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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滚出去


  祝煦光受的伤不算太重,意识也清醒,睡了一觉之后就有人来找他询问情况。
  他话不多,只简略说了几句,对面那人不依不饶:“除了星罗堂呢?你没见过其他人?你出手杀星罗堂堂主,是否太草率了?”
  祝煦光倚靠床边,一手端着药碗干脆利落地喝完黑乎乎的汤药,另外一只手拽着徐相斐的袖子。
  闻言他只晃了晃手,徐相斐见状把药碗接过来,似笑非笑看着问话的弟子:“是否草率,阁下不如亲自一试?”
  这弟子说话太过没礼貌了一些,被刺了一句便住了嘴,不情不愿地离开。
  走前还嘟囔一句:“怎么就把人放走了……”
  徐相斐无奈。
  怎么,还指望祝煦光一个还没成年的人去杀积威已久的何元恺?
  祝煦光:“何元恺筋脉受我所伤,即使是走火入魔,也撑不了多久。”
  只是何元恺逃走时还是动手杀了几个年纪小的少年,抢了马车带着自己的人跑了。
  剩下的门派自然派人去追,何元恺身边的人死得七七八八,也就他自己会躲,每每抓到一点踪迹,但很快就被他逃脱。
  只不过在这般追杀下,想来他也撑不了多久。
  徐相斐一想:“他如今只有一个去处了。”
  武德王府。
  江湖中再没有何元恺容身之所,若他想要东山再起,只能投靠异性王。
  只是异性王会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权势迷眼,作恶多端,唯一能去之处,恰恰也是他最不能去之处。”
  星罗堂堂主跟何家关系一直不错,众人也不意外两人会勾结,不过在查证途中,倒是又揪出几个跟何元恺沆瀣一气的,一并解决了。
  原来这些年何元恺所作所为,这些门派也不是全然不知晓。
  数不清的上佳秘籍,数不清的好剑好刀,何元恺送这些东西笼络他们,他们心中早有想法,只不过沉默罢了。
  得了好处,自己也没动手,便觉得与自己无关了。
  徐相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祝煦光聊着天:“这样也好,肃清武林风气,也算是给那些无辜之人一个交代了。”
  祝煦光轻轻亲了他一下,黏黏糊糊地喊:“师兄。”
  徐相斐伸手摸摸他的脸:“哎呀,总喊师兄做什么?是不是想偷懒,不愿意帮师兄分担了?”
  “我帮师兄分担得还不够?”
  祝煦光挑眉,师兄自己想照顾岳满星心情,故意打发他去跟那些人相处,他还没委屈呢。
  两人腻乎一会儿,徐相斐便推开他:“我出去走走,要是闲了你就看看书,晚上回来师兄再陪你。”
  祝煦光点了点头。
  徐相斐出门后便直奔岳明镜那边。
  何小公子的死对何夫人打击极大,众人本想询问阮舟,可被她扣着人不放,谁敢提就恨不得咬上一口。
  弄得有些人连连摇头,不明白管桑玉怎么不管管他的师妹,好让他们继续查证。
  管桑玉不仅不管,还帮着何夫人把阮舟扣在自己手里。
  他对秘籍没什么兴趣,却是把何小公子当外甥看的,如今好好一个孩子没了,他心里也不舒服。
  在他看来,事情闹到这份上,自然不能放阮舟离开。
  因此徐相斐和岳明镜的打探都被他驳回,不准手底下的人传出任何消息。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阮舟本就是自愿跟管桑玉他们走的,他心中有愧,自觉是何小公子救了他,所以干脆全凭何夫人处置。
  他身份特殊,若是直接把他交给武林,任其被磋磨,反倒不好。
  何夫人没说要不要杀,管桑玉实际上也不会让她杀,一时间僵持着。
  阮舟伤恢复一些后就被关在一处房间里,这处院子是管桑玉托人找的,住着金乌阁的人以及何夫人一众。
  外面守着几个高挑清瘦的青年,不让他出去。
  阮舟也不想出去,他呆呆的,只盘腿坐在窗下,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往嘴里塞,塞完便又回去坐着。
  伤口不是不痛,只是他没什么心情去想,整个人失去所有生气,只像一片落叶,听从风的安排。
  是归于尘埃,还是飘荡无依,都随便吧。
  只是……
  阮舟想了想,大概是要让满枝失望了。
  她说过要杀他的。
  不过也说过要等他解决自己的事之后再动手。
  如今,算不算解决了呢?
