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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那些几分几分工有什么用?队里面是按照你做的工分来分粮食粮油,分粮票布票的,工分多那么分的东西和票也就多些。那时侯买东西都要凭票,买肉要肉票,买布要布票,没票有钱都买不到东西。那是一个计划经济的时代。

有一件棉布袄子是爷爷做的,很厚,穿着很暖和。“爷爷,你的腿上怎么有一个洞。”

“是被日本鬼子打的,凶残没人性的鬼子,跑到我们村子里面来了,无恶不作。我就躲到房屋的夹壁里,被他们发现了拉出来毒打,在我腿上开了一枪。日本鬼子杀了好多人,还好他们被赶走了。幸好,幸好有八路军。”爷爷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一想到那个战乱的年代,他就会颤抖害怕,眼神里掠过一丝恐惧。

他讨厌刺刀和炮火,他心有余悸,他脑子里只有那片庄稼地,他就会耕田。秧苗探出了头,喝饱了水快速的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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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少年春夏

更新时间2011-6-26  16:31:05    字数:2483

垂柳丝贴到河面上了,燕子衔泥做窝,做在房梁上。房前的空地上堆了一捆捆的芝麻。芝麻油都是卖了换钱。奶奶用棒槌把小粒的白色芝麻从它裂开的硬壳里面敲出来,费时费力的活。父亲挑着一垛一垛的稻谷回来,光着大脚板,一闪一闪的,额头上没有皱纹,全是汗珠。他用草帽扇着风,衣服汗湿了,露出被尖扁担压得通红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喝水。

“3都不会写吗,先写上面一个钩,再写下面一个钩。两个钩要连在一起,连在一起就是3了。”父亲在我的练习本上面比划。

要把上下两个钩连在一起几乎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了,我只觉得7要比3容易写得多,因为7只要一笔就可以写完。父亲捏着我的手写3,他一笔就把3写好了,他的手很大很有力。等他一松手,我又觉得3是最难写的数字了。

“想点愉快的事情,对你的病情有好处。”护士比较温柔的说了一句。

一根蜡烛的光线只够照亮一张八仙桌,房间的其他部分就显得很暗淡,看不到屋顶,看不到墙角。光线沿着土墙爬上去,就能看出很明显的凸凹不平和印记了,那张《巡逻归来》的年画就贴在墙壁上。气宇轩昂的军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条健壮的军犬跟在旁边,很威风。鸡笼里面的鸡一到夜晚就全没声了,它们趴在地上,看不到脚,因为它们的脚借给龙了。

“专心一点,二加三等于几。看好了,两根火柴加三根火柴是几根火柴,你数一下。”

“一二三四五,是五根火柴。”

“对了,那二加三等于几。”

“恩,二加三还是等于四”

父亲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明亮,怒容很清晰。他拧起眉毛看着我,额头都起皱了。我趴在桌子上低头不语,脑瓜在思考。

“等于五,二加三等于五。”

父亲才把举起的巴掌放下去了。

HelloGoodMorningHowareyouByeBye.我捧着一本英语书坐在草垛上念,一只拖着雾的大鸟从天空飞过。草垛很扎人,睡不好。

似乎很热,太阳的火苗无所顾忌的卷集拍打,云朵昏昏沉沉的,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半空,有好些天没睡觉了。知了趴在满是灰尘的树枝上拼命的尖叫,为那么几个星期的短暂青春和生命进行歇斯底里的表达。几年黑暗的地下生活,不堪忍受。漫长的蜕变过程,量变引起质变。风是传递温度的空气,流动,漫无目的的流动。

时间,裹了小脚的老太婆,极其缓慢的移动。太阳当空,中午时分,二者简直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步都挪不开。河水也有点热,风把温度传给了它,一个巨大而清澈的温泉。一个虻子扎下去,沉到河底,身体帖到鹅卵石上才能感觉到一些清凉。椭圆形的鹅卵石。

几条土狗鱼贴在鹅卵石上看着我,挤眉弄眼的,我甩甩尾巴和它一起游走。水藻擦在身上痒痒的,从肚皮一直痒到心窝里去。光着身子浮了上来,碰到毒辣的阳光如芒刺在背,凉凉的痒痒的全没了,快又吸了一口气沉下去,如此反复,累了就躲到桥墩下阴凉的浅水区歇歇。

拐着弯的河道,几株细长的歪柳树,洒下些许绿荫。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戴着破沿的旧草帽在钓鱼,敞开着灰布衣襟,露出深古铜色的皱褶肌肤,神情轻松的弹落烟灰。几个小孩在他的钓钩附近把鼓泅打得山响,扔鹅卵石,他吹胡子瞪眼睛摔了草帽,对那一群小萝卜头一阵好骂。仰泳顺着河水往下漂,省事得很。

