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笑，上前环住的肩膀，“当初若教他叫阿玛、额娘，没准儿他先学会喊额娘。”
顾不得理他，心想听宝宝叫“妈妈”，可煜儿跟着几遍皆是“巴巴”，觉得无趣，不再理，扭着头要乳母抱。
无比怅怅又死不甘心，胤禛在旁哈哈笑道：“罢，也许他不是喊‘爸爸’，别当真，下次煜儿再学会新词儿，定是‘妈妈’。” “没想到，每教他叫‘妈妈’，谁知小子最先会的居然是‘爸爸’，亏每陪着他，小白眼儿狼。”瞪煜儿眼，他不管，兀自依呀着，噗噗吐着口水。
情景好象刚刚发生，而现在，煜儿除会叫“爸爸、妈妈”，还学会许多单音节词汇，撒娇的时候张开手臂唤“抱抱”，饿的时候会“饭饭”，冲人发脾气骂“坏坏”……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看着他变化成长，生活每都有新意，未来好象被无限制的延续下去，而不仅仅局限于转眼即逝的数十年芳华。
现在，他开始学走路，蹒跚的的摇晃着，好象要摔倒，跟在后头，时刻准备扶他把，可是往往以为他会摔跤的时候，小家伙左右摇摇又站稳，而他连着走数步皆很稳当，刚放松警惕，只听见咚的声，煜儿摔倒，片刻的宁静后，宝宝张嘴大哭，忙忙抱起他安慰道：“宝宝乖，宝宝不哭。”
连声哄着，拍拍煜儿的后背，“宝宝再哭就不是子汉。”他的小脸哭红，眼睛闭着，鼻头皱着，能看见张大的嘴里有零星的乳牙。
“娘娘，让奴婢伺候小阿哥吧，哪有娘娘亲自教小阿哥学步的道理？”乳母上前欲接过去，煜儿不哭，抽泣着紧紧搂住的脖颈不放。
“难怪小阿哥和娘娘亲近，见儿的离不娘娘，前些日子皇上同娘娘去京郊小住，小阿哥闹得不行，差没把小院给折腾翻，直等御驾回园，才破啼为笑。”嬷嬷们在旁奉承着，虽知道是场面上的话，还是忍不住开心，“哪有孩子和娘不亲的？”随口应承，听见外边太监尖声宣告，“皇上驾到。”
院内的人跪地相迎，抱着煜儿走上前，正瞧见胤禛领着数人往边来。细细看，却是弘历、弘昼两兄弟。
他们来得少，总是正式场合才见，今儿三人皆穿着朝服，想是下朝即来，倒难得见胤禛带着弘历、弘昼过来碧水风荷，走上前，煜儿不等开口，张开手臂，含糊着，“锅锅，抱抱，抱抱。”
弘历、弘昼皆是愣，笑着替他拭干犹粘在眼角的泪花，“宝宝，是要四哥哥抱还是五哥哥？”
煜儿瞧瞧个又瞧瞧那个，冲弘历倾斜着上半身，奶声奶气唤着：“系锅锅，抱抱。”
没等回神，弘历已将煜儿接过去，“九弟长得真快，上次见还不齐全，次就会叫‘哥哥’。”
“四哥没听清吧？九弟牙没出齐，唤的哪是‘哥哥’，分明就是‘锅锅’。”弘昼轻笑接口，得众人皆笑。
可话回来，孩子怪，与弘历虽气场不合，奈何他偏和爱弘历亲近，每次都缠着弘历不肯放，难道是因为弘昼唇边那丝玩味的微笑让他害怕？
“吉雅，定后日到围城行猎。”胤禛走上前低声道，又命乳母将煜儿抱下去，吩咐弘历、弘昼：“届时们也好好露露身手，别把祖宗传下的骑射功夫落下。”
“喳。”两兄弟齐声应着，末，弘历向弘昼道：“五弟，不是常吵着要看九弟来着，吵无数回，今儿见，怎么倒没听见什么？”
弘昼嘴角扬，淡淡回，“四哥倒难住做弟弟的，九弟还小，依呀学语，倒能和他些什么？”
瞟他二人眼，总觉得弘历话中有话，弘昼避重就轻，可看见胤禛云淡风轻的表情，又觉得是自个儿多心、庸人自扰。不由暗斥自己做母亲倒变得紧张，看宫里草木皆兵，太在意煜儿，倒让自己失很多随性洒脱。从前有人能保护，如今也需要保护煜儿，有责任，变得复杂些，也多虑些，也许还勇敢些，但切都需要事实证明，而其实，自己并不希望那个事实真的发生。
父母与子之间真的存在代沟，年龄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年轻的时候只觉得世界都是们的，个性最重要，精彩是生活的目标。待生儿育后突然发现，原来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差不多少，当们年少轻狂以后，势必也将重重顾虑，因为生活太现实，有很多东西，是个人无法改变的。
“去哪儿行猎？去多久？”抬头问身侧的胤禛，他正看着，眉眼带笑，“就在南苑，三、四日功夫，也随同去。”
“那煜儿呢？”看看屋内，下意识想进去，被胤禛拉住，“才几日罢，屋子人伺候着，不用担心。”
