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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此刻他们就坐在离舞台很近的贵宾区域。

他们融入满满的观众席原本不容易发现,但他们这一桌十分特别,周围一圈刻意空了好几张位置,再后面端坐着十来个穿一式一样便装的壮汉,想不注意都难。

这两人的出现,让我刚刚平复的心再度搐动、针扎般地刺痛起来。

他什么意思?炫耀来了吗?挑衅来了吗?为了报复那天我对他的拒绝?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今天带着那个女人出现在这里都是个大错误!

“小三”都带到跟前来了,可笑我刚才还幻想他的背叛另有隐情,幻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如今亲眼看到了最残酷的事实,还须留给他机会吗?在我的机会已经被堵得死死的情况下?

他是来耀武扬威的——他尔忠国从来不缺对他意乱情迷的女人。他带她来就是要看我如何乱了阵脚、如何出丑的。

天哪,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此刻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研究节目单,那个女人小鸟依人般倚在他胸前,手指在节目单上指指点点,俨然一对情侣。我暗暗捏紧了拳头。

不能如了他的意——我告诫自己——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事毫无主张的小女生了。在历经一道又一道令人绝望而窒息的坎途后,我已经学会了坚强面对。

今晚,我没看见过他,或者——视而不见!

我们的首场演出一定要打响,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今晚,我不仅要正常发挥,还要拿出最高水平发挥。我要让那个家伙明白没有他我照样活得精彩,绝不可以表现得像一个自哀自怜的弃妇。

灯光暗淡下来,所有的灯光聚焦在舞台的一隅。帷幕尚未拉开,但演出即将开始。

我从后场进入舞台,在正中偏左的位置坐下,面前是一台装饰成花坛的古筝。抬起带着假指甲的双手,我缓缓地活动了几下手腕,再极轻地落在弦上。

池春树也登上舞台,站到麦克风前。他穿了一袭银色的古装,头上盘着古人的发髻。看着他长身玉立的背影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背影好熟悉,可他的背影我应该再熟悉不过,为何还是让我产生——突然产生——好熟悉的感觉?穿着古装的他本该陌生,但我看到后似乎并不感觉陌生——好奇怪的感觉。

他突然回眸看我,微微点颌,随即转过头去。他向我打个招呼而已,但回眸的那一刻,惊诧他的容颜如此完美:面如冠玉,朗眉星目,加上穿着古装的身形飘逸俊雅,散发出一股高贵华美的气质。

他身后,是一群摆出敦煌壁画上飞仙造型的伴舞女郎,无不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让人感觉她们正为自己有幸给他伴舞兴奋不已。

报幕员小姐一扭一摆地摇曳着曼妙的腰肢款款经过我们,如模特走秀般妖娆冷艳地走到台侧,绕过帷幕走向前台报幕。

“欢迎各位捧场,非凡大舞台首场演出将带给大家最新版的曲目。下面请欣赏《倾国倾城》,表演者宫野春树先生、井上拾伊小姐。”报幕员嗲乐嗲气的嗓音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靡靡之音。

根据文化管理当局的要求并在日寇的干预下,这场演出已经变成“大东亚共荣圈”新秩序的梦幻试验田。我的名字则被要求用四个字——也是老狐狸的意见。他让大家都知道我已认贼作父的事实吧。

如今的我又变成了一个道道地地的文化傀儡,如今的我势必为正义人士所不齿,正如当初我站在吉祥歌舞厅的舞台上所预见的那样——注定了站在浪尖上——迎接世人或热烈或狂热的追捧或迎接世人最恶毒、最强烈的谩骂、攻击……

无所谓,我就是我自己,个人宠辱算什么,哪怕因此下地狱也无所畏——都无所谓了。

久违的现代派的伴奏乐声响起,似清风吹拂、似清泉流淌,我所熟悉的21世纪的动感音乐将现场瞬间推向本属于七十年后的高雅、曼妙的意境。

超过一千两百人的现场立即安静下来,唯有音乐袅绕盘旋在舞台上空。

帷幕缓缓拉开,我优雅、娴熟地拨弄琴弦,池春树动听的歌喉随即唱出情深婉转的《倾国倾城》:

“雨过白鹭洲

留恋铜雀楼

斜阳染幽草

几度飞红

摇曳了江上远帆

回望灯如花

未语人先羞

心事轻梳弄

浅握双手

任发丝缠绕双眸

……”

动听的旋律、感人的歌曲总能在瞬间打动人的心扉,令再血腥、再阴暗的灵魂也暂时高尚、优雅起来。诗意浓厚的歌词,蕴含无限柔情。不得不佩服春树的唱功,唱出了疏林如画的清幽,也唱出千载流淌的痴恋。

我的琴音穿透指尖,跟随着他不知不觉来到莺飞燕舞、清溪绿树之地,来到仙气飘渺、飞尘不到之境。

舞台隐去,渐渐的,只听见他一人在倾诉心语,深情,柔婉,足以将凡尘一切喧嚣和浮躁涤荡干净,久久沉醉其间,感思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虐,刚刚开始

请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某蓝相信亲们都有一颗坚强而柔软的心。

221

221、感天动地却感动不了你  ...

