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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传了开去又置皇家的体面于何地?你竟糊涂到要让天下人都看爱新觉罗的笑话吗?”她强捺住心中汹涌翻腾,低问一句:“我只问你——你到底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究竟清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轰然间,胤禵只觉那颗心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开般痛楚,他这样的苦苦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要嫁给四哥了,难道他和她之间真的要从此了断,再无可能?从前的一切就真的都只是枉然?不,不,不,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都忘不了她!

        胤禵目光游离,忽然间仰天狂笑起来,“丢了爱新觉罗的脸面?是,是,我就是爱宛琬……我就是爱她,就是放不下她,那又怎样?就算她是要成为我嫂子了,我还是放不下她,还是要爱她!你们一个个都来说吧……让天下人都来鄙夷,指责我吧!”他猛的一把推开素心,朝外狂奔出去。

        霓儿想要扶住他的手猛地一颤,踉跄向后,素心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

        素心瞧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霓儿眼中流落,她看着她仿佛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无言,缓缓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望着胤禵远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但愿这傻小子真能明白过来,但愿一切还都来得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四贝勒府。

        胤禛回首见宛琬捧着书正看得入神,秀眉紧颦,怒气冲冲。小家伙看书有股傻劲,头回见到她捧着书泪流满面时唬了他一跳,若要劝她说那些都是假的,无需太过用神,她必是要和他争个面红耳赤方罢休,胤禛不觉浮出丝笑意,起身走上前戏谑道:“小傻瓜,这世上哪有看闲书看得走火入魔的?”

        宛琬将书一掷,气呼呼道:“张生这小人快活过后,为了仕途,弃了莺莺,竟还对人说得出口‘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的蠢话,可见这世间男子之心都是想着图名图利的,真真是令人切齿!”

        胤禛拣起那书一瞧,是唐朝元稹版的《莺莺传》,心下好笑,挨她身边坐下,细打量她一番打趣道:“你虽有那‘倾国倾城貌’,我却不是那‘多愁多病身’,所以你放心,我当不成张生。”

        宛琬挑眉回视,依旧愤愤难平道:“哼,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胤禛,你就算真做了张生,我自与那莺莺一般,愿赌服输,另嫁他人。但决不会象她那样拖泥带水还想着要凭风借露的灵魂相依,终身难忘。我是要跟从前彻彻底底了断,且断得干干净净,痛痛快快地开始第二春。”

        胤禛听她说罢直气得眉宇间如罩上层黑云,正要发作,见她已在那边坏坏的笑靥如花,红唇微启,露出口玉般贝齿。他怒气渐沉,做势欲撕她小嘴,“这张嘴真是要撕了它才好,能气死人......”他封上唇去,肆虐横行,狠狠噬咬。

        “晤——你快放开!”宛琬猛然吃痛,只觉唇畔涌出股甜腥。

        许久,胤禛松开了宛琬,丝丝腥红溢滴在彼此唇间,他抵着她额头道:“你若再这般胡说八道,我就......”他顿住说不下去,莫名涌出个念头好似瞬时便会失去她般,他双臂如铁牢牢箍住她腰,力大得仿佛要将她勒死在他怀中般。眼瞥到不知何时滑落在地的那卷书,恨得他一脚踢飞。“荼毒害人,怪不得是要焚书!”

        宛琬瞧见他那副无辜模样,不禁又气又笑,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再恼他了。“去,你才少在那胡说八道。我大人大量懒得和你计较,省得你又呕气。胤禛,你现在该知道我有多贤惠了吧。”

        胤禛听得想笑,歪靠在榻上,把玩着她的秀发。“是啊,那你能不能闲时再贤惠的绣个荷包呢?”

        “不,我才懒得拈针挑绣呢。”宛琬斜斜的瞥向胤禛,那家伙已被她熏陶得也知道兵来将挡了。“省得有人一会说是‘攀猿图’,一会又信口开河说是什么‘寒鸦戏水’的,听了平白添堵。”

        胤禛想起宛琬绣的那些物什就忍不住要笑。“人家绣个鸳鸯都是白绫红里底,用彩色丝线绣紥上红莲绿叶,五色鸳鸯,方称为鸳鸯戏水。可你倒好,只用灰白二色,能怪给看成是寒鸦戏水吗?哎,你不会是为了躲懒故意的吧?”他坐起了身子,揽过宛琬的肩问道。

        “才没有呢,我哪有你那么小心眼,明知道人家无聊死了,自己没空陪,也不让人家自个出去。”

        胤禛闻言不语只从袖中取出张帖子来,递于宛琬。“这是前朝宫里的方子,无意中得着,给你。”

        宛琬展开与胤禛并肩同看,上面用极工整秀丽的蝇头小楷写着:李花、梨花、櫻桃花、白蜀葵花、白蓮花、紅蓮花、旋複花、秦椒各六兩,  桃花、木瓜花、丁香、沉香、青木香、鐘乳粉各三兩,珍珠、玉屑各二兩,蜀水花一兩,大豆末七合,為細末瓶收。每日盥洗手面,百日光潔如玉也。

