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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默默陪着你



        郝兵直接从床上跳下去,见我也要起来,又回头吩咐我,“你怀着孩子不方便,先别下去,有事我叫你。”

        我坐在床上,此刻睡意全消,也不知道老人怎么样了,怎么说不好就不好了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郝梅冲上来叫我,“我妈要见见你。”郝梅的声音里夹杂着哭声,眼睛也肿着。

        我急忙下楼,快步走到老人的房间,医生正在给老人注射,郝兵跪在床前,“妈,我来了!”我接过老人伸在半空的手。

        “王羽,”老人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我把......兵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管......他啊!”老人断断续续地说。

        “我会的,妈,你放心,我会的。”我用力点点头,眼泪飞出来。

        “梅子,你......嫂子,出去......”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了,郝梅见状,把我推出房门,又关上了门。

        我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让我出来,靠在走廊的墙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几分钟后,房间里传出哭声来,我推门进去,郝兵和郝梅伏在老人身上大哭着。

        医生简单收拾了一下,出来了。

        “没办法了吗?”我明知老人已经去了,还是不由地问。

        “病毒感染引起内出血,”医生摇摇头,“去准备吧!”

        我不敢进去,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安慰郝兵和郝梅。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郝梅先出来了,老人的寿衣是早就准备好的,郝梅取出寿衣,让我陪她给老人擦洗身体,因为这本来就是女儿和媳妇的工作。

        郝兵还趴在老人身边哭着,我过去拍拍郝兵的肩,把他拉起来。

        我在一边给郝梅打下手,郝梅边哭边擦,看的我也心酸。

        我没想到郝兵的妈妈走的那么快,看着安详地躺着的老人,总以为她会睁开眼睛,再和我们说说话。

        天还没亮,就有人陆续送来花圈和挽幛,郝兵也打电话联系了殡葬公司,郝梅让我劝郝兵休息一下,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有很多重要的事要他去完成。

        郝兵坐在沙发上抽烟,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先上楼睡会儿吧!好多事都要你忙呢!”郝兵看我一眼,没说话,站起来,往楼上走。

        我默默跟在后边,丧母之痛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平复的。

        “你睡吧!”郝兵知道我也几乎一夜没睡。

        “我不要紧,你先休息吧!”我看着郝兵发红的眼睛就难过。

        “睡吧!就当陪陪我。”郝兵凄凉地说。

        我顺从地躺在郝兵身边,郝兵搂着我,把头埋在我怀里,呜呜地哭着。

        好不容易才听见郝兵不哭了,睡着了,郝梅进来了,说殡葬公司的人来了,问灵堂在哪儿搭,郝兵又起来了。

        中午来的人就更多了,好多都是郝兵的兄弟,一来就自觉戴上白纱做的孝服,郝兵和郝梅都穿上孝服了,郝梅犹豫地拿过一件孝服,询问郝兵我穿不穿,郝兵回头看看我,我自己走过去,“就算咱俩是假夫妻,我给你妈戴孝也没什么。”

        灵堂搭好了,现在天气热了,郝兵又让人联系水晶棺,找师傅择坟地,忙得团团转。

        我是家里唯一的闲人,郝兵出去看坟地前,把我拉到一边,让我自己好好照顾好自己,想吃什么就说,别累坏了。

        这种丧事我从没经历过,也不知道怎么做,就帮着郝梅安排家里来的亲戚,不知道内情的老辈亲戚们一来先进去哭一场,然后坐着聊天,我就给他们端茶递水。

        下午,该做的事情基本上理清了,郝兵看好坟地回来了,把这几天紧要的事情都安排给具体的人负责,又在院子里安上桌子,招待随时上门吊唁的亲属。

        家里一整天都乱糟糟的,郝兵早上没吃东西,下午也没吃,我硬拉着郝兵上楼,让他先休息一下,然后到楼下的厨房给郝兵做点吃的。

        想起上次晚上做饭的情景,那会儿是寿宴,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开心的,不像现在。

