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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我们用心中的丝线为神灵编织衣裳,我们用胸中的种子充满天主的谷仓。你们是欢乐的儿子。你们把自己的心置放在幽静之神的手中,卤为它的手指柔软;你们乐意离群索居,因为房中没镜子能照出你们的容面。

            我们叹息,花儿喊喊,树枝沙沙,溪水淙淙,和着叹息一道升腾;而你们,则在微笑,口里泻出的尽是嘲弄讥讽,酷似蛇毒注入人的伤口中。

            我们啼哭,因为我们目睹了寡母的不幸、孤儿的可怜;你们微笑,因为你们的眼里只有黄金闪光。我们垂泪,因为我们耳闻了穷人的呻吟、被压迫者的呐喊;你们欢乐,因为你听到的只有任骼杯盏。

            我们悲哀,因为天主将我们的灵魂与躯壳割裂分离;你们欢欣,因为你们的躯体依附着大地。

            我们是忧愁的儿子,你们是欢乐的儿子。来吧,将我们的忧愁根源和你们的欢乐果实一起放在太阳神面前。

            你们用奴隶的骷髅砌起了金字塔;至今,金字塔依旧巍然屹立在大漠之上,向历代人倾述着我们的永恒与你们的灭亡。我们用自由者的手臂捣毁了巴士底狱;各民族人民重复着巴土底狱这个名字,祝福我们,诅咒我们。你们在懦弱者的躯体上筑起了巴比伦空中花园,  你们在壮士的坟墓上建造了尼尼微宫殿;如今,巴比伦、尼尼微却成  了广漠上骆驼足迹的友伴。我们以玉石雕成了阿施塔特像;如今,玉石静立思动,无声欲言。我们拨动琴弦,欢奏纳哈万德曲;乐曲唤来  了知音者们那盘旋翱翔在广阔蓝天上的灵魂。我们用线条和色彩画  出了玛丽妞肖像;色彩犹如天使的情感,线条酷似神灵的思想。

              你们身不离娱乐场,而娱乐场的魔爪在罗马和安塔基亚的舞台上葬送了多少壮士;我们喜欢寂静,寂静的手指写出了《荷马史诗人  《约伯记》和《特韵长诗》。你们与淫荡之神共枕同眠,淫荡风暴将上  千支妇女灵魂的队伍卷入了耻辱、败坏的深渊;我们崇尚离群索居,

            在幽静的环境里,成就了《悬诗》、《哈姆雷特》和《神曲》名篇。你们与贪婪之心促膝夜谈,贪婪之剑造成了干条血河;我们始终驰骋想像之力,以幻想之手从高天光环来来了智慧花朵。

            我们是忧愁之子,你们是欢乐之子。我们的忧愁与你们的欢乐之间障碍重重,羊肠小道崎岖艰险,你们的宝马华车无法通行。

            我们同情你们的心胸狭窄,你们却憎恶我们的豁达坦然;站在我们的同情与你们的憎恶之间,时光老人也会感到难堪。

            我们接近你们,将你们当做朋友,而你们却攻击我们,把我们看成敌人;友好和敌对之间隔着一条鸿沟,沟中尽是眼泪和污血。

            我们为你们建造宫殿,你们却为我们挖掘墓坑;堂皇宫殿与黑暗基坑之间,人类以铁脚穿行。

            我们用鲜花为你们垫路,你们却用猎获为我们铺床;真理在鲜花和疾寨之间久题长眠。

            起初,你们以粗野的软弱对付我们温柔的刚强。你们一时压倒了我们,青蛙似地鼓噪鸣唱;而我们永远地战胜了你们,却像巨人,默不作声。你们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站在四周,嘲笑、亵渎他;但是,时隔不久,耶稣从十字架上下来,巨人般地走去,以灵魂和真理制服人们,将他的尊荣、仁慈洒满人间。

            你们毒死了苏格拉底,以石击死了保罗,杀死了加利略,暗害了阿里·本·文比·塔里布,绞死了米达哈特帕夏;如今,这些人像凯旋的伟大英雄豪杰,永远活在世人的心间。然而你们,却像覆盖着尘土的僵尸一样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不知是谁把你们埋葬在淡忘与空荡的黑暗之间。

            我们是忧愁的儿子,忧愁是乌云,把吉祥、智慧之雨露降在人间大地;你们是欢乐的儿子,欢乐像烟柱,随时可因微风沙十力而无踪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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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纪伯伦

        暴  风  集  (7)

