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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女拍手大笑,回头对屋里喊道:“碧晔,你可出气了?”碧晔从屋内走出,笑道:“有小姐在,混世魔王也要低头了!”少女道:“那几只银针怎么奈何的了东大侠,不过是逼你飞身而起,而你若立刻落下,不免又遭暗算,只得吊着不落,所以刚好抓住我刚涂了墨的梁柱。向东流,你又输了。”表少爷没奈何的叹气道:“新桐,不要随意给我改姓。我是东流。”新桐不理,仍旧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得东流板起了脸,才停住,把东流让进屋中。

            碧晔取了热水为东流洗了手,又到了茶,便退了出去。新桐看着东流,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东流板了脸,背过了身,并不理睬。新桐止了笑,软语求道:“好哥哥,不要生气了嘛。人家不过开个玩笑嘛。”见东流仍是不理睬,便绕到东流面前正待讨饶,却见东流满面笑意,哪有半分生气的样子?方才醒悟,立刻气恼起来,一拳打了过去,东流一扬手已将新桐的粉拳握在手中。新桐一撇嘴,恼道:“你又欺负人!”东流苦笑道:“我的大小姐,向来都是你捉弄我,我何曾欺负过你呀。你上山学艺十年,每次回来都大有长进。现在你的轻功和耳力我已是自愧不如,更加上你的心智和暗器,就更让我吃不消了。不过我只更为你高兴,只可惜你是官宦之女,否则若到江湖上走一遭,也是名震一方的女侠了。”新桐一撅嘴,将拳头收回道:“还说呢,爹娘还真怪,若不让我去江湖,当初为何送我去学艺?若让我学了武艺,为何又不让我去闯一闯?自相矛盾!”东流笑道:“说这话就是你不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你先天不足,病得奄奄一息,若不是你师父路经此处,机缘巧合救了你,你现在不知又在何处投胎呢。你师父又不收金银,只要收你为徒。姑夫姑母虽舍不得,但你命是人家救的,况且学武又可强身健体,才答应了你师父。哪里知道学艺学出你现在这幅精灵古怪的样子,闹得整个京城都没人敢上门提亲。”新桐开始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听到这里已变了脸色,一抬手将手中的茶杯整个地扔了出来,气呼呼地道:“我要告诉舅舅去,要舅舅打烂你的屁股。”东流抬手轻轻一旋已将茶杯稳稳接住,半滴茶也没洒出来,抬头望向新桐,两人俱是会心一笑。

            原来小时候一次新桐在东府与东流玩耍时不小心掉进荷花池中,险些淹死。虽救了上来,东流却因此事被其父东世峰打得屁股开了花,虽得新桐极力求情,东流还是两个月都下不了床。此时两人想起此事,不禁回忆幼时种种,心里都有暖意。两人不语,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新桐微觉尴尬,起身待走。忽听东流唤道:“新桐,等等。”见东流从怀中掏出一个形状颇为古怪的锦袋,新桐识得是自己昔日的作品。那时自己被母亲逼迫学做女红,不是被针刺到手,就是线打了结,好容易做了这个锦袋出来,母亲见了,哭笑不得,只得放弃了教新桐女红的打算。闲暇时,东流来简府玩耍,新桐就将这锦囊送了他。没想到这许多年来东流居然还带在身上,心里微觉感动。却见东流从袋中掏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凤钗来。新桐诧异道:“这是……”东流并不答话,只走上前来轻轻为新桐插在发间,却不松手,趁势将新桐一拉,新桐便觉得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围了严严实实,心中却有些慌乱起来,待要一挣,却又觉得不好。只听东流低低地说道:“这么些年了,每次你走我都万般不舍,可又偷偷高兴你去学艺,因为如此这些官宦之家便不会来提亲了。这么些年了,我的心你也是不知道的。本来我也不肯说,可我只怕现在不说,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新桐只听得心“呯呯”乱跳,心中越发慌乱起来。正没着落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碧晔在外喊道:“表少爷,舅老爷派了人接您回去呢!”新桐一慌急急忙忙将东流推开,双颊绯红,鼓起勇气看东流,却发现东流面色苍白,浑身僵直。心中不禁疑惑起来,问道:“表哥?”东流恍然一惊,含糊道:“啊,没事,如此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昂首走了出去,却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新桐,便绝然而去。

            第2章生死未卜

            新桐恍恍惚惚走到桌前坐下,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表哥行为实在大异平日。思来想去实在不得要领。不经意回头见铜镜之中自己的影子,头上的金凤钗奕奕生辉,展翅欲飞,栩栩如生,更衬托得人比花娇。忽想起表哥说的话,不禁有些痴了。

