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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是最早的朋克,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刺激:一切都有无限的可能性!音乐或是其他任何事情。最后到了我该回家的时间了,她陪我走一段。我们拉着手,很纯真的,仅仅是朋友那样。我们花了十分钟时间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我家。

        月光皎洁,世界无色而清晰,这个夜里泛着一丝温暖。

        我们走到门前,站在车道上,看见房子里透出的灯光,谈着我刚组建的那支乐队,没有进屋。

        然后我决定要送她回家,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她家。

        她告诉我她和妹妹之间的争斗,因为她妹妹偷了她的化妆品和香水。路易丝怀疑她妹妹已经和有些男孩有了性关系。路易丝还是个处子,我们俩都是。

        我们站在她家门外的路上,在昏黄的街灯下,我们凝视着对方发黑的嘴唇和浅黄色的脸孔。  我们彼此相视而笑。

        然后我们漫无目的的走着,专挑那些静谧无人的小道,在一片新建的住宅前,有一条小道领着我们走进树林,我们走上了那条路。

        那条小道虽然阴暗,但却是笔直的。远处房子里的点点灯光像星星一般照在路面上,月亮也带来了足够的亮光。有一回我们被吓到了,我们听到前面有东西嗅来嗅去的声音。我们紧张的靠近了些,发现那只是一只獾,虚惊一场。我们相拥而笑并继续前进。  我们一路上都在谈论着我们的理想,追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我在一路上都想要吻她,模她的乳房,或许还在想把手放到她两腿之间。

        我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一座古老的砖桥跨过小路,我们在桥下停了下来。我紧紧的抱住了她,她张开的双唇贴了过来。  接着她的身体变得冰冷而僵硬,一动也不动。

        “你好。”巨魔说。  我放开路易丝。桥下很黑,但巨魔的身形填满了这片黑暗。

        “我把她定住了,”巨魔说,“这样我就可以和你说话了。现在,我要吃了你!”

        我的心跳的很厉害,而且我还可以感觉到自己在发抖。

        “不!”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而你现在回来了。你学会吹口哨了吗?”

        “是的。”

        “太棒了。我就从来不会吹口哨。”他又嗅了嗅,然后点点头。“我很高兴,你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许多,这样便有更多可以吃了,我可以得到更多。”

        我一把拽过路易丝,把她推到我身前。她现在就像一具紧绷的僵尸。“别吃我!我还不想死!吃了她!我敢打赌她比我更好吃。而且她还比我大两个月。为什么你不吃了她呢!”

        巨魔默然。

        它把路易丝从头到脚闻了个遍。从双脚到胯下,再到胸口以及发梢。

        接着它看着我。

        “她是个纯洁的孩子,”它说,“而你不是。我不想吃她,只想吃你。”

        我走出桥洞,抬头望着那夜空中的群星闪烁。

        “我还有太多事情没做过,”我喃喃自语,“我是说,我还没有,恩,我还没有过性经验,而且我还没去过美国。我还没……”我停顿了一下。“我什么都还没做!还没有……”

        巨魔什么都没说。

        “我会再回来找你的,等我长大些!”

        巨魔什么都没说。

        “我会回来的,真的会回来的!”

        “回来找我?”路易丝说,“为什么?你要去哪儿?”

        我转过身,巨魔已经不在了,而那个我原以为我爱着的姑娘正站在桥洞的阴影里。

        “我们该回家了。”我对她说,“走吧。”

        我们原路返回,一路无语。

        后来她和我组建的那支朋克乐队里的鼓手走了,再后来,又过了很久,嫁给了什么别的人。后来我在火车上见过她一次,她已经结了婚,她问我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说我记得。

        “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喜欢你,杰克。”她告诉我。“我以为你会吻我,我以为你会再约我出来,我会答应的,如果你再约我……”

        “但我没有……”

        “是的”她说。“你没有!”她把头发剪的很短,这并不适合她。

        我再没见过她。那个笑容僵硬的苗条女人已经不是我曾经爱的那个女孩。和她说话只会让我觉得不舒服。

        我搬到了伦敦,几年后,我又搬了回来。可当我回到小镇时,那里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了:那里已经没有了田地,没有了农场,没有了碎石小路。我逃跑一般的离开了那里,搬到了十英里以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我把全家都搬到了那里——此时我已经结了婚,还有了个仍在蹒跚学步的孩子。我们住进了一幢老房子,这地方曾经是一个火车站,不过铁轨早已经被撬出。住在对面的一对老夫妇经常会种些蔬菜。