        我又做了一碗炒馒头,郝兵说过我做的饭特别好吃。

        我进去的时候,郝兵倚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真不忍心叫醒他,看看手里的饭碗,还是摇醒他。

        “我不想吃。”郝兵看看我手里的饭,抱歉地说。

        “我好歹做了一回,你多少吃点吧!”我哀求说。

        郝兵终于接过了饭碗,我怕他吃这么干的东西会渴,下楼泡了杯茶。

        说是不吃,郝兵很快就把一大碗馒头都吃完了,我递上茶水,郝兵感激地看我一下,喝了几口。

        “还好有你在我身边。”郝兵重重叹口气,喝完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郝兵,别这样,还有一大家子等着你呢!”我拿起碗筷,转过身,眼泪也掉出来。

        等我再上楼,郝兵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也拉不动他,就把毛毯盖到他身上,自己也洗洗脸去睡觉了。

        第二天来的人就更多了,还有一些本家的长辈,郝兵和郝梅要跪下给长辈磕头,我也得跟着磕。

        中午的时候,又来了郝兵的舅舅们,他们可是娘家人,是丧事上的上宾,郝兵和郝梅赶紧出去磕头迎接,我也跟在后面,磕了三个响头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我又晕了,郝兵抱我上楼后,安排一个阿姨照顾我,自己又出去交代丧礼上的事情了。

        晚上轮到郝兵守灵了,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住也住不下,客厅的沙发上也睡着人,现在就我一个享受单间待遇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见郝兵不在,就下楼走到停放老人的房间,现在还没有入殓,老人就在灵床上躺着,为了防止老人身子腐化,我们在冰柜里冻了好多大冰坨子,放在房间里。

        我知道郝兵在那个房间,就直接推门进去,郝兵正拉着老人的手在说话,说到动情处,郝兵就用袖子抹把眼泪。

        可能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吧,我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先烧张纸钱,磕了头,在郝兵身边坐下。

        “你怎么起来了?中午才晕倒一次,快上去休息去。”郝兵见是我,没说什么,把老人的手放好,衣袖拉整齐。

        “我也陪妈坐坐。”我其实是担心郝兵,妈妈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高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妈,儿子骗你了,我没娶到王羽,让您操心了,妈。”郝兵一声声地叫着,那声音在我听来,是那样凄凉。

        进来的时候,我没穿什么衣服,坐了一会儿,我就觉得身上直发抖。

        “冷么?”郝兵察觉到了,把自己的孝服脱下来,把里面的外套给我披上,“坐会儿就上去睡吧,别冻病了。”

        “我不想上去,我想陪你。”我上下牙齿直打架。

        “那就坐着吧!我妈如果知道你这么孝顺,一定会高兴的。”郝兵揽过我的肩,我们并排在老人身边坐着。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在床上,一定是郝兵抱我上来的。

        老人入殓下葬的日子定下来了,郝兵叫人去城里买东西,犹豫了一会儿,把我叫上楼。

        “怎么了?”下面又来了几个老亲戚,我还要下去招呼呢。

        “我想你也跟着他们回去吧!这几天你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郝兵想赶我走。

        “为什么?我来又不是来吃来喝了,为什么现在让我回去?”我应该高兴自己完成了最后一次客串表演的,可说话间眼泪却涌出来了。

        “我是说我没办法照顾你,你现在又......”郝兵过来擦掉我的眼泪,“你要是真有个什么,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你要是嫌我碍事就明说吧,我反正什么都不能做,呆在这儿还给你添麻烦。”我明知郝兵是为我着想,还是蛮不讲理地嚷道。

        “怎么这么说啊!”郝兵以为我误会了,急着要澄清自己的想法,“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么,你现在的身体这么弱,我怕你出事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不想离开也是因为你啊!我想陪着你,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想自己能为你分担一点。”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对郝兵的心意从来没变过。

        郝兵一瞬间愣住了,然后把我紧紧抱住。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知道。”郝兵突然变得爱流泪了,一句话都可以让这个铁一般的男人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