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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授人以渔 中


贺宁馨探得谢姨娘的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先将此事按下不提,开始同长兴侯对起简士芸当年的嫁妆来。
简老夫人还收着简士芸当年的嫁妆单子。贺宁馨未嫁之前,简老夫人便着人去陇西长兴侯府要简士芸的嫁妆,让管事带着嫁妆单子去让那谢氏姨娘赔补。那管事在陇西呆了俩月,是空着手回来的,说是长兴侯陈亮应承说,会亲自上京,将嫁妆交回到大姑太太简士芸手里。
可是如今长兴侯陈亮来到京城,口口声声说要接简士芸回家,却只字不提当年被那谢姨娘谋去的嫁妆一事。
“长兴侯大人,我姑母说了,嫁妆一日不还,她一日不回陇西长兴侯府。——请你们还是先回去将嫁妆打理清楚了再来接人吧。”贺宁馨笑意盈盈,打算先将他们请回去再说。自己再另外派人去陇西,彻查那谢氏姨娘的下落。
长兴侯陈亮是个有些白胖的中年男人,肚子已经有些微微挺起来,穿着有些窄小的暗绯色窄袖常服,一条白玉腰带将隆起的腰围勒出一条沟壑。所幸长得还算高大,所以看起来还是有些气势,保养得比实际年纪要轻些。
听了贺宁馨的话,长兴侯有些不虞地道:“嫁妆的事,以后再说。你让士芸出来,我有话要说。”摆起了姑丈的架子,对贺宁馨不是很客气。
贺宁馨知道长兴侯昨日刚得圣上特许,入宫见了陈宜岚一面,大概是知道女儿在宫里甚是得宠。从宫里回来之后,气势就不同了。看人都是扬着头,斜着眼睛。不像刚来京的时候,高大的汉子见人都佝偻着腰,见谁都一脸笑意,实在前倨后恭地厉害。
贺宁馨在心底里暗暗摇头。这样的男人,姑母简士芸若是不能这次彻底把他拿捏住,还不如就此合离算了。否则跟他回去也是受揉搓,指不定还得三天两头送信过来,让简飞扬去给她做主。——贺宁馨可不想一直给人收拾烂摊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说姑母简士芸,如果有女儿在宫里做贵人,还有嫡亲外甥是一品镇国公兼一品中军都督府都督,她还要任凭别人揉搓她,贺宁馨不介意将她养在镇国公府,养老送终算了。或者简士芸要是愿意,也可以合离找户好人家再嫁,犯不着把一辈子耗在一个任人欺侮的地方。
听见长兴侯不客气的话,贺宁馨垂眸沉思了半晌,抬头笑道:“长兴侯说得有理,我这就去劝劝姑母。——您先回客房歇息。姑母性子执拗,恐怕还要费些力气才能让她来见您。”对长兴侯陈亮,简家人都没有一个人叫他一声“姑丈”,都以“长兴侯”称之。
长兴侯大模大样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那就劳烦外甥媳妇了。”一点都不客气。
贺宁馨笑着让人送了长兴侯出去,自己折去了简士芸住的梧桐院。
梧桐院南厢的绣房里,简士芸正坐在窗前的绣架前面,怔怔地看着被细棱格檀木窗分隔成一格一格的天空,和院子外那颗修长笔直的梧桐树。
“姑母在做什么呢?”贺宁馨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一声,笑眯眯地问道。
简士芸浑身震了一下,才回过头来,看见是贺宁馨站在门口,忙起身迎过来,道:“快进来,外面风大,仔细闪了面。”
贺宁馨笑着走进来,往绣架上看了看,看见一只梅花鹿刚刚绣了个轮廓,但是已经十分精致鲜活。
“姑母这一手绣活,真是无人能出左右了。”贺宁馨用手轻抚着绣架上面绷着的古香缎,轻声赞道。
简士芸走到绣房门口,出声让外面伺候的丫鬟砌茶拿点心过来,又对贺宁馨道:“馨儿谬赞了。姑母我没什么本事,做姑娘那会儿就喜爱刺绣。当年在家的时候,有大嫂亲自指点,又帮我寻了很多宫里针工房放出来的绣娘做师傅,才习得一二。——不过比起大嫂,我的绣活实在不值一提。”
贺宁馨心里一动,将本来想说的话先放下了,顺着简士芸的话头好奇地问道:“姑母是说,娘也是刺绣好手?”
