,待明日什么时候,我应伯爵暴发了,哪里能少得了秋菊妹妹的。”说着响起一片嘻戏声,渐渐的,声音低了下去,春梅贴在门缝里一看,应伯爵已经脱掉了秋菊的裙子,露出一截白藕般生嫩的大腿,应伯爵搂着秋菊的腰肢,把她压按在沙发上,迅速褪掉裤子,整个身子像座大山似的压了上去。(此处删掉47字。)

            春梅看得面红耳臊,转身招手想叫潘金莲也过来瞧瞧。扭头一看,潘金莲早已过来了,一直趴在春梅旁边偷看,只是春梅刚才看得太专注,没发现旁边有人。二人看了一会,直觉心儿怦怦跳,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上一般,堵得胸口发慌,直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