一个舞女舞动衣袖绕到我琴前,低声道:“下面该你伴舞了!”随即旋转而去。

幸亏她的提醒,我立即想起我还得为春树伴舞——尽管彩排了无数次,真正开演我还是差点只顾弹琴、忘了其它舞台任务。

乐队方向奏响起钢琴的叮咚声,正好进入第二段的过门。


找了个切入点,我轻盈地踮起脚尖,舞动纱袖,几个芭蕾式的360度大回旋,如点水的蜻蜓飞到春树身侧。众舞女齐将手中的花篮捧起,向我们的头顶大把抛撒花瓣。我则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起舞弄清影,展现舞者蹁跹到极致的身姿。

当我带着刻意卖弄的心态指挥我的肢体时,我的舞蹈则充满灵动的妩媚,似牡丹盛开,似莲花出水……

“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

心事轻梳弄  浅握双手

任发丝缠绕双眸

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

流传往日悲欢眷恋

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

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配合歌词,我时而柔美,时而娇羞,偶尔穿插高难度的“飞纵”、“大跳”、“后踢腿”。一挥纱袖之际,纱帕飘飘;一转纤腰之际,裙摆飞扬,层层荡起。

我一直用脚尖在跳,将芭蕾舞的优雅高贵糅合进娇美含蓄的古装舞里。

我极力打造仙女般轻盈曼妙的舞姿只为博得观众的惊呼。

事实是我成功了——台下惊声连连,掌声雷动……

最后我回到古筝旁,恢复抚琴时的恬静姿态。

帷幕落下后,仍听到台下传出尖叫声和口哨声。

池春树不得不拉上我一道出去谢幕。我的手微微颤抖。多久了?这是我和池春树进入冰封期以来第一次“握手”,但握手不代表言和,表演需要而已。

我的心告诉我我多么在乎他——仍是不带男女情感的那种在乎。在我心里,他将永远是我的——亲人。

退回幕后,池春树随即丢手,没看我一眼。

我疾步走向我的化妆室,池春树也匆匆地进入他的化妆间为后面的演出做准备。穿插一段艳舞后,将是他的独唱《感动天感动地》,而我则趁这个空当换装。

有两个帮忙的女孩子手脚麻利地替我换下长裙,穿上旗袍。“白海记”的旗袍经过改良已经是汉口流行时装的典范。精心制作的这款玫瑰色旗袍丝丝入扣、体贴入微,掐腰、垫肩等关键工序贴合我的身型恰到好处地展现曲线的玲珑曼妙。镶滚、嵌牙工艺,配以时兴的空花扣和实心扣,海派大襟、开花颈令我更显千娇百媚。

一个发型师被带进我的化妆间,他走到近前娴熟地披散开我古典造型的头发,用发烫的蜷曲板将直发打理成女人味十足的长波浪。耳垂处则插了一朵粉色的人造莲花。我从他惊艳的目光里看出他很满意自己设计的这个造型。

“清荷小姐您配什么都好看啊!”他夸赞道。我报以浅浅的微笑。美又如何,也许三日便看厌烦了。

舞台方向传来池春树的歌声:

“一开始我以为爱本来会很容易,

所以没有经过允许就把你放心底,

直到后来有一天你和他走在一起,

我才发现原来爱情不是真心就可以,

我感动天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

明明知道没有结局却还死心塌地,

我感动天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

总相信爱情会有奇迹都是我骗自己,

以为自己不再去想你,

保持不被刺痛的距离,

就算早已忘了我自己,

却还想要知道你的消息……”

这首歌就是他的心声,他痛彻心扉,用歌声来表达所有的痛,然而在我面前平静如水,仿佛早已淡然面对我的背叛和伤害。【奇书网﹕】

他的歌声磁性极强,相信一曲歌毕,台下不知又要倒下多少泪眼婆娑的少女、太太们?唉——情哪,总是这么伤人!不是伤你,便是伤我,身不由己,来去不定……

邹淼玲这死妮子是狠下心赚取观众们的泪水钱了,选的都是煽情煽泪的歌曲。她认为古往今来,欢快的歌曲很少能让人记住,相反,凄苦哀怨的情歌往往深远流传。

这次演出尽管花样百出,但身为中国人,为“大东亚共荣”做表演一定没法得到“殊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