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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滕云闭上眼睛,靠着潮湿的墙壁休息,不自觉的就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回到了许多年前,还在和薛后阳交战,他隐隐约约知道是梦境,但却不能自拔,到处都是尸体,残垣断戟……

滕云觉得呼吸都被憋得有些不顺畅,这个时候腰眼上一痛,他身体一挣,像打挺的鱼,这才从梦中惊醒。

牢卒踹着他,喝道:“别装死,起来起来!”

滕云费力的睁开眼睛,终于走出了梦境,勉强叹出一口气,全身仿佛抽干了力气,瘫在墙角处,如果不是后背靠着墙,此时他一定会躺在地上。

牢卒又要踹他,却听有人制止,这个声音很熟悉,滕云不禁睁开眼,几步开外还站着一个男人,正是万年侯薛后阳。

薛后阳看着地上的血迹皱了皱眉,不过也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脸色微沉,对牢卒道:“他能说话么?”

牢卒点头哈腰,笑道:“没问题没问题,御医来过,生龙活虎着呢,这会儿子怕是刚睡醒,还没醒过盹儿来。”

滕云冷笑了一声,原来自己是没醒过盹儿来。

薛后阳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侍卫突然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这么和薛王说话,不过薛钧良竟然没有杀他,还让御医来医病。

滕云张了张口,虚弱的道:“万年侯屈尊大驾,是不是为了自以为是的薛王?”

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的声音太小,薛后阳没听清楚,问旁边牢卒他说什么,牢卒站得近,倒是听见了,但是不敢说,这说出来岂不是杀头的罪过?

滕云见到这个场景,呵呵而笑起来。

薛后阳看他这么笑,也觉得他一时半刻死不了,有对牢卒道:“让御医再来看看,怠慢了有你们好瞧。”

牢卒赶忙应声,然后点头哈腰的送万年侯出去,一直送了好远才回来,回来之后呸的往牢里啐了口痰,笑道:“什么狗屁东西,早死晚死都得死,还让爷爷们伺候你?”

滕云再次闭上眼睛,这种待遇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当时全军被擒,滕云也是被这般对待的,现在只剩下没有一箭穿心了,如果再补上一箭……

他在牢里也不分白天黑夜,呆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牢卒忽然又来喝他,说薛王要提审。

滕云根本没有力气走路,被牢卒架到了殿里,扔在地上。

薛钧良背身站在不远的地方,知道他来了也没有回头,只是道:“牢里的滋味怎么样?”

腾云笑道:“再苦的滋味也曾受过……怎么会害怕这番?”

薛钧良道:“你倒是有骨气,敢跟孤顶嘴?”

“因为我知道我有死不了的理由。”

“好。”

薛钧良转过身来,道:“那你说,孤有什么理由不杀了你!你以为孤现在不想扒你的皮,不想抽你的筋?孤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却怕你死的太轻巧。”

滕云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道:“你不杀我,难道不是因为想听我说御敌之计么?”

“你凭什么?”

薛钧良盯着他,这人虽然虚弱、消瘦,却目光笃定,对上薛钧良也丝毫不畏惧。

“你觉得孤会信一个蠢到火烧云凤宫的蠢材说话么?”

滕云笑了一声,不再和他争辩,只是道:“薛王想并吞天下,说一句真心话,当世之下确实只有你是枭雄,但是眼下奉王抓住薛国人心不合的时机大举进攻,我敢断定这一仗你赢不了。”

薛钧良冷笑道:“那你有办法让孤赢?如果你有办法,别说死罪,封侯拜相都是孤一句话的事情。”

滕云听了笑了一声,薛钧良道:“你不信?”

滕云道:“我笑你,不是不信你说的话,而是笑帝王薄凉,传言薛王悲伤皇后去世,只是一个皇后的命和天下比起来,还是太轻了些。”

薛钧良闻言瞪着他,猛的劈手把桌案上的折子全都扫在地上,小香炉砸在地上,盖子噼啪的弹出老远,打在滕云胸口。

他的手有些颤抖,语气还是淡淡的,只是喉头微微滚动了两下,“你好聪明,天下人都好聪明,你们都知道我秉性薄凉,只不过是烧死了个皇后而已,帝王后宫何止三千佳丽……”

滕云第一次不敢和薛钧良对视,错开目光,这一刻他觉得心里怪怪的,薛钧良为什么忽然发怒,自己为什么心里不是滋味,他闹不明白,也不敢去探究,因为只要深思一下,心脏就像拧着的湿衣服,搅在一起搅得他难受。

滕云岔开话题道:“不敢封侯拜相,如果我能帮薛王退敌,到时候请求准许我出宫。”

薛钧良这才收了神,又恢复了一贯的作风,道:“你倒是有自信?”