  吱呀一声,晴菡走进来,眼神复杂:“夫人要见你。”
  阮舟被阳光刺得眼睛一疼,半晌才嗯了一声,起身随他一起出去。
  晴菡个子不高,近日被疯疯癫癫的何夫人折磨得也不轻,更加清瘦脆弱,脸也更白了,只一脸平静地领着阮舟往前走。
  院子不算大,路上有不少金乌阁的人,好奇地看看阮舟。
  这个人他们听说过。
  魔教血脉,手上沾了不少血呢!
  他们这些弟子,也就是随着师门出去打打架,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好奇的目光像针刺一般,即使是阮舟,也觉得难以接受。
  晴菡很快把他带到一处凉亭里。
  红柱上攀着花枝,点缀几朵白花,阮舟看了几眼,然后抬眸看向亭中。
  他只能看到何夫人的侧脸,只记得她瘦了太多,脸颊凹陷,眼珠子却极大极黑,显得更加诡异。
  她双手握着茶杯,手指绞着,将里面的茶水晃了出来。
  阮舟走近,便听见她说:“你坐,坐我对面。”
  阮舟听话坐下,低着头也看着石桌。
  面前多了一杯茶水,是被何夫人握在手中的那杯。
  阮舟眨眨眼,好似明白了什么,伸手轻轻碰了碰杯壁。
  温热的。
  何夫人突然说:“淮儿之前……问我为什么不对你好一点,你说为什么?”
  阮舟动了动嘴唇,不敢叫出那个称呼,只低着头。
  “你刚被带回来的时候,就像个小怪物……只知道哭,一点用也没有,我一想到,你是个外面来的杂种,就恨不得杀了你。”
  阮舟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色却更白了一些。
  “但我……若不是何元恺,若不是我已经没办法抽身,哪至于有你?”
  何夫人看他还像以前那般默不作声,像个软包子一样,就十分想笑。
  心里的恶意和恨意越来越浓烈。
  她盯着那杯茶水:“真好笑,喊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结果自己是个杂种,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你说啊?!”
  她突然的爆发让阮舟无所适从,只呆呆地握紧手中的茶杯。
  阮舟想了半天,只问:“要我喝吗?”
  何夫人脸上的恨意一下子凝固了。
  阮舟重复道:“要我喝吗?”
  就像他之前问木鬼女那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好像能把人心底最深的恶意和不堪都问出来。
  “喝,你喝。”何夫人死死盯着他,“你喝。”
  阮舟手指蹭了蹭杯壁,慢慢端起。
  下一刻,何夫人突然站起,一把拂过他手,将那杯茶打翻在地。
  阮舟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茫然无措。
  何夫人也被自己这一举动吓住了,良久才大笑出声:“我输了、我输了……你、你给我滚!”
  “你要记得,是我儿救了你!是我当年跟何元恺说,你还算有用,他才没杀你!”
  “我要你此生,直至死时,都必须去找他!去杀了他!”
  “滚!滚出去!”
  “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阮舟慢慢站起,视线下移,盯着那杯茶水。
  茶水翻到,浸湿了脚下的花,那花渐渐枯萎,只剩死相。
  过往种种,皆刻入心,到了此时,阮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
  他似乎该恨一恨,好让自己如贫瘠之地一般的心有些寄托,以此为继。
  可是他不知道该恨谁,甚至不明白那般刻骨的恨意,却要放他走。
  阮舟一脚踩在茶水上,轻响没有让何夫人回头。
  但当晴菡递过他的重剑,当阮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时,何夫人才痛哭出声。
  何家倒了,所谓依靠,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真正寄托,也似流沙般消逝。
  哪里还有何夫人呢?
  从头到尾,只是她孔曼语一厢情愿的梦啊。
  作者有话说:
  孔曼语,也就是何夫人这个角色写的我真是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