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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方小寂在大武场练剑,上百人的操练场正是大伙休息的点上,人声喧哗吵闹。突然有人跑过来说:“叶公子要见你,就在武场外!”方小寂愣了几愣,还不信,提剑出去,果然看到叶还君站在外面。昨晚两人的争执对话还历历在耳,他来道歉的不成?不可能,这人她再知道不过了。那他来干什么,反正不会是来说“我也喜欢你的。”

昨晚方小寂那句“我喜欢你”可不是第一次说,三年前的风来水榭桃花树底下她可爆红着脸说过一次了,可惜叶还君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之后几年她总会逮住某个有意境的时刻说一句“我喜欢你”,叶还君呢,依旧跟没听到似的……现在想来,叶还君对她说过的话里面,最有“那种意思”的一句话是:方小寂,你真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她噌地还剑入鞘,两手捂着脸颊使劲搓了搓,正了正脸色走了过去。昨晚的事她还没有放下,还有一股闷气在胸,她一路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来消遣他一番,可走到叶还君面前碰上他的眼光,看他眉目如画,唇角含笑,那温柔风致将她口中呼之欲出的刻薄话摧得连灰都不剩。

“有事么?”方小寂一开了口,突觉自己的语气怎么有点习惯性的讨好意味,她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真恨不得伸手抽自己一个。

“我院门前的花鹤翎死了。”叶还君叹道。

花鹤翎死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院中死的花草还少么,什么名贵的花树只要种你院里不出半年都是必死的。你傻了么?特地跑过来和我说这个?!什么时候你对花花草草这么上心了?

不过这些话方小寂只能在心中闷喊了,她“呃”了半天,然后说:哦。

“云南小香城有个十八街,十五的时候有个茶花会,到时各种茶花都会汇聚在那条街上去。”他忽然笑着走近了一些,道,“小寂你介意帮我跑一趟,帮我带一株花鹤翎回来么?”

方小寂看着叶还君,听他细语温软,简直要脱口而出说个“好”字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却道:“我派小松去罢,定叫他帮你带一株回来。”

叶还君七分笑去了六分。

叶还君脸一变,方小寂便知不好。这叶还君平日对别人都是一张笑脸不变,唯独对她是说翻脸就翻脸。她忙解释:“十五正是大堡主南寺会友的日子,到时小姐会去,我身为小姐的近侍必是不能落下的。”她未了看叶还君的脸色,又道,“你不放心我再多派几个人去。”

“服侍大小姐的人那么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今日就启程,小姐那边我会交待。”

方小寂突然觉得他今天有点不讲道理:小姐安危不及你一株鹤花翎重要么?!谁去不是去,偏要我替你跑腿?!

他看着叶还君,说:“不行。”

“南山之行你一定要去?”

“是。”

“好。”叶还君点了点头。

其实她只是合理拒绝了叶还君的一个无理要求,可为什么现在看来似乎她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似的?他看着叶还君微低着的脸,心想:难道我欺侮你了么?

“啊,我想起来一件事……”叶还君笑看着方小寂道,“你家小姐在院里又做了不知什么事,有一个小婢托我请你去救急。”

方小寂一脸惊疑:小姐她……又做了什么事了么?

叶还君嘴角一勾笑道:“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你再去得晚些就可以帮着小姐为周先生收尸了。”

方小寂一撩裙,提剑便往柳风院飞奔了去。

23

折腾  ...

周文庄这辈子怕是没受过这样的苦,他此刻如蛤蟆一般扑在马熊背上,整个身子几乎半浸在水里,身下的长毛畜生在水里半走半游,晃得周围的水一阵一阵往他身上涌。他手里抓着马熊背上的棕毛,周身散浮着他刚解开的粗细不一绳索。他冻得太没知觉了,那岸上的大小姐还在叫:“先生你怎么不游过来,我不怪你了,你快游过来!”周围一圈的侍婢也跟着帮腔嚷。周文庄心中一边暗骂畜生一边叫苦:我能游过来还在这干什么?我不会游泳!

立时有人拿了一根长竹杆过来,站在岸边朝他伸了过去,几个侍婢叽叽喳喳围着那根细竹杆叫他游过来,周文庄半个身子已经冻没了知觉,他一手抓着马熊身上的长毛,一手伸去够那根竹杆。没想就快够到的时候,那马熊一惊,熊掌一踩水,“哗啦”一声,周文庄只觉那熊背一震,手一个没抓紧,扑通一声整个人落到水中去了!

周围人一声“哎呀“的惊叫,立马又嚷开了

“哎呀先生快抓竹杆!”

“别在马熊前面扑腾!”

“就是就是!虽被拨了牙,熊爪可还锋利着!”

