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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似乎眼下有能力考虑的只有毕业,侧眼看看身边的同学,仿佛都是类似的表情。就想起了最近时常做的梦:总会在迷途中奔走,没有方向感没有任何之物可依附。一个人的征途。有时身轻若无的飘飞,有时无限恐慌地坠落。梦中的无助啊。不禁打了个寒战。即使这样的会议之后,也不会向父母提及。除了顺其自然,还能如何?从当初舍弃高中的那一刻起,便都已无所谓。

杜丽萍不时看看坐在身边的夏小辉,他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丝毫希望。就算跟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能说明什么?谁又能把他拴住不成?班上又有几个像他这样不用为工作走任何心思的!是自己主动陷入了这个阱中。从开始就没有人向你保证什么。抓不住你的话,我的付出岂不太大?想到这,杜丽萍不禁一个机灵,从头冰到脚。而又能怪的了谁?

真的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会议,大家静得出奇。

鲍老师的独角戏。

最终,同学们全都默默无语地离开。

第九十二章  迷途

  近来,班亮每次与邵帆播音完毕后,都会在广播站中小坐一会,只是漫无边际地闲聊而已。却接连两个周二被鲍老师撞见,鲍老师那凶神恶煞式的表情无法不让二人灰溜溜地离去。

晚自习时,班亮两次出现在楼道中,又被鲍老师遇见,即使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终被鲍老师的训斥淹没。从没有这样尴尬过,班亮坐在位子上心潮起伏。是自己彻底迷失了方向吗?从来讨厌趿着鞋子,也开始趿鞋进教室了;从来不会口吐脏话,也偶尔“妈”字出口;从来都是稳健的四方步,如今走起路来也开始左右晃荡……这些都是当初自己所追求的吗?为什么进校进没有的毛病,现在都在粘染?究竟想要什么?这便是悟出来的粗犷吗?

一堂课,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只是定定的坐那,在一张空白作业纸上胡乱涂画着。下课铃一响,班亮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大家陆续离开。目光落在卢珊珊的背影上,她似乎在读着什么,那么投入地。班亮喊了她一声,卢珊珊才合上书,回头冲她笑笑:“都下课了,我看的太入迷了。”

班亮开口问她是什么书,她没有直接回答,近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唉,我一直想给你提个醒,鲍老师几次在跟站长说起你的名字,我没听到说什么,估计不是好话。化机班的徐明华已经被广播站开除,听小道消息就是因为早恋问题。你要想在广播站安安稳稳地呆到毕业,得注意了。听说刘秋阳还向鲍老师送礼呢,人家可是预备党员,何况我们普通学生。往后千万小心。”卢珊珊压低了声音。

班亮一脸愕然:怎么也不会料到会被鲍老师如此关注!与邵帆的无心闲聊?还是自己放松后的言行所致?“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会有今天,只怪自己太傻,不是所有事情都做到问心无愧那么简单。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放心吧,我不会被广播站除名的。”班亮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

“这样就好,本来就快要毕业了,你肯定会坚持住。”卢珊珊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等班亮收拾好东西,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室。

一出教学楼,卢珊珊又说:“大家都说你变了,不如以前单纯了,我可希望你保持过去的本色,不能随波逐流。”

“真的谢谢你,也许我得静下心来细想想了。”班亮低着头:学业将尽之时,看的书也多了,增长智慧才对,难道是这年轻的心无法被束缚住?

“谢嘛呀,你也给过我那么多帮助,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今天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用想太糟,注意一下就行。”卢珊珊挥挥手与班亮在报刊栏前分手。

到底是怎么了?也许被最近的扣分事件牵扯得失去了心理上的平衡?还是发现自己一起信守的诚实善良终没相应的回报,便在远离?抑或寻不得头绪而焦灼不安?班亮一路走来,根本寻不到任何答案。一进平房宿舍,便听见啪啪的打牌声。小小一张扑克牌总会让人如此兴奋。这一点,班亮永远都不会寻到答案。

转天上午政治课测验。

班亮早早地便写答了试卷,却让邻桌男生一手抓走了韩芳焦急等候好了一会儿的写好答案的纸条,尽管班亮在催促,他终未抄完。下课铃声一响,韩芳头也没回便离开了座位,从她的背影中就可读出她的愤怒。

班亮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的课上,班亮正安心地听讲。韩芳突然回过头,扔过一团纸。班亮迅速打开,是写在绿格稿纸上的文字:

无题

92年11月26日泪水

在那一刻,我是真真正正恨透了班亮。听他笑得越欢,我越难过得要命!我不想回过头去看他咧着两片厚嘴唇、两颊的肉都挤到一块儿的那令人讨厌的笑容。

他以往偷看我的隐私,翻看我的书桌,我并不真生气,冲他瞪上几眼,吓唬一下而已。那个时候,我不是讨厌他,只是觉得他好奇心太强而已。何况,我生来坦荡,并没有见不得人的文字之类的。

这次,他真真切切地伤了我的心。此时,我觉得他就像一条狗,一条老老实实的走狗、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我恨班亮,更恨我自己,竟然看一条狗的脸色,为的是求得一点少得可怜的残羹冷炙。他不屑地给了你,你居然还傻冒似的满足地伸出舌头舔舔嘴角,说:真香!

