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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情深(二)



第三十四章情深(二)

        大夫诊断的最后结果是中毒,并且是这毒埋在他的体内已经半年多了。

        中毒?

        宁姒闻言身形已经颤抖,火花般刹那,她想起了她带莫夙离开皇宫他昏迷时的情景,原来,他是真的中了毒,偏偏她还相信他之后平静的说的只是昏迷!

        是他们……是他们给他下的毒!付相,你好狠的心!所有的记忆如断线的雨珠汇聚在一起,那就是真相!

        所有人都明白的真相,就她一个人别蒙在鼓里的真相!

        难怪他们就那么容易放她离开,难怪莫夙这半年来的奇怪的表现,偶尔,一个依恋的眼神,一个留恋的动作,一句安抚的话,原来他是在对她诉说诀别!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偏偏就她一个傻子才后知后觉。

        “这种毒十分霸道,中毒之后会令人一直昏迷不醒,久而久之,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简单的说就是活死人。莫公子因为内力深厚又强制消耗自己的内力压制毒性,哎,老夫不知道他是怎样让自己醒来,可是这半年来恐怕他是吃了不少苦的,还有那胎儿,莫公子怕是不想伤害孩子,所以将全身的毒性全部转入了自己的心脏,胎儿无事,可是却让自己毒入肺腑,神仙难救!”

        大夫的话有犹在耳,宁姒圈坐在床的另一头,双手抱膝,心里早已经空凉一片。

        “是酒!”

        大夫说引诱毒发的因子是酒!这毒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可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就可以探出它的脉象,甚至说得出它的诱发因子。可是却没有人能够解!

        画溪召集了自己认识的所有大夫,甚至所谓的神医,整整三天,没有一个人不是摇着头出去的。

        宁姒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难怪这半年来独爱酒的莫夙一滴未沾,甚至连宁姒亲自为他酿的桂花酒他都不曾尝过一口,那时候她以为他不饮酒是害怕伤害到宝宝,知道现在她才明白。还有那酒,就是她研制的口水鸡的酒,她告诉了画溪要用酒,莫夙却不知道,那口水鸡风味独特,辣香浓烈,盖过了酒味,所以莫夙吃的时候也没有发觉。

        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他呀!

        宁姒抬起头,看着也是一脸痛色的画溪,“我该怎么办?”这声音嘶哑得如干枯的枝桠,寂寞清冷,孤独苍凉,无助绝望至死。

        画溪不动,即使阿姐离开的时候他也不曾这般难过,现在,他也不是为莫夙的生命垂危难过。而是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可是偏偏无所不能的画溪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是我害了他!”宁姒看着床另一头静静平躺的莫夙,他睡得好安静,好像永远都不会在醒来。

        那快要滴出水的目光里闪着一种幽暗的深光,宛如褪了色的黑夜长空,沉沉的,黑黑的,满是迷茫痛苦还有绝望。

        意外来得太快,幸福还没有来得及退场。宁姒想到,早上的时候莫夙还温柔地替她穿古代这复杂的衣服。他笑着说:“入冬了,姒儿怕冷就要穿暖和一些。”那时,她还嚷嚷着他把她包成了一个圆球粽子,一点显不出她窈窕的美资来。

        留下的泪,是一场落花凋零的沉默剧。当宁姒戏言说自己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之时,莫夙回答的却是以后要她慢慢习惯。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却只能沉默地看着他昏睡不醒。

        画溪走过去抱住宁姒的头,让她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遍一遍温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宁姒无声的泪既一层一层渗透了他的衣衫,冰冷的泪渍冰冷了他的肌肤。

        他是懂她的,也因此喜欢她却从来不曾说出来过,他也从来没有打算说出来。第一次收到那封信之时的悸动,他以为自己只是太寂寞,偶遇知音而产生的好奇。渐渐的,他发现了她的经世之才,还有她身为女子的独特,与闯荡商场打拼官场的女人都不相同,她聪明有能力却只愿屈于他一个男子的臂膀下,不为名不为财,虽然她偶尔贪财,可是当你真的将金银珠宝推到她的面前,她却又弃之如尘。她也不同于娼馆那些邀宠献媚的女子,她时而柔软,却并不做作,甚至在面临重要的决定之时,她更愿意遵从他的或者莫夙的意见。偶尔,她用崇敬的眼神望着他夸张的感叹,哎哟,老板你真是帅呆了!有时,她依偎在莫夙的怀里,表现出男子才有的娇羞,那种感觉就像是夫君就是她的天!可是她又一边忧愁,哎呀,要是以后儿子出生了长大了让他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吃软饭的他会不会看不起我呀……

