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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感到很奇怪,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改喝二锅头了,不怕引起人体自燃。”高度数的酒好比是酒精,可以燃烧。

“我本来是想喝啤酒的,是张郎硬要买白酒喝,说是要练酒量。他才喝了两杯就倒在床上睡了,还剩这么多,我也喝不了多少,喝多了伤身体。你到哪儿去了,要不要来两杯。”他洒了一杯酒在地上,算是为阿红祭奠。

我闻闻酒香说:“不喝,光闻几下就快醉了。刚才到老同学那边去玩了。对了,柳茜在干什么,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她上午就去上网去了,还没有回来呢。”678微醺的脸堆着幸福的笑容说话,口齿都有点含糊。

678咪了两口小酒,发出滋滋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包含了某个月下黄昏的浅谈,或者是父亲给他头顶上的一次抚摩。他显得十分陶醉。柳茜挎着坤包进来了,一脸的严肃,是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的神情。女人严肃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如同一把有锋利刃口的剃刀,留下致命的细小伤口。

“一个人在喝酒,很闷吧,我来陪你喝一杯。”柳茜说话只动了动嘴唇。

“这可是烧酒,度数很高的,你还是不要喝为好。”678口中这么说着,但还是倒了小半杯酒端给柳茜,柳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脸像擦了催熟剂的番茄,马上就红满了。她拢了拢头发,按了一下太阳穴,说:“我们分手吧,分手!”

“什么,你是不是喝酒喝醉了,好端端的说什么分手。”他一脸紧张的神情,手在颤抖了。他的心似乎也在颤抖,感觉一阵阵发凉。

“我没有喝醉,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合适,我一点都不快乐,实在经营不下去这份感情了,还是分手好一些。我不能欺骗我自己,也欺骗不了我自己,分手吧!”

“你是说真的,现在就要和我分手,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天地良心,我对你可是真心真意的。”678的脸上立刻被另一种红笼罩。

“就算是我不对,我喜欢上别人了,感情的事真的是谁都说不准。我走了!”柳茜转身欲走。

“等等,分手可以,你把话说清楚,对方是不是那个跟你聊天,借钱给你的网友。他有什么好,跟你面都没有见过,你就要做他的女朋友,难道就因为我不借钱给你的前男朋友,你就跟我分手。你不要那么感性,那么冲动。”

“女人本来就是感性的动物,我只是想寻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人。”

“适合自己,哼,完全是借口!”678抓起白酒瓶子用嘴吹,咕咚咕咚一口气把半瓶多的酒喝完了,因为喝的太急,嘴一张,喷了一口酒出来。火焰在他的头顶燃烧。他用手擦擦嘴巴,举起酒瓶子猛地砸在地上,瓶子四分五裂。

“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会走的,谢谢你给我的经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多保重。”柳茜转身就走了。她没有跟我说再见。

我站在房门大开的卧室里,看着他们摔瓶子一刀两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幕只有两个人的生活话剧结束了,舞台是爱情的受惠者,它只喜欢收集并呈现悲剧。破坏有价值的东西,把理想的面纱揭下来。焰火在燃烧。

678的头发像结了一层严霜,雪白雪白的。脸上的皮肤似乎是为了和突如其来的白发显得配衬,变得老气起来了。鱼尾纹和抬头纹已经各就各位,只等着向更深的地方冲刺。我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两瓶二锅头,还舍命陪他一起喝。一杯酒下肚,食管、胃和肠子全部都着火烧起来了,张开口就可以吐出火焰。我身子一软摊在木制的长靠背椅上。

张郎打完了他没完没了的长途电话,过来端起了酒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说:“二锅头真不是练酒量的好东西,但确实是失恋后的镇定剂。失恋并不是天塌下来,除了我们俩不顾伤身体陪你喝穿肠毒药,还有谁知道你的痛苦。你真是一个白痴,自己找罪受的白痴。”678停止往他的大酒盅里倒酒,以手掩面趴在桌子上发泄他的情绪。低沉的呜呜的声音,一只可怜的圆球。

我熄灭还剩大半截的烟头,去拖678壮实的身体,没拖动。他似乎是粘在桌子上一般,泪水是胶水。张郎过来帮忙,两个人把它架起来放到床上,拉条被子扔在他身上。我拿了他口袋里的半盒香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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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花雨

更新时间2011-7-26  22:53:09    字数:3445

刚走出几百米远,天空便下起了豪雨,白亮亮的蚕豆般大小的水珠沾满了全身,沁入棉质的衣服里和皮肤亲密接触了起来,怪凉的。风趁机作乱,斜着刮,歪着刮,翻着筋斗刮,就是让你招架不住。街道两边的商铺店主们忙支起了防雨的大花胶布,生怕淋湿了赚钱的家伙,牵线拉绳,也顾不得自己淋了个落汤鸡。报亭的老板只需把报纸一收关上窗子,省事得很,翘起二郎腿点上一只烟,看戏。