“那也好。”微思量，答应下来。好久没骑马，虽然儿冷，但别有番趣味儿。段日子专注于宝宝的细微变化，甚至忽略胤禛，是应该放松放松。
“既如此，们先回吧，好好准备准备，后日行猎，可得分出个高下来。”胤禛吩咐身后的弘历、弘昼，继而又向弘历道：“额娘近日来身子不畅，得空多去瞧瞧，告诉宫中比园里暖和，让在宫里好生将息。”
“儿臣遵旨。” 弘历抱拳回礼，抬眼之即，极快的瞟眼，眼神中那种不忿眨眼就被淡然掩饰。
心下悸，素闻弘历对熹妃尤为孝顺，他对的不满，虽然也有政治因素，但专宠夺爱的份量也许更重些。可前世今生如何解释？成就后注定的辜负又怎么弥补？
“熹妃娘娘素来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病不过是季节交替，时偶感风寒，四哥莫急，待明儿与道去看望母妃，老人家见四哥，比喝药还管用。”弘昼嘻哈插嘴，拉着弘历走。
下意识握紧胤禛的手，他似有所感，回握着，欲什么复又轻叹。倒笑，“不知能不能让下辈子做个普通人，难怕想娶妻妾，奈何银子全在手上管着，做不得主。”
胤禛窒，哈哈大笑，“以为要奈何缺衣少食，没那个本事，谁知还是丢不下些身外之物，又想管人，又想管银子，好事尽让沾。”
“身外之物？那且，谁能饿着肚子还穷开心的？太富贵太贫穷都是拖累，的要求不高，不多不少刚刚好是人生境界。”
“听起来容易，却是最难的。不多不少的份量，恰是最难把握。”胤禛摇头，携的手，同进屋。谁不知道不多不少难把握？可现在有个爱疼的丈夫，有个健康活泼的儿子，抛开那些纷杂的人和事，关起门来，们恰好是不多不少之时。
幸福有进有出，现在，不是最幸福的时候，也不是最不幸的时候。抱着煜儿，静静看着胤禛坐在案前拟办公文，嘴角微抿、眉心时蹩时放，神情专注。煜儿兀自依呀，着些听不懂的话，玩累，靠在手臂里沉沉睡去，睫毛特别长，微微翘着，投下摆影子，偶尔动动，好象还沉浸在美丽的童话梦境中。
的思绪也开始随意飘扬，会儿是前生的趣事儿，会儿又是成长的经历，然后慢慢回到当下，想起阿拉坦的成全、胤祀的释怀、胤誐的深情……他的放手与执着，皆因情深。轻扬起嘴角，希望真的有，们三人能把酒言欢。
由此及彼，思维漫延开来。犹记得初夏时在园中设宴替牧仁、毓歆饯行，酒席摆在水亭上，印着荷塘粼粼的波光，众人的身影在水中晃悠。有些恍惚，又有些不清的茫然，失望与希望并存，不舍与舍得同在，样的复杂心情让不知能些什么。
牧仁与弘历、弘昼把酒言欢，抛开政治因素，他们三人可以是很好的朋友，虽然弘历多少有些阴沉，可他对牧仁颇为赏识，很有些棋逢对手之感。
毓歆望着水面发呆，时笑，时又微闭着眼。酒菜来回上几道，们都有些薄醉，也斜倚在栏杆与同瞧水里的倒影。
“吉雅”良久，毓歆悠悠开口。
“嗯？”
“从前觉得跟牧仁回科尔沁真是件遥远的事儿，转眼，明日就该出发。”不看，眼睛有些复杂，虽有淡淡不舍，究竟还是充满期盼与兴奋。
“是啊。”随口应着，的思绪飘到与胤禛重逢那个时候，也在草原上，经历生死逃亡，狼狈不堪。可如今回头再想，切都是温暖美丽的，因为们都被意外的幸福融化，只记得对方激动的眼神，几乎忘那些生死别离、长久等待……生命就是样的，幸好们的大脑善于遗忘悲伤的往事、记住快乐的滴，否则活着将是多么痛苦的事？
“皇上准明日让阿玛出府相送。”毓歆着转向，眼角含笑，“下要再见可真是难事儿。”
“也没什么难，赶明儿若是牧仁欺负，或是想家乡，就回大清住上年半载的。”接口，忍不住打趣，“可看样子，八成舍不得牧仁，果然是大不中留，阿玛该寂寞。”
“不会。”毓歆笑着摇头，“阿玛早迟早要嫁人，嫁得远近没关系，最重要嫁得好。”
“？嫁给牧仁很好吗？”轻笑。
的脸上有丝红晕，不知因为羞涩还是酒精，可看看自己的丈夫，整个人的神情和姿态，无不流露出对牧仁的爱意和依附……
想放心，哪怕没有亲自送他们出京城，切也都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在给阿拉坦的信中，不由么写道：
也许是因为有煜儿？也许是被其他琐事分心？总之分离并没想像中那么艰难，当毓歆不得不离开京城、离开的家乡，也离开，的羽翼已丰，正适合自由高飞，晴空万里，尽是他们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