        宛琬暗想胤禛平日在外人面前不知是个多端方沉稳的人,如今竟会拿这方子回来讨好她,心底丝丝沁甜,却口是心非的说道:“不要,我才懒得涂弄这些呢,人家素日就从不爱涂抹的。”

        胤禛寻她开心偏很认真回道:“早看出来了,黑黑的。”

        宛琬以为胤禛定会夸她天生丽质,哪想他现在学得这般坏,才想去啐他,眼珠一转,忽就扭捏起来,俯在他耳边低语一句,又连连推他快去沐浴。

        胤禛听着原本不信,她素来鬼话甚多,定没这段好事,但这会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下,隐隐透着层胭脂粉色,双睫微垂,露出女儿羞态,娇艳无伦,不由得胸中一荡,立马起身出去,才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跑了回来将身往榻上一躺。

        宛琬瞄他一眼,“这么快就洗完了?”边说边俯身在他胸膛上上下下的嗅来嗅去。

        胤禛奇道:“你做什么呢?”

        “胤禛,你怎么没用木犀清露呀?”

        “哪有男人用那个的。”

        “哦,那你身子一点也不香,我没兴趣做了。你还是自个再看会书吧,我要回去睡了。”宛琬慢吞吞说道,才说完,与胤禛互望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胤禛一个翻身俯她身上,伸手便向宛琬膈肢窝内乱挠。“我让你这家伙撩拨了人又使坏。”

        宛琬笑的喘不过气来,只恨那腿不能动弹没法逃,口中连连求饶:“老爷,老爷,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说笑间宛琬的喘息突就急促起来,眉心也轻轻蹙起,似身上很不舒服。

        胤禛初还当她玩笑,再看她面色越加苍白,额上冷汗涔涔,才觉不妙。他心一紧,低声唤道:“宛琬,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让她依在怀中,抬袖为她拭去冷汗。

        宛琬只觉浑身无力,怕胤禛担心,强笑着说没事,却喘不过气的难受,整个人软在了胤禛怀里。“来人,快传太医!”胤禛急声唤道。

        片刻工夫太医已疾步赶来,胤禛不耐地挥手免去叩拜。

        太医赶紧上前,伸手按在宛琬右手脉上,让她调息数下,宁神细诊了有半刻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

        诊毕脉息,太医叩呈道:“格格的脉象,因气虚生火,以至左寸沉数,肺经太虚,使得右寸细而无力,这些原都是途中劳乏受寒引起,本无大碍,只因格格底子薄,肝木忒旺,才迟迟未愈,待奴才开方,只需按时服用数日应可痊愈。”

        胤禛这才稍稍安心,让其赶紧退下快去开方抓药。

        宛琬自延医诊断后虽说日日按时服药,病却日重一日,整日陷入沉睡,偶尔醒转,也是神情忡茫,听不上三言两语,就又昏沉睡去。

        这日胤禛才回府便照例先往宛琬院中探视。

        福晋正在屋中,见他入内,向前请安后犹豫着说道:“爷,还是要去外头重寻个好大夫来瞧瞧要紧。那些太医们原先又都说没大碍的,可等这会子,虽说殷勤,三五人一班每日轮流看诊,可都是人云亦云的。他们合伙商量着开方子,竟是谁也做不了主,拿个准数出来的,这都又十来天了,宛琬吃了那么多贴药,也没个起色。爷,我瞧这病来得蹊跷,这孩子睡沉时便常会说些胡话,别是有什么脏东西附了身,中邪了。”

        胤禛听了,许许不语,走至榻边,撩起纱帐。她脸色越发青白,神气昏沉,时时咳嗽一阵,再陷昏睡。

        他凝望半晌,终是轻手为她理了理发丝,起身走至屋外,长长吁了口气,问向跟来的太医:“原先不过是赶路劳乏,偶染风寒,如何就变得这般厉害起来。这都月余光景了,怎么还是不见半点好转?”

        “王爷,格格从前的箭毒虽解,但身子终是折损过甚,再兼她底子本身就薄,所以就算是稍感微疾也需细细调养,完全恢复恐怕还需再多时日。”太医小心应答。

        “再多时日再多时日!”  胤禛怒道:“开始,你们说只需几日,后来便说十数日定然无恙,现如今又改口说需再多时日了!这话倒是说得好,你们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叫她睡上一辈子,也叫我等上个一辈子!”

        太医闻言跪地叩首,再不敢言语。

        他又是伤痛又是急恼,负手来回踱步,一脚踹开跪着的太医,恨声道:“滚!”

        太医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胤禛想着没法只得各处去寻僧觅道,一时间府里萨满跳神,巫师卜筮,道士捉鬼,贴纸画符轮番上阵。

        这日,药童如常煎好了药正要端去前,照例请示王太医,他点头之际,没防另一太医走得匆忙,撞了下,汤药洒了半在王太医身上。他忙让药童快去重煎一贴来,又想了想,终不放心,怕药童慌中出错,便也跟着他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