简士芸掩袖笑道:“何止是好手!——你不晓得,大嫂是范阳卢氏的嫡长女,当年出阁前,她的绣活已经是出神入化。那时候,江南最有名的绣娘薄三娘还专程寻到范阳,向大嫂求教。据说从范阳回去后,薄三娘的绣技大涨,并且手创玲珑阁,就是如今大齐朝最有名的绣坊了。”
贺宁馨更是惊讶,很难将一个肌肤细嫩,十指青葱,柔若无物的简老夫人,同一个绣技高超的人联系起来。
“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贺宁馨沉吟道。
简士芸笑着看了她一眼,道:“范阳卢氏当年何等气派,这些事情,怎么会传得让外面的人都知道?——那薄三娘自己都没有吐过一个字,卢家更不会让外人晓得。我能知道,也是大嫂身边的婆子告诉我的。”
可惜年岁太久远,范阳卢氏不用说,已经被庞太后整得家破人亡。简家的旧仆也都死得死,卖的卖,都寻不到了,不然倒是可以问一问。
“那娘现在怎么不绣了?”贺宁馨好奇地问,简老夫人的手指,可不像一个精于刺绣的人的手指。
简士芸偏着头想了想,有些不确信地道:“大概是回祖籍太过辛苦,将绣技都搁下了吧。你知道,这些东西,不经常练着,难免手生。我也有十几年没有拿过绣针了,如今重新用起来,还是生疏得很。”
贺宁馨站在绣架前面,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赞叹道:“虽然针法看上去是有些生疏,可是间距、用色、还有层次,这些最要紧的东西,都一丝不乱,显见是有功底的。——跟完全不懂的人新练起来的针法比,是很容易分辨的。”
简士芸见贺宁馨这话说得奇怪,也走过来看着自己的绣架,道:“练过和没练过的,当然不同。若是有根底的,就算丢下十年八年,重新拣起来也容易得很。比不得一窍不通的人,拿起针跟拿根棒槌一样,一看就是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而已!”说起刺绣,简士芸又找回几分自信,将陇西府的俗语也拿来取笑。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贺宁馨见简士芸心情开朗了许多,便拉了她坐下道:“姑母,宁馨今日过来,是有事相商。”
简士芸微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慌乱地问道:“可是你要赶我走?”
贺宁馨忙道:“姑母说哪里话?姑母若是心甘情愿,在这里住一辈子都成。——只是姑母真的想在我们这里住一辈子吗?”
贺宁馨知道,简士芸其实还是想回去的,就是有些抹不开脸面,又担心被长兴侯府的人欺侮,所以一直拿不定主意。
简士芸跌坐在绣房北墙下的软榻上,木着脸地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贺宁馨叹息着摇摇头,坐在简士芸身边,推心置腹地道:“姑母,不是宁馨僭越。只是这事,得姑母自己立起来才行。——我们可以帮着姑母,但是如果姑母一味指望别人,那长兴侯府在陇西,天高路远地,就算我们能撑腰,也要赶得去才行啊!”
简士芸脸上阴晴不定,低头垂眸,细声道:“我也知道。可是我有近十年不在长兴侯府,如今就算回去,也是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啊……”
这话已经有些意思了。
贺宁馨笑着拍了拍简士芸的肩膀,对简士芸道;“只要姑母愿意一试,宁馨可以帮姑母出几个主意。”
简士芸想了想,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带了笑意,道:“宁馨足智多谋,姑母我洗耳恭听。”
贺宁馨笑着连说“不敢”,又道:“只是宁馨的几个小想头而已,姑母听了,自己斟酌着办就是。”
说着,贺宁馨便对简士芸道:“姑母若是还想回长兴侯做当家主母,首先就要拿回嫁妆。宁馨仔细看过姑母当年的嫁妆单子,除了那些陪送的布匹绣品以外,别的应该都能收回来。”那些布匹绣品,经过这么多年的损耗,就算拿回来,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不要也罢。除此以外,压箱银子、首饰、古董、田庄,铺面,都应该收回来。家私应该还在侯府里,倒是暂时不用考虑。
当年老镇国公简士弘给嫡亲妹子陪送的田庄、铺子,都是在江南的上好良田,铺子也是在江南,都是布庄和绣坊。想着简士芸就喜欢这些,弄这些她熟悉的行当也好打理。
“除了拿回田地和铺面的契纸,还有这十年来田地的出产和铺面的赢利,都要一个子儿不漏,都交回来。”说话间,贺宁馨已经拿出两份单子,都是估算的十年来江南良田的出产和铺面的赢利,不过是取了时下的中位数,已经是很可观的一笔银子。
简士芸看了半天,叹息道:“这差不多是长兴侯府全部的家产了,你叫他们怎么拿得出来?”