最苦的是摆地摊的小贩,来不及细分,把鞋子、袜子、梳子、镜子、小姑娘抹脸的香香,全一股脑地用塑料袋子卷在一起,提起来扛在肩上飞一般的往家里跑。东西湿点是难免的,只要不漏掉就好,擦擦干还是一样的卖钱。卖煎饼的老大爷还在给顾客找零钱,雨滴落进滚烫的油锅里,一下子爆了起来。油泡泡全溢出来,老大爷心痛得想用手一滴滴的拾进锅去,盖上锅盖推着车一溜烟的跑。车子差点撞到背塑料袋的人的屁股,否则就人仰车翻了。

路上没人打伞,我懒得再回去拿伞,也加入了短跑的队伍。衣服吸饱了水变得很沉,拖累了我。不过我怎么说还是比背塑料袋的和推车的人跑的快,从他俩的夹缝中穿了过去,一下就超越了他们。超越的感觉很舒服。几分钟的工夫,街道上的人都跑的无影无踪了,分不出先后名次。雨停了,云开了,太阳像个瞅准机会搞成恶作剧的小孩,一脸得意的坏笑。还在对面的天空挂上一幅画得拙劣的模糊彩虹,没等人看够,便又取走了。七色的影子和梦幻。

我醉意全无。一把脱下并不怎么脏的衣服,放在桶里面揉揉,用水一冲,便拿衣架挂起来晾好。洗衣服真不擅长,我身上的白色病号服,没有洗过吧。有小米粥糊糊的味道。

夜晚是进行思考的好时光,不受外界景物干扰。黑夜连着宇宙,有限而没有边界的宇宙,包含着真理。



张郎扶在栏杆上说:“何谓真理----一大堆变来变去的比喻,是人的关系的集合,这些关系披上感情的华丽外表,在长期使用之后就固定下来了,成为对使用者具有约束力的规范。真理是人们忘记其为幻觉的幻觉,是变得无力再影响感官的陈腐的东西,是正面已经磨去,不能再称作是硬币的硬币。”他说的话听起来有一些熟悉,唯心主义对于一些意识层面的东西把握得更全面,更深刻,更原汁原味一些。

“那就像一把时刻都在变动的尺子,那些以它为标准来丈量的东西不具有可比性,比如说道德感,审美观或者说是美。”我附和着说。

“羞耻心是一切道德的源泉,猿人们穿上树叶之后才发展成为人类社会,个人对利益的追求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人们在追求利益的过程中所达成的一种共识,一种妥协的相互关系就是道德,其实道德也是一种纯粹的利己主义,只是把魔鬼戴上了天使的面具罢了。”

“也就是所谓的善恶同源,那么道德也不过是那几片遮羞的树叶子,难怪做鸡的就没有什么道德了。”

“羞耻心是从性上发源的,但不会是仅仅停留在性上,鸡也有爱国的。”

“所谓的道德、信念、都在根据人们对他的理解的改变而不断的转变着,换句话说,它是人们根据需要而设计出来的东西。它就是一条腰带,不能系太紧,让自己感到难受;不能太松,没有约束就没有安全感,怕遮不住羞。所以就那么不紧不松,舒舒服服,刚刚好的系着,也可以根据需要,随着体形的改变而随时改变松紧度。它是我们根据需要做出来的东西,而不是绞刑架上勒住脖子的绳圈,用不着害怕。不过道德信仰可以决定一个民族的精神特质。”

张郎看了看窗外乌七抹黑的夜,离天亮还早,睡觉又睡不着,又坐下来说:“中国人身上好象没有什么共同特质。”

“也许是因为中国地方太大,经济发展极不平衡,没有很统一的信仰,难以形成共同的精神个性。也许有一点共同的,就是坚韧,有强大的生命力。”

“这和儒学、道教、佛教有点关系,都提倡一个‘忍’字,这也是长期受压迫造成的。活下去就好!但这个也许是人类生存下来所共有的特质,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是这样的。就像所有的种子都具有强大力量一样,这是生命的力量。”

生命的力量,孕育着花朵。因为一场自作聪明的雨作祟,樱花落了许多,白色的花瓣几乎铺满一地,有些还在飘落,轻盈,飘逸。明菊如樱花般轻盈的脚步很小心的移动,生怕踩着那些卧在地上休息的花瓣,笑着对我说:“你看这樱花多漂亮,花落如雨吹雪,脆弱得让人怜惜。日本大和民族也是一个脆弱的民族,所以深得他们的喜爱,尊为国花。”

我把鞋子踩在飘落的花瓣上,有一种痛快和超然的感觉,说:“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