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拾玖
毒姑婆来到草屋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时辰以后了。小楠迎了上去，道：“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好了。”
李碧柔看着毒姑婆，道：“这屋子是婆婆你的？”
毒姑婆摇头道：“不是，只不过这主人是被我的□□毒死的。我没想到你也在这，我们的任务本来只有他。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饶你了。”
小楠皱眉道：“婆婆不是说只废了秦非的武功么？”
毒姑婆笑道：“我让你先来，是因为他们会信任你，这样才会中毒。不过你加入洛教才不久，你怎么可以那么相信我呢？”
小楠激动道：“你骗我，你不可以杀秦非。”说完她挡在了秦非的前面。她的身体在发抖。“你不可以这样做的。”
毒姑婆扬起自己的拐杖，道：“你不走开，我便连你也一起杀了。”
“你杀了我吧。”小楠大声道，“如果你要杀他，就必须先杀我。”
“那我就成全你。”毒姑婆的拐杖朝小楠的头上击打过去。
“不要。”李碧柔激动起来，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小楠看到李碧柔这会还这样维护自己，心中又愧又痛，突然自己朝毒姑婆的拐杖上撞去。
秦非喊道：“让开。”
可是一切已经迟了，小楠倒在了一边，她的额头上流着血。秦非边喊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他握起桌上的刀突然朝毒姑婆砍了过去。毒姑婆闪到李碧柔的后面，她惊恐的看着秦非，没有吃解药他怎么站起来了。来不及多想，秦非的第二刀已经挥过来了。毒姑婆往袖子里一掏，似乎要扔出什么东西来。秦非连忙闪到一边。
毒姑婆大笑一声，人已退出几丈。她道：“刚才我只是吓唬你而已，后会有期。”
秦非没有追上去，因为这里还有两个人躺在地上。
“扶我。”李碧柔焦急的说道，“扶我过去看她。”
秦非将李碧柔抱起走到小楠的身边放下。小楠早已咽气了。李碧柔的眼泪滴落了下来。这次她真的永远离开她了。她说她要摆脱当丫环的命，可是她却为此丧了命。秦非朝天边望去，隐隐的看到太阳要落山了。他说，“我们得赶紧走，要不然又得在这过夜了。”
李碧柔道：“可是我身上的毒还没有解。”
秦非弯腰从小楠的口袋里掏了掏，一包茶叶掉了出来。他走到屋外将火重新点燃，烧了点开水。他将茶叶倒在开水里放到屋外，然后才走了进来。
“你难道没有中毒？”李碧柔疑惑的问道。
秦非点头道：“其实那一次在客栈你被洛教的人带走我就知道小楠背叛了你。客栈的老板说她一直在桌边睡觉，可是客栈的大堂里这么吵，她怎么可能睡着。所以今天我就特意注意了小楠的眼神，她给我们倒茶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我那个时候屏住呼吸，所以并没有中毒。”
李碧柔道：“可是你最开始为什么装作中毒的样子？”
秦非道：“因为我知道毒姑婆会来，所以我要养好精神。她只是上了别人的当而已。”
李碧柔突然叹口气道：“要是刚才你能救下小楠就好了。”
秦非仰头看了看，道：“如果她自己不寻死，或许我就把她救下来了。”
“你是说她最后是自己要死？”
秦非点了点头。他走到屋外，茶已经凉了。他把茶端到李碧柔的嘴边让她喝了一口。李碧柔慢慢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她弯腰想去抱起小楠，但是她抱不动。
“你干什么？”秦非问道。
李碧柔道：“我不能把她扔在这里。”
秦非闷声道：“你要把她带到哪去，难道要带着她的尸体嫁到独孤山庄吗？”
李碧柔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说：“小楠是跟我一块长大的，只是她家非常的穷，很小就被卖到我家当丫环。她跟着我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苦。我要把她扔在这，被老鹰叼着吃了怎么办，她就不能投胎做人了。我希望她下辈子能生在富人家。”
秦非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把她放到那个洞里，也算是有个安息之地。”
李碧柔点头道：“就这样吧。”
秦非把小楠抱到洞口。李碧柔往洞里面扔了很多的落叶，秦非顺着藤条把小楠放下去。然后他们又往上面扔了一大堆的落叶。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暮霭四合了。他们摸索着往前走出树林。李碧柔小声地说道：“我还要回到原来的客栈去，我的包袱还在那里。”
