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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丁无暇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你只要顾好自身的安危就好了,你要是伤着了,我回去如何跟窈窈交代?”俯身凑到他袖子上闻闻,道:“萧谏,这天热,我闻着大家身上味道都不好,为何你身上没有味儿?我这衣服也换不过来,也不好闻,唉,行军真不方便啊!”

萧谏道:“我是天生丽质,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顺势靠到了他的身上,道:“我天天晚上溜出去找河水洗澡的,连带衣服也洗了,就晾在河边的大石头上,那石头被日光晒了一天,热得能蒸蟹黄包,没多长时间就干了。你要不要去?想去了就别走,等天黑下来,我悄悄带你去。”

丁无暇吓一跳,四顾无人,方道:“哪能半夜溜出军营乱跑?给人知道了要受军法处置的,何况杨将军他素来看你不顺眼。你可要当心。”

萧谏很有把握地道:“咱的轻功经过我大哥一番指点,已经到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境界,谁能发现的了?不信你今晚跟我出去试试?”

丁无暇心动了,他和萧谏一样的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这数天不沐浴,实在有些忍受不了。犹豫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听你的。”

等到天色全暗,萧谏果然带了丁无暇,悄悄避开来来去去的巡逻兵士,展开轻功溜出了驻营地。他黄昏时已经向路遇的当地农夫打听了河水之所在,也不敢离驻营地太远,便就近选择了一处。二十余丈宽的小河在暗夜中哗啦啦地流淌,清凉的水风夹杂着荷叶芦蒿根的清香扑面而来,河边一丛丛的低矮灌木恰好遮挡视线。

丁无暇扭扭捏捏还没除去外衣,萧谏已经三下两下脱得溜光,出溜一声就潜入水中,半晌方冒出头来,喟叹道:“好舒服啊!老丁,你怎么还没下来,磨蹭什么?”见丁无暇一步步试探着往河里走,便悄悄潜水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脚腕拽了下来,丁无暇一声惊叫,被他按进水里喝了两口水,忙道:“田田,我我我水性不好,你当心……你要淹死我!”

萧谏呵呵地笑,道:“这么浅的水,瞧你那胆子!我妹怎么就嫁给你了?”放开了他,自去一侧戏水玩耍,丁无暇翻他一眼,心中暗道:“不是你逼着我娶的吗?”看他鱼一样在水里出没,月光照在光洁精致的肌肤上,晶莹炫目,却是一阵脸热心跳,连忙转开了眼睛。两人小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水,如今大了,却很少这般裸裎相对了。萧谏坦荡荡的无甚别样心思,丁无暇作为妹夫,对自己的大舅子自然也不敢有啥不好的念头。

惩罚

正玩儿得尽兴,萧谏却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脚步声,他慌忙潜到丁无暇身边,低声道:“老丁,有人来,快躲起来!”扯着妹夫游到水中一沙汀边的芦竹中藏了起来。悄悄探头去看,看到河对岸二十余个身配刀剑的黑衣兵士,正沿着岸边疾行。

他凝神看了半晌,低声道:“老丁,像是敌人!”

丁无暇道:“敌人也很正常,我们如今离敌人实则已经很近了,可能是出来探路的吧。”

萧谏道:“出来探路也不错。你等着,我去捉一个过来问问。衣服借我穿穿。”强行扯下他的上衣胡乱裹住自己,便欲潜水而去。

丁无暇惊道:“你你你……他们人多!田田,你衣服还没穿好啊!春光……那个……外泄了……”却一把没拉住,他已经入水不见了踪影。

萧谏钻出水上了岸,就那么衣衫不整地展开轻功撵了过去,悄悄悄悄趋近了那一干人,缩在一丛灌木后,伸手捡起几枚石子,向着一片杂树弹了过去,先是无声无息,接着声音越来越响,“嗤”地一声弹进了树丛,果然一群人忽然站住不动,听领头之人喝道:“谁?”

他接着向另外两丛杂树弹出石子,那群兵士判断不出石子从何而出,领头的兵士一声轻喝,众人开始分散寻找。萧谏瞄准一个落单的,展开轻功跟了过去,从后面出手如风,将他无声无息地放倒,直接扛上了肩,手中的石子不停地弹出,扰乱了敌人在暗夜中的听力,接着反身借着一丛丛矮树溜之大吉。

丁无暇见他果然扛了个人游水过来,又惊又喜,道:“弄过来,严刑逼供!萧谏,你会给人上刑吗?”

萧谏摇头道:“我不会,我不擅长,还是你来吧。”

丁无暇为难道:“我也是天生良善,不擅长此道。”

两人正在客气地互相推让,孔融让梨般很恭亲友爱的架势,却听岸上一个粗哑却带着浓浓讽刺之意的声音道:“扔过来,本将军最擅长严刑逼供!”

萧谏一哆嗦,失手将那人扑通一声扔入水中,他连忙快手快脚将人捞起,抬眼去看,夜色中,月光下,却是杨宝桢将军高大威武的身影耸立在岸边。

萧谏心中暗道坏了,只得手上用力,将手中之人给抛了过去,被杨宝桢伸手接住。他将人倒提在手中,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看着在水中呆呆不动的萧谏和丁无暇,片刻后冷哼道:“还不上来,等着本将军亲自下水请你们吗?”