这倒是出乎贺宁馨的意外,这笔财产虽然不少,可是还没有放在贺宁馨眼里,她还以为这些不过是被谢姨娘占去了,要拿回来也容易。
不过这样说来,长兴侯府沦落到靠媳妇的嫁妆度日,应该是入不敷出很久了。这样也说得过去,这么多财产,那谢姨娘若不是得了有心人指使,一个人怎么吃得下?
贺宁馨默然了半晌,道:“既然姑母知道,这整个长兴侯都是吃得用得姑母的嫁妆,姑母为何又觉得自己直不起腰来?”
简士芸瞥了贺宁馨沉肃的小脸一眼,道:“我既然嫁了过去,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何必分得这样清楚?”这是当年大嫂经常跟她说得话。她只是运气不好,没有碰上一个像大哥那样的好男人。
贺宁馨又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忍不住拉了简士芸的手,道:“姑母,良善只有对良善人才有用。对狼心狗肺的人,就是与虎谋皮,被他们吃了肉都不吐骨头的。”
简士芸有些尴尬地红了脸,低头不言语。
“这样吧。姑母先去见长兴侯一面,跟他说清楚嫁妆的事儿。先有多少赔多少。若是实在拿不出来,就将剩下的签了借据。这借据,姑母不用收着,我就让飞扬做个恶人,替姑母收着。”只是担心被那长兴侯一哄,简士芸又心软,被他把借据诓了过去。
简士芸笑了起来,道:“这法子好。以后他们要是跟我不对付,我只要略提一提我外甥那里的借据,看谁还敢不老实!”
长兴侯府的老一辈已经都没了,如今长兴侯就是当家。若是长兴侯低了头,自然简士芸的日子就好过些。
贺宁馨也跟着笑了一回,接着道:“第二件事,就是长兴侯如果无钱还姑母的嫁妆,那谢氏姨娘,就要卖入教坊,卖身还债。”
简士芸大吃一惊,忙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可让长兴侯府的脸面往哪处搁?还有那谢姨娘生的女儿和儿子,以后更是没法做人了!”
贺宁馨还从没有见过这样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伤害别人的人,心里对简士芸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只是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遂正色道:“姑母容禀,长兴侯已经还了谢氏的契纸,也在官府下了档子,她跟长兴侯府,再无瓜葛。另外,好叫姑母知晓,这谢氏,如今被长兴侯当了外宅养着,除了没有住在侯府,吃穿用度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其实那谢氏的吃穿用度。贺宁馨不过是随便说说,她的人还没有去陇西府,根本不知道这谢氏现在过得如何。不过看长兴侯的样子,定是被谢氏拿捏住了。顺理而推,谢氏自然也会过得不错。
而简士芸想回去长兴侯府过上有尊严的日子,这谢氏,就非得处置不可,不过是杀鸡骇猴而已。谢氏当年将简士芸母女往死里踩,就该接受今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不能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而且对贺宁馨来说,她一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对方永无翻身的机会。
简士芸听说长兴侯将谢氏养做外宅,脸上又灰败了几层,有些心灰意冷的样子。
贺宁馨察言观色,又出了个主意道:“姑母若是寒了心,咱们就把长兴侯府挤得一干二净,拿回嫁妆,自己另嫁他人就是了。——犯不着跟这些人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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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授人以渔  下

简十芸摆摆手,脸芭沉郁,轻声道!“我的心乱得很。你让我好好想想。”说着,有些送客的意思。
贺宁馨知道今日的事,对简士芸冲击太大,让一个一命与人为善的人突然要以牙还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姑母,宁馨还是那句话,若是姑息养奸,一个谢姨娘去了,还有无数个新姨娘会补上来。以姑母为人的良善宽厚,若是不能先用谢妖娘震慑后面的人,这长兴侯府,还真没有什么回去的必要。”贺宁馨又劝了一句。就如同朝堂上的争斗,若是不能把对方打得无还手之力,就根本不要出手。
简士芸倒是还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是啊,去了谢姨娘,还会有张姨娘、赵姨娘、王姨?…,在这些人面前,自己如何能衬立起正室的尊严?