秦非知道李碧柔其实是要跟独孤杨会合的，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去解释什么？”
李碧柔不说话。秦非跟在她的后面。他们俩一前一后进了客栈。李碧柔上楼的时候回头看了秦非一眼。秦非停下脚步，没有跟上楼去。李碧柔敲了敲门，过一会一个中年男子打开门来：“你找谁？”
李碧柔愣住了，她叫住了走过来的小二：“这个屋里以前的客官呢？”
“你说那个穿白衣服的公子啊。”小二想了想道，“他昨天上午就走了啊，他没跟你说么？”
李碧柔摇了摇头，她傻站在那里。独孤杨本来是要接她回去成亲的，结果现在她又要自己上路了。想到这李碧柔抿了抿嘴唇，心里不是滋味。秦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后面，淡淡的说：“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你放心，我会一直将你送到独孤山庄。”
李碧柔默声不语，走进了自己的客房。
秦非也要了一间客房，他现在需要休息。过一会李碧柔来敲门，手里拿着一包药粉。她道：“我刚让小二拿了些刀伤药，你自己上点吧。”
秦非接过药，点了点头。
李碧柔又缓缓道：“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秦非没有说话。李碧柔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身体弱小而单薄。他们昨天晚上还能互相敞开心扉，可是现在却不行了。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而现在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只有死人才会没有烦恼。
贰拾
黑夜因为下雪的缘故带着一种清冷的颜色，马车从雪地上压过去的时候会听到磨牙般的声音。李碧柔从马车的窗口探出头来，她伸手接过一些雪花，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这夜里的雪真是别有一番景象。马车已经跑了大半个月了，有时候饭都是在车里吃的。她甚至都快把这马车当成家了。
“把头缩回去，别冻着了。”秦非冷冷的说。
李碧柔愣了愣，说道：“要不歇会再走。”
秦非道：“不用了。”
他戴着斗笠，手里握着马鞭。这马车是往扬州去的，一路行来都是秦非在当车夫。李碧柔坐在马车里，他们俩很少说话。马车越靠近扬州李碧柔就越感到不安，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独孤杨和他的家人。而一旦到了扬州，她和秦非就会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在外面冷不冷？”李碧柔有些担忧的问道。
秦非的酒壶别在腰间，他取下来喝了一口，道：“不要紧。”
李碧柔又问道：“这里离扬州还有多远？”
秦非扬了扬马鞭，道：“明天下午就能进扬州城了。你这么急着嫁到独孤山庄么？”
“不是，我……”李碧柔吞吐道，“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你真的不去帮助独孤山庄对付朱日向么？”
秦非道：“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李碧柔不好再说什么，秦非对她的态度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李碧柔的头撞到了车布上：“哎哟。”秦非拉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他问道：“你没事吧。”
李碧柔点头道：“没事的。”
秦非道：“夜路不好走，你自己注意些。”
两人各怀心事，往往说不到几句话就都沉默不语了。秦非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凉。他把衣服裹紧了些，用力吆喝了一声，三匹马拉着车子跑得更快起来。
又是一日的行程，秦非远远的看到了扬州的城门。他回过头去对车里的人闷闷的说了一句：“扬州已经到了。”
李碧柔没有说话，心里忍不住地伤感起来。
秦非没有停下马车，缓缓地朝城门赶去。城门口有两队侍卫在巡逻。三个穿着怪异的人在和几个侍卫争辩着什么。等马车近了秦非才听到侍卫说道：“扬州乃商业重镇，关外人士必须有公文才能进城。”
那三人中长着鹰钩鼻的人道：“我们是去独孤山庄会一位故人，哪有什么公文。”
侍卫道：“没有公文就不能进城。独孤山庄也是你们说去就去的么。”
