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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冒顿听到这个消息后浑身冰凉,他此时此刻哪还会不知道。头曼分明是故意去激怒月氏人,才会再得到粮草后纵兵急功月氏,而觉得受骗的月氏人一定会将怒火加在正作为人质的冒顿身上。

而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一个,要杀死他,匈奴的太子——左贤王冒顿。

冒顿想通一切后,悲痛欲绝,拔出弯刀仰天长啸,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父王你要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儿子呀,我是你的太子呀。”

直到吼到声音嘶哑,冒顿才停了下来,眼睛赤红,仿佛要渗出鲜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头曼,你不念父子之情二次想杀我,就别怪我冒顿不认你这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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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大帐中,头曼单于看着跪在地上的冒顿顿时无语。他原本以为可以借月氏人的手除去冒顿的,所以才在失去了冒顿的消息后,便迫不及待的将小儿子馹尔睇立为太子,封为左贤王接管冒顿的一切权势和部属。

却不料冒顿如此命大,居然让他夺了匹马跑回来了,这下可就棘手了。头曼有些为难的看向身边诸王,面露难色。

地上的冒顿却只是跪在地上磕头,哭泣着说道;“儿子没想到月氏人如此背信弃义,居然想将我杀死,还好得到了长生天的庇佑,我才幸运的跑了出来,才能在这里给父亲磕头请安。”

头曼沉默了许久,看向地上拼命磕头的儿子,眼神中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忍。心想这样冒顿都不死,看来真的是长生天眷恋这一段父子情,便柔声说道;“好了冒顿,你也受了不少惊吓,先下去好好休息下吧,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的修养,不要操心部族间的事情了。”

诸王和将领一听头曼的话,都知道了他的心思,看来是想默认立馹尔睇为储的既成事实,便想将冒顿变相的软禁起来,看向冒顿的目光中不由都带了些同情。

忽然燕复站了出来,躬身谦卑的向头曼说道;“王子冒顿英勇无比,我大匈奴赏罚分明,冒顿可当万骑。”

头曼眼中一亮,连忙点头道;“对,冒顿,你这次表现的很好,父王就将一万精骑赏赐给你。”

冒顿原为太子,又位列左贤王,乃是匈奴中除了单于之外的第二人,而一个小小的万骑长,不过是二十四长之外的一个官职,只能在匈奴中排到三十开外。从太子到万骑,这是何等的委屈,众人皆以为冒顿会拒绝,却不料冒顿磕头道;“谢父王赏赐,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匈奴训练好这一万骑兵。”

帐外,冒顿平静的看着前来送行的燕复,一拱手谢道;“多谢国师。”

燕复拱手还礼,笑道;“太子您客气了。”

别人或许会觉得燕复是在害冒顿,可冒顿却心知肚明,一个失势被取代的太子,能争取到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极好了。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和他并无往来的燕复会如此助他。

冒顿闭目苦笑,道;“国师说笑了,冒顿早已不是什么太子了。这次后我已经心灰意冷,此生唯想尽心的帮助父王训练好这一万骑兵,以后尽心的辅佐弟弟,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燕复也不回话,只是笑眯眯的看了冒顿半天,忽然笑道;“太子你这是不相信老奴吗?”燕复忽然正色,脸上再无一丝笑意,仰天长叹道;“匈奴的大单于是什么,是日月所置,苍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存在,难道是他头曼一句话就能指定的吗?匈奴的统帅,是饥饿与**的产物,是荒原上孤独的狼!是必须熬过了艰苦岁月,才幸存下来的狼!”

“头曼他已经老了,他的内心充满对秦人的畏惧,他早就不配做这匈奴的大单于。而馹尔睇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整天只知道躲在他母亲柔软的怀抱中,这样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带领一群饥饿的草原之狼。太子,你才是我心中唯一有资格继承单于位子的王子,放手去做吧,我永远站在长生天一边。”

正文第八十四章乱起

最近参加的婚礼实在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吧(.pS8.)

草原上的大雪一下就是一整个月,天地之间除了一片白茫茫外再没有其他颜色的点缀。骑在马背上张眼望去,只觉得一片苍茫,若是文人骚客在此,或许会诗意大发吟咏出千古绝唱,可惜巡逻的士卒们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整日骑在马背上漫无目的的巡逻,秦军们早已经烦透了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只想回到温暖的肤施城中,可是王离一道命令却将右军二万余人留在了塞北漠南。

二万人的冬装和补给并不难凑齐,只是这一个月来的无所事事让右军的士气跌落到了极点。人人都在抱怨着上头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大冷天的不撤回肤施,反而在这冻死人的地方重复着一遍遍的巡查,却不见有任何人从瀚海中走出,哪怕是什么动物也没有。