看着简士芸脸色有些动容,贺宁馨继续解释“不是宁馨狠毒,有意要同谢姨娘过不去。实在是以姑母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定要让谢姨娘身败名裂,活受罪,姑母才能在长兴侯府立足得稳。”
简士芸心里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低声道:“我是非常恨她,可是女人的名节最重要。哪怕让她自尽呢,也好过将她卖去教坊,让人糟踏。”
贺宁馨又叹了口气,只好将陈宜岚提出来,希望简士芸为母则强,为女儿多打算一番“谢妖娘有一子一女,姑母只有一个女儿。姑母想想,表妹当年在长兴侯府,在谢姨娘手下过得什么日子?一一本来是嫡长女,却订婚的夫婿被抢,娘亲给留的嫁妆被夺,在侯府里面,还要自己做针线挨取月例银子。而谢姨娘的女儿,既抢了表妹的未婚夫,又以嫡长女的排场出嫁。如今在夫家,想必是一呼百应,安富尊荣。表妹却不得不背井离乡,到深宫里搏一份前程。还有谢姨娘的儿子,是长兴侯的庶长子。看长兴侯的意思,以后很可能是这位庶长子承继长兴侯的爵位。”刻下的话,贺宁馨没有再说了,以简士芸的经历,应该能想明白。
贺宁馨提出要将现在是养在外宅的谢姨娘卖到教坊,真正要打击的,其实是那位庶长子。若是他的生母成了迎来送往的教坊中人,他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承爵。如果谢姨娘自尽了,反而会成全那位庶长子,反倒不妥。所以万万不能让谢姨娘在入教坊之前寻短见。
只要谢姨娘入了教坊,长兴侯就得熄了让这位庶长子承爵的心思。这样一来,就算简士芸生不出来,挑个把听话的丫鬟生个儿子,养在自己名下,长大了承袭爵位,自然是两全其弄。
简士芸是个良善人,并不是傻子。贺宁馨一提起黄妖娘所出的庶长子,简士芸立刻就明白了贺宁馨执意要卖谢姨娘去教坊的真正用意。其实还是在为她的长远利益打算。
想通了这一层,简士芸又惭傀,又欣慰,拉了贺宁馨的手,嘴唇俞合了两下,才道:“是姑母愚善了。宁馨此计,既是为姑母打算,也是为岚贵人打算,实是大善。我自己吃苦不要紧,可是要带累了我的孩儿,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一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贺宁馨见简士芸终于想通了,也甚是高兴,道:“姑母不用急,先晾长兴侯几天,然后去跟他谈奈件。”又叮嘱道:“姑母只用跟长兴侯该嫁妆,让他签借据。别的话,让飞扬来说。”毕竟将谢妖娘卖去教坊之事,若是直接由简士芸提出来,未免太过直白,且会让长兴侯记恨。可是若是简飞扬提出来,就只能显出镇国公府为简士芸撑腰,让长兴侯不敢再怠慢简士芸。
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自然会有不同的效果。
看着简士芸若有所思的样子,贺宁馨起身告辞“姑母慢慢想,我先回去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贺宁馨便看到裴家夏夫人送来的帖子,说明日带益儿和谦谦过府一聚,有要事相商。
贺宁馨精神一振,忙命人写了单子给小厕房,准备益儿和谦谦喜欢吃的饭菜还有点心,为明天的聚会做准备。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贺宁馨打发简飞扬去了衙门,便先去简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简老夫人自从上次号称有病,让贺宁馨去“伺候”了她一晚上之后,便昏睡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将简老夫人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再不敢去招惹贺宁馨。
所以贺宁馨这些日子过来请安,简老夫人都是随便跟她闲话两句,便让她回去了,也不再为难她。等贺宁馨走了之后,简老夫人便接着张罗简飞振的婚事,连日来找了不少官媒上门,听她们说说合适的女儿家。