        我渐渐衰老。有天我发现了一根白头发,而另一次,当我听到我自己的录音时,我竟以为那是我父亲的声音。

        我在伦敦工作,在一家大唱片公司做经纪人。大多数时候我得在早上坐火车赶到伦敦,到晚上才能回来。

        我在伦敦有间小公寓。如果你负责的乐队在半夜还没上台,那你肯定赶不上回家的火车了。也就是说只要我愿意,撒谎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我也常常这么做。

        我想艾兰诺拉——她是我妻子,我想我本该在之前就提到她,她并不知道我有其他女人的事。可当我结束了两周的旅程从纽约返回家的时候,那是冬天,迎接我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家。

        她留了一封信,不是简单的一张字条,足足十五页长的打印稿。信里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包括那个附言:你根本不爱我。从来没爱过我。

        我披上一件厚外套,离开屋子麻木的走着。我的头有些晕。

        大地已经被白雪和霜冻所覆盖,地上树叶随着我的脚步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光秃秃的树枝像鬼爪般伸向暗灰色的天空。

        我沿着公路向前。我身边有汽车川流不息,从伦敦来,往伦敦去。我被枯叶堆里的一根树枝绊倒,裤子被扯破了,腿也被割伤了。

        我来到了下一个村庄。路的右边有条河,河旁边还有条我不认识的小路,我走上那条路,看着身边半冻的河流,河水汩汩欢唱。

        这条小路领着我穿越田地,笔直而葱郁。

        我在路边发现一块半埋着的石头,我把它拣了起来,擦掉上面的泥土。一块紫色的熔岩,泛着奇特的彩虹光芒。我把它放进大衣口袋里紧紧握着,这让我在行进是感到温暖和安心。

        小河蜿蜒的穿越田野,我无声的向前。

        我走了个把小时,然后在上方的河堤上看到了那些房子——又新又小,且四四方方。

        接着我看到了那座桥,现在我知道我在哪儿了:我走在那条旧铁道上,从另一边来到了这座桥。

        桥侧有些涂鸦,写着“操!”,“巴里爱苏珊”,还有无所不在的国民阵线(National  Front)的缩写NF。

        我站在红砖桥洞下,站在冰淇淋包装纸,破带子和一个用过的安全套中间,看着我呼出的水气消逝在下午寒冷的空气中。

        裤子里的血已经凝固。

        汽车驶过我头顶上的桥,我能听见其中一辆车里传出响亮的广播。

        “有人吗?”我轻轻的说,有些不安。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有人吗?”

        没有回答,只有风吹过树叶和破袋子带来的沙沙声。

        “我回来了,我说过我会的,现在我做到了。有人吗?”

        寂静无声。

        我忍不住开始哭了,在桥下愚蠢的,无声的呜咽。

        有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脸,我抬起头。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巨魔说。

        现在他和我一样高,其他没什么变化,他那长长的毛发变得更乱了,还落了些树叶,他巨大的双眼里透着寂寞。

        我耸了耸肩,然后用外套了袖子擦了擦脸:“我回来了。”

        三个孩子叫嚷着跑过我们上方的那座桥。

        “我是一只巨魔。”巨魔用轻微而受惊的声音耳语道。“吃人的巨魔。”

        他在颤抖。

        我伸出手,拉过他那双巨大的爪子,对他微笑了一下。“没事的,”我对它说。“真的,没事的。”

        巨魔点了点头。

        它把我推倒在地,就倒在树叶,包装纸和安全套上,然后俯下身子靠在我上面。随后它抬起头,张开嘴,用利齿尖牙吞噬我的生命。

        一切完成以后,巨魔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模出了一块多泡的矿渣。  他把它递给我。

        “这是你的。”巨魔说。

        我看着他:舒适而轻易的穿着我的生命,就好像已经穿了好多年一样。我拿过那块矿渣,嗅了嗅,我可以嗅出把它丢下的那列火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把它紧紧攥在毛茸茸的手里。

        “谢谢。”我说。

        “祝你好运。”巨魔说。

        “哦,是啊,你也一样。”

        巨魔露齿一笑,戴着我的脸。

        他转过身,向着我来的方向,也就是村子方向走了过去,回到我早上离开的那幢空房子里,边走边吹着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