周文庄苦叫边天,冰冷刺骨的池水咕咕往他的口鼻里冒,他使命扑腾了一阵,便觉身上一阵抽搐,整个人直直往池底下掉。

“先生先生!“陆芷清见状,朝他大喊了几声,见其没有应,忙转身叫道,”快去快去,快去叫人来!“

要是真淹死了,这事还怎么瞒得住阿!

院门突然冲进一个人来,正是方小寂,她一见池中情景,心中一愕,二话不说飞奔过去。近得池沿也不减势,脚尖一踏,一个白鸟展翅往池中央掠了过去。那正沉下去的周文庄只觉头顶一阵风,肩头被人一扣,整个人“哗啦”一声被拉带出了水面。方小寂凌空近水一个翻身,推踏了水中马熊两脚用以借势,一个漂亮的燕子三抄水,那周文庄被抓着后衣领给甩上了岸。

几个侍婢都围过来拍手叫好,那周文庄跪在地上一阵猛咳,好不容易回过一口气,却听有人叫:“不好了不好了,大堡主往这边来了!”

“什么?!”陆芷清这混世的魔王跳将起来,指着一众不知所措的小婢骂道:“哎呀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先生弄到堂屋里去!我要是受了罚你们谁也别想好过!小墨你到院门去堵一会儿!”

七八个侍女立时涌到周文庄身边,伸出十几只手一齐抓了他的衣角胳膊大腿,连拖带扛地直往堂屋里拽,可怜周文庄半条命还没喘回来又遭一阵伤筋动骨,顿觉一阵天昏地暗,七魂六魄都不知被扯到哪里去了。

这厢还未“毁尸灭迹”,陆芷清一回头,便见一双描云亮黑皂皮靴跨了进来。

“清儿  ”

陆云海一出声,院里干得热火朝天十几号人瞬间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冻住了。

来的还不止是陆云海,二护法赤炼,三护法孙不二,连天天往二堡主那跑许久不见的大护法江东来也来了,加上后头大大小小的座使、总侍,不下十人。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赵龄去打报告的时候正赶上陆云海在大厅里议事。听说这书院出了事都忙不迭的赶过来。

陆芷清的嘴角忍不住抽抽:这都是约好了来看我的好戏的么?她立时想到定是有人去打了她的小报告。

这一大群人进来立即就看到了被一众小婢推搡拉扯着的周文庄,众人见他面白唇紫,眼神浑浊脑袋摇晃,一副近死的模样,都张口讶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清儿这是怎么回事?!”陆云海怒喝一声,立马想了开去:二个月里断断续续换了五个教书先生,都是以种种原因自动请辞而去,他也问起过方小寂,却也只听她吱吱唔唔说一定找个更好的。现在看那周文庄的情形,却是一切了然了,这方小寂,什么时候竟帮着清儿学会瞒我了!这背后指不定还瞒了我多少事!他素来想着要对陆芷清好好管束,不想今日会看到这番情景。思及至此,一张脸便黑沉了下来全没有了平里里慈父的宽厚温柔。

“我……我……”陆芷清结结巴巴地吐着字,脑子转了半天也没寻着一个借口解释这跟前的情景,她拿眼偷瞧着一旁的方小寂,勾了勾她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办哪。”

方小寂拿眼去瞧陆云海,见他眉头一个“川”字凛凛绕着黑气,显是真动了气,若是平时陆芷清撒个娇讨个饶说不定能将大事化小,可现下当得这么多人的面,以陆云海的脾气定是不会轻饶了她。

这拉弓崩弦的当口,听得门外一人道:“这出了什么事了么?这般热门?”这声音冷清慵懒,任谁听了都不免要起好感。众人望去,只见叶还君踏进门来,他不看旁人,一眼落在周文庄身上,立即惊道:“周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会弄成这副样子?”

方小寂一翻白眼,心道你做什么戏呢,不是你叫我过来救周先生的命的么,现下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叶还君立即走过去要去扶周文庄的样子,几个小婢手一松,周文庄立即像软泥一样瘫了下去,叶还君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脸,道“哎呀,不会死了吧。”

陆云海一惊,众人立时都围了过去,却听叶还君道:“我的楼近,快将周先生送我那去,我楼里有起生化血的药。”

陆云海一听立马命人将周文庄抬了过去。回头看一眼陆芷清,一时心绪烦乱,胸口一窒,不禁拳着手闷咳起来。叶还君走上前去道:“叔父你身体要紧,先去我那儿坐着吧,有什么事再说不迟。”

这一行人便浩浩浩荡荡往上景楼去了。

陆芷清走在后头看叶还君扶着陆云海,心中愤愤不已。

周文庄服了药,换了衣衫,暂时安置在里屋。

陆云海坐在楼厅红木高椅上,叶还君坐了右座,方小寂立侍于左,两排是三大护法和几名座使总侍,陆芷清被命着跪在厅前听话。

陆云海黑着脸斥问了几句,陆芷清却是发倔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