贺宁馨看着简老夫人忙乎,也不发话。只走过一阵子,就给简飞振暗中通气。
简飞振有了准备,已经搅黄了好几次明里暗里的“相亲”行为,让简老夫人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从简老夫人院子里回来,贺宁馨刚刚坐下喝了杯茶,外面的丫鬟过来通传,说夏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到二门上了。
贺宁馨急忙带着丫鬟婆子出院门相迎。
一行人刚刚来到致远阁的门。,便看具夏夫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过来了。
看见贺宁馨站在致远阁大门。,楚谦谦第一个就挣脱了夏夫人的手,飞一样地跑了过来,一头扎进贺宁馨怀里。
贺宁馨抱着楚谦谦软软的小身体,脸上不知不觉笑成一朵huā。
“谦谦快下来!一一看你这样子,见谁都要猴到人家身上去!”夏夫人在后面嗔怪道。
“干娘!”楚谦谦拖长声音叫道,让贺宁馨甜到心坎里去了。
“夏夫人太见外了。我是谦谦的谊母,谦谦跟我亲热,是天经地义的。”贺宁馨笑着道,抱着楚谦谦在怀里,又亲了亲她粉嘟嘟的小脸。
楚谦益有些羡慕地看着妹妹肆无忌惮地扑在谊母贺宁馨的怀里,也轻声叫了一声,道:“干娘。”学着楚谦谦的样子,不再文绉绉地叫“谊母”。
这一声“干娘”叫得贺宁馨眼圈都有些红了,忙将头埋在楚谦谦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才抬头对楚谦益点点头,道:“益儿乖!”又对夏夫人打了招呼,便带着他们一起往屋里去了。
进到致远阁的堂屋里,夏夫人又命自己的大丫鬟和心腹婆子拿着几样尺头礼品,去暄荣堂给简老夫人送过去。
夏夫人晓得简老夫人自中风以后,就在家里养病,很不愿意见外客。她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曾经亲自去暄荣堂一趟,简老夫人也只出来略坐了坐,便进去了,不欲跟她交谈的样子。
后来贺宁馨也婉转地暗示夏夫人,简老夫人性子井较独特,如今脸上又留下遗缺,怠慢之处,还望夏夫人海涵。
夏夫人便心领袖会,以后再来镇国公府,都只是让自己的大丫鬟和心腹婆子过去暄荣堂问个好,也是礼多人不怪的意思。
楚谦谦和楚谦益进到致远阁的堂屋里,就围在贺宁馨身边,叽叽喳喳地跟她说着别来事项,好象几百年没见一样,其实也就十来天而已。
贺宁馨耐心地听完两个孩子的话,笑着甫了甫楚谦谦娇俏的小鼻子,道:“就你调皮。一一去吧,跟着扶风姐姐,让她带你去后huā园寻寻兰草,看看有没有你外祖父想要的那三品兰huā。若是找到了,就让huā匠移到huā盆里,给你外祖父送过去。”扶风是贺宁馨的大丫鬟,此时正随侍在旁。
夏夫人膛目结告地看着楚谦涂欢呼着往门外跑去,楚谦益看了夏夫人一眼,还未开。问,夏夫人已经挥挥手,有些头疼地道:“去吧,去吧。我看你们在你干娘家里,比在外祖家还要放肆。”
楚谦益有些害羞地抿嘴笑了笑,又征询地看向贺宁馨,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贺宁馨心里微觉酸楚,抚了抚楚谦益的头,怜惜道:“去玩吧。要记得照顾妹妹,也要照顾好自己。”
楚谦益猛地点头,本来有此不合年纪的成熟的小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又转身往门外跑去,追着楚谦谦去了。扶风早就出了门,追楚谦谦去了。
楚谦益的丫鬟婆子和乳娘也跟寿对夏夫人和贺宁馨行了礼,追了出去。
屋子里只刻下几个丫鬟婆子,还有夏夫人和贺宁馨。
贺宁馨看了看夏夫人带过来的丫鬟婆子,道:“劳烦各位姐姐、搪搪了,下去吃杯茶,解解乏罢。”
镇国公府的一个管事婆子过来,对着夏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福了一福,道:“各位跟我来。”说着,带了夏夫人的丫鬟婆子下去吃茶去了。