清晨会凉爽些。一到暑假你就只知道玩,书本都被你忘光了。父亲的话就当是耳旁风,我是大孩子了。一身汗腻的从床上爬起来,骑着单车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飞翔的鸽子,就在村庄的上空游弋。村庄散布在集镇的四周,棋盘上的棋子,散落的稻谷或者荸荠。计划或者自然,搅和在一起,调绿色的漆。每个村庄都是一个姓氏的宗族,由一粒种子生长发芽,从而枝繁叶茂的。村子与村子之间由错落的稻田隔开,蜿蜒曲折的小路相连。冰糖葫芦串,算盘珠子,太过整齐。村边栽满了树,多数是些柳树,自然而然地顺着性子生长,从无被修理之虞。

香烟的味道慢慢变淡,似乎还漂浮在墙角的椅子上。爷爷在田里割芝麻,呼呼地挥舞着镰刀,流了很多汗,把他背上的衣服湿成了半透明的,贴着皮肤显出了棕色。他直起身来用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擦擦汗,喝几口凉茶,手撑在腰间歇一会,用淡定的眼神看了看远方许多弯着腰的人,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又接着割。他腿肚子上的血管,一团一团的。

他身后的芝麻茬像是张开的鸟嘴,喳喳的叫,有的还会跳跃起来啄。一群嗷嗷待食的雏鸟,黄黄的嘴。奶奶则在门口纳鞋底,戴着一副老花镜,却仍然把鞋底拿得老远。她中指上套着一个顶针头用的铁箍,把针在鞋底上扎一下顶进去再从反面抽出来,不时的把针放到她花白的头发间磨一磨。做千层底布鞋有很复杂的工艺,女红之一。

一把稻草送进土灶里面,马上燃着了红红的火舌,舔舐漆黑的锅底。米饭的清香味,白色的蒸汽飘出窗子。炊烟也升了起来。奶奶,你做的饭真好吃。你现在是过上好日子了,老早以前可没有饱饭吃,吃糠,吃树皮,吃野菜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青菜都是自己种的,味道也不错。“地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卖屋会坏风水,爷爷中风差点死了……”奶奶自顾自的都哝,她说话极具跳跃性,而且是一个很守旧的人。罗盘就是一个指南针,除了指明方向,别无它用。风水之说纯粹无稽之谈,江湖术士招摇撞骗的鬼把戏。奶奶很受用,愚昧的一辈子,没有醒悟的可能。

事情不是那样的,奶奶。什么‘长癣’?你肯定是被四脚蛇舔到了,用丝瓜捏水擦擦就会好的。不是‘长癣’,我没有长癣,谁长癣了啊。‘手’长癣了啊,那就擦手好了,等会我到菜园子里去寻根丝瓜帮你擦癣。她的耳朵不太灵光,我可不想她把粘粘的有异味的丝瓜汁擦在我手上。爷爷右手缩成拳不能活动,左手使筷子极其不灵活,一块土豆夹了半天也夹不起来,有些烦。他的嘴巴有些歪,左边高右边低,歪着嘴加大声调说:“他没长癣,你耳朵又不听见,还喜欢说。吃你的饭好了。”没长就没长,免得麻烦,我还巴不得他不长癣,不浪费我的丝瓜。丝瓜鸡蛋汤很好喝,还能清热降火。老丝瓜就只能用来做锅刷了。

夕阳的光线假意温柔地铺在广袤的田野上,给稻禾尖上渡了一层浅金。绿色会晒成黄色,需要等一下季节,稻禾没法跑到季节的前面去。一幕幕刚升起的炊烟在屋檐边上逗留,安静思考的青色飘带。车铃声惊起几只纤瘦的白号子从田埂边飞出,晾出宽阔有力的雪白翅膀,仙鹤般穿过暮蔼,回家去。鸟在天上飞,家还是要安在地上,或者是树上。

飞翔也会疲倦,天空广阔却没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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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又相见

更新时间2011-6-27  10:33:46    字数:2552

火车的家在地上,但感觉它一直是在天上飞,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后退,消失了。简明坐在我的对面,一种很忧郁的眼神从玻璃镜片后面射出来,然后孤单的反射回去。肉松面包少吃点味道还不错。陈稳的身体好象有点问题,应该不是很严重,跟我打电话他还说说笑笑的。是吗,他没有跟我说过,刚好去他学校看望一下,你要不要吃点面包。铁轨两旁有盛开的蒲公英。

好久没有见到欧阳欢了,听说她减肥过度得了厌食症,我们去看望她应该有助于她病情的好转。简明的消息很多,一个人太孤单了就会把关心施与其它人,那也表示,他需要别人施与他很多的关心。是啊,她心情一高兴或许厌食症就那么好了,不需要吃药打针,可以节约不少钱。大坝建好了,我们顺便去看看,人们创造的雄伟建筑。上大学时要做一次自费的长途旅行来体验生活,亲近大自然,走多少公里的路就相当于读了多少书。大学生的旅游指南,就在图书馆一楼的杂志架上。

换洗的衣服不需要太多,包裹重了可是个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