我和班亮没有任何关系,他凭什么要对我说什么?但凡我是个有骨气的,我也不会再做一条狗,一条等待乞食的狗。自己有头脑,四肢健全,何苦自讨没趣?你脑子是干什么用的?有骨气吗?

为什么国共合作?这道题我会记一辈子!!!

我忘不了别人都在低着头写,我却东张西望的尴尬模样。我忘不了平时自己以诚待人,关键时刻别人却把自己踩在脚底下,而自己还得强作欢笑的样子。我贱,我是贱!没骨气!是没骨气!

竟然傻乎乎的还自我感觉良好。为什么倒霉的事都遇到一块了?政治不及格。我的眼睛长哪去了?真希望去一处纯洁的地方,没有任何烦恼的地方。

去死吧你——

班亮抬起头时,只见韩芳左手撑着额头,根本就没在听课。没想到上午的传条失误对她有如此大的影响。难道是她对这次政治测验没做任何准备吗?仅是几句与身边同学的说笑就让有如此丑陋的感觉?也许她不会认为是失误,她肯定会认为你根本就不是从心眼里想帮她。韩芳的一篇文字分散开了班亮的精神,就再难收拢。

下课铃声响起,班亮抓紧这课间的几分钟要向韩芳解释,韩芳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看都懒得看他,又有何心情听他说什么,径直到了楼梯休息平台处,望着窗外,脑中却一片空白。韩芳几乎是踩着铃声再次回到教室中。班亮的视线便在黑板与韩芳之间游移。

3:40分,下课铃声响起,韩芳与同宿舍的姐妹一并离开了教室。

第九十三章  无心之举

  周二中午的播音,班亮没有到广播站。

下午直到4:10分,班亮才拿着饭盒出现在了广播站中。喇叭中正播放着歌曲,邵帆一见班亮扔下手中的稿子啪地站起身:“还以为你死了呢。这还没毕业考试,就想来来,想不来就不来。要想提前撤退,你去跟站长说,用不着蔫蔫地折腾我一个。”

班亮并没有接过她的话茬儿,想:这都是哪跟哪啊?怎么以前晚来,一点事没有,不可能是这心里刚有保持距离的想法,她就察觉出来了,太神了吧?至少现在先不能听她再长篇大论地演讲了!这就开始发脾气?还是又听别人说什么了?

歌曲已近尾声,班亮指了指麦克风。邵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乎乎地坐了下来。班亮将稿子摊好,适时关闭了音乐,旋开麦克风音量。邵帆便进入了状态:“接下来为大家安排的栏目是《名人轶事》……”

本想提前离开的,见她如此一副怒发冲冠之势便坚持到了5点。匆匆关闭电源,班亮微笑着说:“我先走一步啦,晚了,食堂就没饭了。”

“不行,你的稿子,你自己收拾,凭什么你先走?我还想早走一步呢。”邵帆当仁不让。

班亮嘬嘬牙花:今天这是怎么啦,邵帆一点也不含糊,她从来都是播音后直接回宿舍的。班亮无奈地跟在她身后,关灯锁门。

晚自习。

一封只写着名字的信被传到了班亮手中,一看那字迹便知道是邵帆的。这个鬼丫头,她到底又卖什么关子?拆开,开头便是正文:

“呸!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后悔了,后悔跟你说过太多的话,竟把本来都属于隐私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你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又认识了任茜。你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一个个都实现了,我方如梦初醒。我承认自己年幼无知,比不上你城府深不可测。你太阴险了,就像一个随时都会吞噬人的陷阱。

我由衷地钦佩你,你的伪装真聪明。当你骗取我的信任后,便不用在乎我了,谁又会在乎我这样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孩子?

精明的骗子,我会时时刻刻诅咒你,同时我也谢谢你,是你教会了我一样东西——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其实早在与你相识之前,我就领教过被人骗的后果,好了伤疤忘了痛,又被你再次提醒,谢谢!

对你说过所有的话,都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就只有送你当素材了。当你使用或完全没有忘记有关我的素材时,便是我难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