            东流走出新桐的闺房,直奔前堂。却见一中年美妇正坐在堂中喝茶。见他来了,便把茶杯一放,嗔道:“小二子,这大雪飞天的,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来了,是不是想要生生病,要姑母灌你药喝?”话是如此,眼里却慢是笑意。东流笑着上前请安,道:“有姑母亲自喂我喝药,生一场病也是值了。”

            那美妇正是东流之姑母东洛瑛,其夫简中信为当朝工部侍郎。东洛瑛却是出身匠人世家,其祖上以手艺巧夺天工天下闻名。到了东洛瑛这一代,其兄东世峰做出了“金鸡报晓钟”献给皇上。皇上十分喜爱,钦赐了东世峰“金钟不老”的金匾。因此东府也是盛极一时。当年简中信未求得功名之前在上元节之日邂逅了东洛瑛,一见钟情,上门求亲倒是吃了不少闭门羹。好在不久简中信考取了进士,东洛瑛之父也就默许了此事。婚后两人到也如鱼得水,恩爱非常,只是美中不足,膝下无儿,直到了年近而立,才得了一女,取名简新桐,宠爱非常,也教她习字读书,以假儿养之,不过以慰无儿的遗憾。东世峰到是育有二子,长子东隆,次子东流。均从父业,而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东流与简新桐年龄相仿,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本来两家也有意让东流入赘简家,可不知何因却一再拖延,直至今日。

            这东洛瑛平日里极爱两个外甥,尤其是东流,听了东流如此说,便一连声的叫丫鬟拿些黄连来喂东流。东流吓得连连讨饶,方才罢了。又道:“你父找了你回去,必是有事,你且不用在此消磨时间了,赶快回去。小桐回去还有十来天,你不必如此性急。”东流脸色变了变,似有话说,但终于没说出口,而是一揖到地,道:“姑母保重。”跨出门去。

            东流一出门,早有一人迎了上来。正是东府的管家东旺。东旺是东家的老人了,办事利落又十分忠厚,因此东府倒也十分礼待他。只是今日东旺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神色慌张。看到东流急忙上前一迭声地问了起来:“二少爷,你可快回去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爷正大发雷霆呢,问原因老爷又不肯说,只是催我快叫你回去。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了?你闯了什么祸事了吗?”东流一笑道:“东老爹,你是看我长大的,你见过我什么时候轻重不分,胡乱做事了吗?”

            说着两人已到了门前。马车早已备好,东旺上前打起车帘,扶了东流上车。待要再问,见东流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把话咽了进去。吆喝一声驾车而去。东流从车窗探出头来,大声吩咐简福道:“好生照看我的那匹雪驹。过些天我来取!”

            简福大声应道:“是,表少爷。您就放心好啦!”话说着,马车已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东流坐在车中,听得简福的答话。苦笑了一声。心中暗道:“回来取?我真的还能回来?”想起新桐如花笑靥,心中痛楚。此时心中念头纷沓而来,竟有些恐惧,再也强装不了镇定,浑身颤抖起来。略定定神,握了拳头,暗道:“不能慌,我不能放弃!”正想着,忽然马车一顿,听得驾车之马一声长嘶,哄然倒地。东流一惊,一步掠出马车。只见东旺已七窍流血,歪在一侧。东流大惊,正待上前查看,忽听身后破空之声传来,不及回身,双足一顿,斜飞出去,落在几丈开外。只听“笃笃”几声,几排箭弩立时钉在东流方才的位置。东流暗叫:“好险!”还不及松口气,忽觉脚下一紧,大惊失色急急飞身而起,但只飞起半丈高就觉脚下大力传来,硬生生将东流拽了下来。一时间大雪迷漫,什么也看不见,几条白影从雪中跳起,为首一人一声令下:“放!”破空之声再度传来。东流暗叹一声:“我命休矣!”双眼一黑,什么也见不到了。

            新桐在闺房闷坐许久,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惶惶不安。回想方才表哥的话,心里有些乱。两年前爹娘与舅舅却也有意要表哥入赘简家。可不知为何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难道事情已经生变?心中实在难安,略一思索,不若到母亲房里探探口风。于是披上大红羽纱的斗篷,也没带丫鬟,自己急冲冲地向东洛瑛的房间走去。

            未到门前,只听母亲房内“呯”地茶盏坠地之声。新桐吃了一惊,停了脚步。只听里面母亲变了调的惊呼:“这……这……如何可能?流儿明明刚从我这里回去。怎么一会功夫就……就……”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传来:“姑母莫急。此时状况未明,二弟他逃出生天也未可知。我来此之前已报了官,我现在就去看看可有进展。姑母且放宽心,二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新桐识得这是大表哥东隆的声音,脑中“轰”地一声,几乎跌在地上。强压了心头的恐慌听下去。只听东洛瑛道:“如此也好,你快去吧。记得,不要告诉小桐,她性子急,我怕惹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