贺宁馨的另一个大丫鬟扶柳见状,也带了镇国公府刻下的丫鬟婆子下去了,将堂屋留给了夏夫人和贺宁馨两个人。
看见人都走了,夏夫人端起一旁桌上的清茶,轻轻吹了吹,往嘴里抿了一。,才抬头对贺宁馨道:“谦谦淘气,镇国公夫人不要见怪。”
贺宁馨忙嗔道:“跟夏夫人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宁馨就可以了。”
夏夫人抿嘴笑了笑,道:“说起来,这两个孩子真是跟宁馨有缘。他们平日里不是这样的,非常守礼。就算谦谦比较淘气,也只是在家里面,对着她最亲近的人才这样。比如她外祖父,谦谦淘气,多半是对着外祖父淘气。”说着,将楚谦谦的“丰功伟绩”一一说了出来,包括她喜坏了裴立省最心爱的三盆兰huā,才有了今日楚谦谦一来,就迫不及待地向贺宁馨求兰huā的事儿。
贺宁馨恍然大悟,想起裴立省那样严肃的人,也被楚谦谦整得哭笑不得,不由莞尔道:“裴老爷子真是疼谦谦,也是谦谦的福气。”
夏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倒是淡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这福气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贺宁馨的心忤忤跳得厉害,看着夏夫人问道:“夏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夫人盯着贺宁馨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今日我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一来是两个孩子一直念叨,要过来这里见见你,跟你说说话。二来,是有件事情,我们觉得,也当让你知晓,有个准备。”
贺宁馨心里一沉。、可别是她最担心的那件事。
“前几日,我们家的四姑奶奶回来说,圣上有意让益儿和谦谦回宁远侯府去。”夏夫人缓缓地道。
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贺宁馨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圣上当日下旨让益儿和谦谦离开宁远侯府,回到自己娘家去住,是为了笼络裴家人。另外,也是为了给皇后和宁远侯府一个警告,让他们不要想当然地把还没有到手的东西,就已经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若真的是自己想的这样,那么圣上有什么理由,又改了主意呢?
就目前来看,圣上依然需要裴家人,而且是越来越需要。而宁远侯府,如今也蹦达得比她当年还是裴舒凡的时候更厉害。当年她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一直是致力于同各大勋贵府上交恶,同时让皇后娘娘“装愚守拙。”不跟别人争。可是现在,宁远侯府却是致力于跟各大勋贵府上搞好关系,而且卓有成敢,已经隐隐成为京城勋贵里的领头羊。
这样的宁远侯府,圣上怎么会不去继续打压,反而有意让益儿和谦谦回到宁远侯府,更加壮大宁远侯府的声势呢?
贺宁馨低头琢磨了半天,突然想起皇贵妃先前主动对她示好的事儿,貌似圣上也知道了,并且警告过简飞扬。估计皇贵妃那边,也敲打过了。
皇贵妃刻生了儿子,又没有娘家,难道圣上认为,皇贵妃的示好,是在未雨调缪,为势单力弱的四皇子做打算?
可是就算镇国公府站到皇贵妃那边,一个刚刻崛起的镇国公府,也比不过在京城里经意了十几年的宁远侯府有用。
况且自己刚刚跟宁远侯府的两个嫡子、嫡女上了契,明明从表面上看,是攀在皇后那一边。圣上就算心有疑虑,也绝对不会认为镇国公府就一定是站在皇贵妃那一边的。
总之如今的皇贵妃和皇后比,势力还是远远不如。
那么圣上这样做,看来是针对宁远侯府。到底是安抚,还是捧杀?够和凶章都修改过了。有空的书友可以回去再看看。改得是细节,大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