        神子与报孙

            时代多么奇怪!我们多么奇怪!时代变了,我们也变了。时代前进了,也带着我们前进了。时代揭去自己的面纱,令我们忘却化烦,笑逐颜开。

            昨天,我们还在埋怨、畏惧时代;今天,我们却对它珍惜名爱,而且晓得了它的意愿、气质,知道了它的秘密、奥妙所在。

            昨天,我们还在小心翼翼地爬行,如同阴森夜里、恐怖日间战栗的人影;今天,我们满怀激情,向山巅挺进,那里潜藏着狂烈风暴、耀眼电闪、震耳雷鸣。

            昨天,我们吃着和血的面包,喝着接泪的苦水;今天,我们从晨姑娘手里接过美味佳肴,畅饮着芳香四溢的玉液琼浆。

            昨天,我们是司命之神手中的玩具,司命之神是条醉汉,将我们左右摆弄;今天,醉汉已经清醒,我们逗他笑,哄他玩,欢乐与共。

            昨天,我们在偶像前烧香,在怒神前宰牲上供;今天,我们为自己焚香宰牲,因为至大至善之神的庙宇已建在我们心中。

            昨天,我们屈从君主,在权贵面前俯首;今天,我们只向真、善、美热诚折腰。

            昨天,我们在星相家面前垂泪,畏惧阴阳家的胡言;今天,时代变了,我们也变了,我们只看太阳光焰,只听大海歌唱,只伴狂熟起舞。

            昨天,我们拆毁灵魂里的凉亭,为先辈建造坟墓;今天,我们的灵魂变成神圣祭坛,故魂难以靠近,对手不能们触。

            昨天,我们只是沉默的思想,隐匿在被遗忘的角落中;今天,我们变成了巨大响声,整个筹字为之震动。

            昨天,我们是灰烬下的星星之火;今天,我们变成燎原大火,怒燃在山谷斜坡。

            有多少夜晚,我们不能安眠,头枕泥土,身盖雪片,痛哭失去的红运和友伴。有多少白天,我们像无人收放的群羊,卧在地上,啃食我们的思想,咀嚼我们的情感,然而依旧饥渴难言。有多少时辰,我们站在逝去的日、夜之间,哀号凋零的青春,惊问为何如此孤单;我们凝视着空荡漆黑的苍穹,静听死一样沉寂中的悲叹。

            无数代人,像出没墓地的群娘一样飞闪而过;如今,天空晴朗,我们早已清醒,可高枕安度良宵,任想像纵横驰骋。火把在我们周围晃动,伸手可触;鬼魂在我们四周升腾,气息可闻;天神乐队在我们面前经过,我们欢欣陶醉。

            昨天,我们是那样;今天,我们的情况变了。我们是神的儿子,这是神给予我们的希望。猴孙们,猴子对你们有何祝愿?

            自打你们从地维里钻出时起,你们可曾前进过一步吗?自打魔鬼扒开你们的眼睛时起,你们可曾抬眼向上看过一次吗?自打毒蛇吻过你们的嘴巴时起,你们可曾说过一句真理吗?自打死鬼塞住你们的耳朵以来,你们可曾听到过生命之神的歌唱吗?

            七万年之前,我看到你们像虫蚁一样,在山洞里爬来滚去。

            七分钟之前,我透过玻璃窗望去,发现你们正在骷髅胡同里行走,无名鬼为你们带路,奴隶的镣铐羁绊着你们的手脚,死神在你们头上耀武扬威,振翅鼓翼。

            你们的今天,就像你们的昨天,也将成为你们的明天。你们将永远像七万年前那样生活下去。

            我们昨天是那样,今天池然不同,这是神赐予神子的福分。猴孙们,猴子对你们有何思赐?

        黑夜与黎明之间

            你莫作声,我的心!宇宙听不到你的声音。

            你莫作声,我的心!哀号者听不过你的声音。

            我的心呀,你莫作声!夜下的人影不会留心你的低声细语。黑暗组成的大军不会冲击你的美梦。

            我的心呀,你莫作声!且莫说话,直到黎明。耐心等待曙光的人,定会迎来清晨;得到光明喜欢的人,必然热爱光明。

            我的心呀,你莫作声!请你侧耳聆听:

            我梦见缅鸟高职于火山之口。

            我看到百合花昂首做放在雪山之巅。

            我看见裸体仙子翩翩起舞于坟墓之间。

            我看到儿童们手拿骷髅好戏耍玩。

            我在梦中看到了这些情景;当我醒来之时,四下环顾,谁见火山爆发,不见驻乌展翅,更听不到鸟儿啼鸣。

            我看到天上飘下雪花,落满田间谷地,白色殓衣裹住了百合花那僵直的躯体。

            我看到沉寂时代面前,坟墓成行,那里既无人轻歌曼舞,也无人祈祷下跪。

            我看到骷髅难成的山丘,那里只能听到风声,听不见人的欢笑。

            我醒来所看到的全是痛苦和忧伤,梦中的欢悦究竟奔向了何方?

            睡梦里的欢乐是何时消失的?梦境中的画面为何不见踪影?灵魂怎样忍耐,何时才能盼到理想重现于梦中?

            我的心啊,请你侧耳聆听:

            昨天,我的灵魂是一株挺拔的老树,报北大地之腹,技插云天之外。

            我的灵魂之树春季开花,夏季结果;秋来之时,我将果子放在银盘里,置于道路中间,供过往行人取而食之,然后各自登程。

            秋天过去,秋歌变成痛哭与哀鸣。我再次去看银盘,发现那里只剩下一只果于,那是人们留给我的。我拿起那只果子,放在嘴里一尝,只觉味似苦瓜,酸似未成熟的葡萄。我对自己说:

            "真倒霉!我送入人们口中的是诅咒,注入人们心田的是敌意。我的灵魂啊,你的根从大地腹内汲取的甜汁贮存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