“如果失败,薛王尽可能把新仇旧恨,放在一起报。”

薛钧良笑了一声,仿佛这句“新仇旧恨”很合他的心意,这一声笑听起来还颇为森人。

“好,孤就趁了你的心意,看你到时候死的能有多惨。”

滕云道:“眼下奉王点兵,说不定不日就会偷袭,小人恳请陛下派人。”

“你说,要什么人帮你?万年侯么,论打仗没人比他出色,你是想调遣他?”

滕云笑道:“小人不敢差遣侯爷,只听说陛下手中有程田旧部,就要这三人,外加一千步兵。”

“哦……一千人。”

“是一千又三人。”

薛钧良看着他,道:“孤一直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哪里来的能耐?”

滕云道:“小人要这一千又三人,并不是退敌的,纵使小人狂妄,也不敢拿一千兵马去打奉王……我只是用这些人来收服滕国的兵马,上下一心,一鼓作气,必能退敌。”

“我便借给你,但何氏三人只忠于……”

薛钧良说着,有一瞬间失神,随即又道:“这三人只忠于皇后,秉性乖戾,到时候不能驱使,可别怪孤心狠手辣了。”

“我自有办法收服三人。”

薛钧良当下让人叫来何氏三人,何氏三人君披麻戴孝,穿着丧服,见到滕云还以为是放火的滕英,抽剑就要砍了滕云,幸好卫兵冲进来架住三人。

薛钧良坐在大椅上,道:“你三人都是孤的心腹,当日皇后举荐……还历历在目。”

他说着眼眶似乎有点红,就算那日听闻皇后的死讯也没红过眼睛。

何氏三兄弟听他这么说,都不自主的想起了皇后,三个大汉都有些禁不住开始抹眼泪。

一时间殿里有些肃静,没人说话,薛钧良顿了顿,才开始又说道:“你三人对皇后的忠诚,孤从来都不会质疑,如今滕英夸下海口,说可以凭借一千步兵让滕国上下归心,如果现下处死滕英,固然能解心头只恨,但难免惹人不服。”

何忠怒道:“他还敢不服?”

薛钧良道:“孤找你们来,是让你们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届时没有完成,他就归你们处置了。”

三人听到最后半句,才把心中怒气放回肚子里,如果这个侍卫可以归他们处置,岂不是最好,省的等别人处置婆婆妈妈的。

滕云看着薛钧良的举动,心里冷笑一声,他到底该怎么看待薛钧良这个人,他的感情从来让人捉摸不定,时而伤心时而冷酷,他觉得这么久以来,似乎已经摸清楚了薛钧良的底儿,但是现在看来还差得远,差的太远了。

薛钧良又说了几句话,无非是怀念以前的事情,何氏兄弟心思简单可能听不出来,但滕云听得非常明白,这些话就是想打动三人,好让他们看紧自己,盯住了自己不要趁机会逃跑。

而这三人还愣愣的抹泪,果然君臣的区别就在这里,不止地位高人一等,心思也要比别人深才行。

薛钧良等众人退下去了,才叹了口气,姜谕站在一边,道:“陛下……传膳么?”

薛钧良良久没说话,半响才道:“孤没胃口,晚上再说罢。”

姜谕沉默了一会儿,道:“陛下虽然嘴上不说,但老奴跟了您这么多年,多少还是知道的……陛下如果难过,可以和老奴说说……”

薛钧良挑眉笑道:“你怎么知道孤难过?孤是装给何氏三兄弟看的。”

“陛下……”

姜谕垂着头道:“别人不了解您,老奴跟在您身边数十年,如果再不了解您,也不必站在这里了……”

薛钧良没言语,目光也不知道聚在哪里,笑道:“孤失去了皇后,失去了人才,刚刚知道什么叫上心……却不能动薛钰,不能动滕南侯,孤是万人之上,却空比滕铮轩。”

“陛下不要这么说。”

姜谕道:“滕铮轩固然是一世枭雄,却没有受过这般忍耐,他一生来的爽快,安知道如果遇到这种事情,能处理的比陛下更好。陛下……连老奴都知道,开疆容易,守土难。”

顿了顿,姜谕又道:“陛下您对皇后娘娘的感情……连老奴都看出来了。”

滕云没有再回牢里,很快升职就到了,拨给他一千步兵和何氏三人。

滕云当然知道,薛钧良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也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就算自己真能退敌,到时候君王翻脸如翻书,照样还是死罪。

但是滕云又过不了自己这关,如果不出手,奉洺打来薛钧良兵多,下场一定是两败俱伤,他是带过兵的人,他见过尸骸遍地的场景,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两败俱伤。

而且滕王已经没了,滕王变成了滕南侯,滕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念想,他一生的忠诚都被自己的父皇做了嫁衣,为了保命献给了薛钧良……

点了兵,这些人多半是不服他的,滕云也没想着这个身体有多威严,能有多少人服他,滕云也认识滕英,这个人溜须拍马无所不及,唯独除了实干没有,在京城里混得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