        画溪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她,可是有时候忽然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她是个且柔且钢的女子。画溪现在明白自己是爱上她了,面对这样的女子,连曾经的莫夙都会动情,更何况是他。莫夙愿意为他放弃权势,放弃野心,放弃一切,甚至他,愿意在她身边做一个温柔的男子。这一刻,他也明白了莫夙的愿望。想他们那种在女子为尊的世界里苦苦挣扎的男子,在阴谋与算计中拼死折磨自己的男子,终有一天也会累,会孤独,会寂寞,他们需要像宁姒这样的女子,需要她毫不吝啬的笑颜,需要她时而柔弱的崇拜与依靠,那将是对他们荒芜的疲惫的心的最好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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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姒无声的哭,深切的痛,绝望的悔。

        可是她明白没了莫夙她只能靠她自己,似乎她又回到了初到异世之时的那种孤独与恐惧感。她只有戍,只有戍。她无法想象失去莫夙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也许就像是那时她欲印下鸩酒之时她说的那句  ——你若敢死,我便陪你。

        原来,原来这个世界她只有他,失去他,她要怎么坚强,怎么活。以前听妈妈说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成了你所有的坚强。

        以前只有她一个人,她要活,所以她必须坚强。可是现在她如妈妈说的那般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么他就成了她活着的理由,有了爱,她变得柔软,也不再害怕孤独与寂寞,不再恐惧未知茫然的未来,可是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坚强了。

        他生,她生。他死,她死。无关生死,所以不再坚强。

        宁姒轻轻地推开了画溪,然后关上了门,熄了烛光。她想陪着他睡,再陪他一晚。他们像以前那样紧紧拥抱,如水草般肢体相缠。

        宁姒将头靠在莫夙温热的胸膛,似乎那里就是她汲取温暖的唯一源泉,是她一颗心安放的住所。

        她忽然想起来那次他们在画溪的荷花塘里的情景……

        那时候宁姒划船划得累了,所以赌气扔了船桨,莫夙拉过她的身子揽在怀里,他说:“姒儿,知道这白荷花的传说吗?”宁姒傻傻地摇头,她对花种的研究甚少,平素里也不是爱花之人,如果非要让她喜爱一种花的话,那就是桂花。莫夙问她为何喜爱桂花,她调笑说:“因为夫君酿的桂花酒好喝啊!”

        莫夙失笑,却只是宠溺地弹了弹她的额头,“白荷花有一个凄美的传说,传说白荷花一花双芯,是一对苦恋的恋人幻化而成。原本荷的初始只是浮萍,是一对受到世俗反对的恋人双双投河后男的的身体化着了那碧绿葱翠的大盘荷叶,女子本纯,作了那干净的荷瓣,然后他们的灵魂化作了那娇荷之芯。从此他们灵魂相依,身体相缠,生生守护。”

        宁姒才明白原来这白荷花在这个世界既有如次美好的传说,象征忠贞与永恒的爱情。宁姒忽然嗤嗤地笑了:“我们逍遥在这白荷碧叶之间,那么是不是会受到他们的庇护啊,那么我们也会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在一起吗?”

        莫夙吻了吻宁姒的眼睛,他说:“下辈子,我会比他先遇到你。”宁姒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莫夙说的“他”是指付痕,原来他是在介意以前大魏的帝君琴瑟和鸣的传言啊!宁姒刚想解释说那不是她“宁姒”与付正君的曾经。莫夙却一把抱紧她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个吻很重,很深,也很久。似乎带着一股绝望的味道。甚至情到深处,他们自然地交换了身心,身体的结合,心灵的依偎,那是人间至美,爱情至诚的一种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永恒的坦诚。

        ……

        宁姒细细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半年,半年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可是对于许诺生生世世的恋人来说,半年不过来不及扑捉的刹那。刹那的消失,却是要用生生世世来回眸,来找寻。

        今夜的雨很轻柔,风很肆无忌惮,月白月白的天空既然飘起了点点白雪。画溪在门外守着,任风雪吹淋,他想守在她的门外,即使她仍然不知道。其实他也明白,就在刚才,她做了一个决定,他也许不知道那个决定是什么,可是他隐隐约约明白过了今夜,也许他再也不能替她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