两人均是衣衫不整,也只得就这样上了岸,赶紧过去抢着穿衣服。幸而暗夜深沉,勉强能遮得几分羞。等穿戴整齐了,杨宝桢道:“回营!”

待回转营地,丁无暇跟着杨将军往军帐走,萧谏便想装糊涂借机回到自己的营帐,刚没悄悄溜出两步,便听杨宝桢道:“萧谏,你去哪儿?”

萧谏赔笑道:“属下打算去……方便一下,杨将军有何吩咐?”

杨宝桢道:“方便?先忍着,过来!”萧谏只得跟着他进了中军帐,高淮却还没睡,竟然衣冠整齐地在里面就着烛火看书,见众人进来,便将书本放下,瞥了萧谏和丁无暇两眼,道:“怎么带他们俩过来了?”

杨宝桢道:“让本将军给逮现行了。”将抓来的人放在地下,一脚踢开了他被萧谏封住的穴道,那人惊慌失措,被两个兵士用刀架了起来,听杨宝桢叫道:“来人,给他上刑!”竟是不先问话先上刑。

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副将亲兵皆有,这般当着诸人的面一番刑讯逼供下来,那俘虏便说自己是赵国的兵士出来探查敌情的。杨宝桢隐隐觉得不对,道:“你不像赵国人!打!”兵士用皮鞭一番痛打,那人被打得满地翻滚,却咬牙不语。搜他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这般僵持了片刻,萧谏忽然在一侧道:“他一定是北燕人。”

杨宝桢奇道:“你怎么知道?”


萧谏道:“我家里厨上给我蒸包子的芸娘,她夫君就是燕国人,说话就这口音。”

杨宝桢忽然斜着眼看着他冷笑:“你家专门有人给你蒸包子吗?嘿嘿嘿,今天为了奖励你,我把他的肠子掏出来也专门蒸包子给你吃。”拎刀过去,便准备在他的腹部划个小口,然后将肠子一点点扯出来,人却一时片刻又死不了。那兵士想是听说过这个酷刑,脸色大变,立时就说了实话,竟然真果是北燕的兵士,至于为何来到了此地,他却又说不清了,只说是听从上级的命令跟着来查探地形的。

杨宝桢道:“拖出去斩了。”转头看着高淮道:“我就说嘛,咱的兵力并不输给赵国,却为何这次如此被动?原来北燕也过来插了一手,难道他们不怕大殿下乘虚而入?”

高淮微笑道:“他们害怕我皇兄,所以干脆避其锋芒,联手过来欺负咱们,这也很正常。毕竟突破了黄河防线,对赵国北燕都有利。”

杨宝桢接着冷笑,道:“是啊,如今赵元采和魏明臻可是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人家民间俗话不是说吗,小姨子有半拉是姐夫的,这大舅子有半拉也许就是妹夫的。两人合该好好亲热亲热才是。”他这阴阳怪气的话,萧谏和丁无暇听在耳中,尴尬无比。

杨宝桢的眼光却忽然间就转到了萧谏和丁无暇身上,道:“现在轮到你们两个了。说罢,半夜三更的出去干啥?”

萧谏听到他第一句话,心中一跳,以为他要给自己两个上刑,待听到第二句,方稍稍放了心,道:“禀将军,天热,我们想去河里洗个澡。丁无暇本来不去的,是我硬拉了他去。”

杨宝桢道:“洗澡?你们半夜溜出去洗澡?还是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勾当?”

萧谏只得道:“没有别的勾当,就是洗澡而已,不过属下都……及时回来了,并未影响行军进程。”

杨宝桢微笑,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狰狞意味:“未影响行军进程?你以为行军是儿戏?若是大军十几万人都这么半夜三更地乱窜,本将军却没这空闲四处去逮人。来人,把这俩人拖出去,一人二十军棍!”

萧谏一听顿时急了,他有内力在身,挨打倒也不怕,可这丁无暇从小比萧窈还要娇弱,若这二十棍下来,可不要去了半条命?忙拦在前面道:“杨将军,丁无暇他真的是我硬拉他他才去的。他这二十军棍,也算在我身上好了。”一边说,一边拿求救的眼光看看高淮,梦想着他能帮腔说话。未料到高淮伸手又拿起了自己那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很显然是觉得他该打,打算置身事外了。

丁无暇伸手扯扯萧谏的衣服,低声道:“萧谏,求饶没用的,咱俩就一块儿挨吧,反正也死不了人。”萧谏断然道:“不行!就算死不了,却把你打得进了房间不中用了,我妹怎么办?这棍子,我替你挨了!”

高淮的书“啪嗒”落在书案上,在烛光中转过了头去不敢看这二人,想是拼命忍住了笑。杨宝桢却不加掩饰地怪声大笑起来:“萧谏,你几时听说挨军棍会挨得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