鹰钩鼻无意争辩，回头对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突然朝城门奔去。几个侍卫拿着□□正要阻挡，没见那三人出招，却纷纷向两旁倒去。
秦非心里暗想道，这三人来自关外，出手之快真是罕见，也不知道去独孤山庄什么事。他想到这又自责起来，这独孤山庄关你秦非何事。
他回头朝马车看了看。李碧柔问道：“刚才有人说独孤山庄，到底是什么事啊？”
秦非说道：“没事，或许是到独孤山庄做客的吧。”
几个侍卫将马车检查了一番才让秦非通行。秦非又向侍卫打听独孤山庄的具体位置。侍卫解释了一番，然后说道：“这些天奇怪了，有好些人要去独孤山庄，却都找我问路。”秦非笑了笑，将马车驶入城内。
扬州城比起其它地方果然繁华得多，路边小商小贩吆喝的声音都要响亮一些。钱庄，米庄，布店比比皆是。有钱人家的妇人带着丫环上街，买一些漂亮的首饰，胭脂水粉。路上还会看到很多红顶轿子出入，有的前后跟着几十个人，排场着实不小。
独孤山庄在扬州城城郊的地方。那是很大的一座府邸，足有一个村落那么大，里面的房屋建筑真像是皇宫一般。门口的两座大石狮更是让这府邸添了几分威严之气。独孤山庄四个大字遒劲有力，落款竟是有名的书法大家。
秦非把马车停在独孤山庄的前面，他把斗笠压低了一些。李碧柔从马车里走出来，她的心怦怦的跳。看门的人走过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李碧柔欠身道：“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李仁琦的女儿李碧柔来了。”
看门的人让李碧柔稍等片刻，自己快步走进去了。李碧柔回过头来看了秦非一眼，又连忙扭过头去。秦非调转马车，说了句：“既然你已经到这里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李碧柔还想说些什么，秦非早已鞭笞了一下马匹，马车往前奔去了。李碧柔看着马车慢慢的消失在雪地里。他真的就这么走了，想到这李碧柔的眼圈红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虽然站在这里，心却随他去了。
“李姑娘，李姑娘。”看门的人在一旁说，“老爷让你进去呢。”
李碧柔回过神来，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跟我来吧。”看门的人往前走去，李碧柔就在后面跟着。他们绕过回廊，穿过花园，又从假山的下面走过去，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李碧柔越来越紧张，她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颤。
终于走到了独孤山庄的中间，里面是一间大厅，大厅前面有一块空地，旁边放着十八般武器。
独孤傲然就坐在这大厅里面，他的身边有丫环，厅的两旁坐着独孤傲然的夫人和两个小妾。看门的人将李碧柔领进去。独孤傲然站了起来，道：“贤侄女，快过来坐。”一个丫环听到这连忙搬来一张椅子。独孤傲然又对另一个丫环说道：“你去搬个火炉来，李姑娘一路肯定冻坏了。”
李碧柔低着头道了个万福：“独孤伯伯好。”
独孤傲然笑道：“我盼了多少天，总算等来了。”
李碧柔没想到独孤傲然这么热情，她抬头看了看，独孤杨没有在这里。她道：“因为路途遥远，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让伯伯担心了。”
独孤傲然的夫人金月兰走到李碧柔面前，看了又看，道：“李姑娘果然是天姿国色，我们家杨儿娶她真是有福了。”
李碧柔含笑不语，心里打着拨浪鼓一般。
独孤傲然道：“我跟家父曾经一起闯荡江湖，这次两家能结为连理，真是可喜可贺啊！家母最近可好？”
李碧柔的脸红了起来，道：“全凭伯伯做主。托伯伯洪福，家母一切安好。”
独孤傲然环顾四周，问道：“杨儿呢，他干吗去了？”
金月兰笑道：“蓉姑娘叫去了，应该在龙威镖局吧。”
独孤傲然皱着眉头，道：“派人给我把他叫过来，整天跟人家闺女混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
李碧柔知道这蓉姑娘指的是左蓉蓉，她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金月兰朝身边的一个丫环招了招手，道：“莲儿，你以后就跟在李姑娘身边伺候着，过些天等她和少爷成了亲，你们就要改口称少奶奶了。”
那个叫做莲儿的丫环点了点头，走到李碧柔的后面。金月兰又道：“先扶李姑娘到客房休息吧，晚上等少爷回来了，再一起为李姑娘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