幸好这时匈奴人已经北撤漠北,在开春之前绝无可能南下。伴随着大军北撤,匈奴人的牧民也纷纷离开了漠南,以躲避秦军的袭掠。

到了十二月底,已经临近开春,草原上的天气却越来越寒冷,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右军中冻死冻伤的现象每天都络绎不绝的报上,不得已荆骏才向王泾提议先将大军撤回,只留一小部人马接应。王泾虽然心中牵挂着儿子,可也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荆骏的意见。

右军的大部已经撤回,只留下了一个骑营三千左右的人马,在漠南分成数支小队四处巡查。

正在大漠中张望的正是其中的一支小分队的领队,他是一名秦军的曲侯。见暴风雪已经渐渐停止,便催促着士卒们准备继续向北搜索。

士卒们都骂骂咧咧的从帐中走了出来,陆续上马,那名曲侯皱了皱眉头,虽然面色有些不满,可也没有说话。这个把月来实在把这支秦军折腾的够呛,谁不会心中有些怨言,只要影响不是太大,一般没人会这么自讨没趣的跑出来叱喝。

虽然嘴里抱怨不断,可秦军还是迅速的整好了行装,队伍很快出发了,朝北继续漫无目的的巡视。队伍才出发不到半个时辰,忽然见北方的雪原中有些异样,几个小黑点缓缓出现在地平线,领队的曲侯便挥手止住了队伍。

黑点越来越多,竟是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曲侯果断下令全军戒备。士卒们右手按着鞍上的骑枪,左手则握紧弓弩,紧勒缰绳,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骑兵极重冲势,一般发现了敌军都是借着马势狂卷突袭,而这次曲侯却只是让部下原地待命。看着对面的队伍越来越接近,一名秦军军官忍不住出言提醒是不是应该冲锋了,而曲侯仍然只是摇了摇头,并未下令。

普通的将士可能不明白他们留在草原上的原因,以为仅仅是为了防止匈奴人南下,可这名曲侯还是知道原因的,所以见敌我不明,只是下令戒备。

那支队伍显然也发现了这支秦军,停下了脚步。

这支队伍衣衫褴褛,似乎是为了避寒,他们每个人都拼命的将脏兮兮的兽皮和棉布裹在身上,身子和胯下的坐骑也是骨瘦如柴,彷佛连兵器都握不住了。可这些人一见前方有队伍拦截,马上就收拢队伍,迅速排出行列,虽然较秦军行伍之间显得有些混乱,可却多了些凌厉的杀气。

就像一张绷紧欲射的弓箭,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双方隔着较远,又是茫茫雪原之上,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装束,可却谁也没有先进攻,只是对峙着,似乎都在犹豫。

那名曲侯面色绷紧,忽然下令吹号。苍苍莽原之上,秦军凯旋用的号角响起,号角声远扬天际。

对面那支队伍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的欢呼声,很快,同样的号角声就从军中响起,虽然有些走调,却坚定有力,象征着秦军主将的中军大麾被高高竖起。士卒们纷纷脱离队伍,纵马狂奔向前,大声的呼喊着,不少人已经泪流满面,也没有军官出面制止,因为他们自己也已经身在其中。

原本在戒备的秦军有些奇怪的看着对面跑来的袍泽,看着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如同叫花子一般朝自己奔来,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任由他们紧紧的抱住,哭泣,沙哑着声音呢喃着。

如果他们经历了像这支远征军一样二个半月来的生与死、铁与血的交织生活,恐怕就不会再对他们此刻的心情有什么疑问。兵上常说,损失过半则为溃,行伍不在军心弥乱,可就是这么一支军队,在付出七成多的死伤后,仍然顽强的坚持住了,最终凯旋归来。

这是一场辉煌却惨烈,甚至可以说悲壮的远征,历时了整整二个月零十七天。秦军在瀚海和漠北中留下了近八千具尸体,兵器、战马几乎损失殆尽。

可就是这样一支犹如叫花子一般的军队,在漠北杀死了六万多匈奴军队,攻陷了匈奴的王城头曼城,掳走了头曼最宠爱的阏氏和十余名妻子,杀死了自右谷蠡王以下的八名将军、大当户和相国,婢小王和千夫长等军官更是不计其数。

始皇三十七年这场空前绝后的远征,成为了匈奴人心中永远的伤疤,久久不能忘却。

当一路快马回报的信使将远征军大捷南归的消息回报王离,王离激动的顿时说不出话来。他赌对了,用一万名士卒的生命赌来了盖世之功,即使是在蒙恬时期,北军也不曾取得过如此丰硕的战果。他向天下人证明了,他王离并不是承蒙祖荫的庸才,他完全当得起这个北军大帅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