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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申侯爷变成了弃夫。
  得知此消息时,他一脸茫然无措。
  南迁路上,他陪同在伪帝身边,抽不开身。歇息时,看见身边众人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也难得惦记起还在车队中的章氏和两个幼子。
  他几次曾想找过去关心一下妻儿,不过都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情给绊住了脚步。不是申伪后想要趁机跟亲弟弟联络一下感情,就是妾室周氏缠着他撒娇腿疼寻求安慰。
  就这样,直到一行人抵达目的地后,申世兴这才猛然发现,原本应该跟在车队中的人失踪了。
  他媳妇呢?
  男人总算知道急了,来来回回在车队中找了好几遍。
  最后只找到了他申家的行李,然而属于章氏的所有物品是一件也没有找到。
  章氏不见了,两个幼子不见了,章家当初一起陪嫁过来的那些嬷嬷和婢女们更是一个人也没见着!
  直到这时,男人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果然,没过多久,皇城里消息就传到南边来了。
  新帝登基,忠国公和闻太傅等人成为了新朝重臣。他们这些南迁的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伪帝和叛臣。
  忠国公的女儿深明大义,毅然决然与叛臣划清界线,坚决不肯同流合污,成为了新朝女性的楷模和典范。
  申世兴又没媳妇了。
  不过此次,他不是成了鳏夫,而是变成了弃夫。人家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了,是她甩了他!
  申世兴有幸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自己媳妇休弃的男人。
  “真是奇耻大辱!”
  申伪后得知消息后,气得脸色铁青,怒道:“我们申家的祖宗脸面都叫那个女人给丢光了!”
  她转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的男人道:“本宫就知道那个女人心里一直瞧不上咱们申家,现如今果然如此!”看书喇
  申世兴低垂着头,神情很是沮丧。
  申伪后见自家弟弟这副模样,眉头紧皱,他莫不是心里头还念着那章氏,这可不行,如今咱们申家可全靠着他了。
  她轻声安慰道:“都说出嫁从夫,那章氏如此不守妇道,丈夫还没死,就胆敢弃你而去,这样的女人,你就别惦念着了。天下好女儿多的是,弟弟你还怕找不到新夫人吗?先前,本宫看你也没多喜欢那章氏,这一回,姐姐给你仔细再挑一个好的就是了……”
  “够了!”
  被突然呵斥住,申伪后怔住了。她愣愣地看着一直听话的申世兴脸色漆黑地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招呼也没跟她打一声。
  ……
  得知从皇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杜云娘神色恹恹。
  她还记得当初见到这位章氏时的情景。
  被丈夫冷待、被妾室欺压、被继子无视、被下人怠慢……章氏虽神情疲惫,却依旧带着一身傲骨,不肯向现实妥协。
  申侯府里吵闹不休,皇城贵妇圈中私下里都在传,这位申侯夫人章氏是个泼妇,一点容人的度量都没有,整日与申侯爷和妾室们闹得是家宅不宁。
  当时杜云娘就坐在皇城贵妇们的中间,陪笑附和道。
  与这些公侯伯爵夫人们打交道,她是游刃有余,既能暖和气氛,又识时务知进退,总得来说,就是会来事儿。她已经成功打进了皇城的贵妇圈子,她们说话自然也就不避讳她。
  事不关己,别人家的事情,也不过是当个逗趣听听罢了。
  看着昔日的高门贵女沦落成如今这境地,杜云娘的心情很是复杂。有怜悯,有同情,还有一些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但她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是现在……
  她迷惑了。
  杜云娘靠坐在软榻上,低垂下头,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
  原本这肚子到了现在这月份应该已经显怀了。
  但……
  她的孩子没了。
  对外的说法是,因旅途劳顿意外小产。
  不管外面的人信或是不信,徐家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用来粉饰太平。
  徐承廷要出去应酬,老夫人还要见人,对于这些高门大户来说,内宅里的龌龊怎么也不能捅到外面去。
  当日知晓内情的下人们全部都被封了口。毕竟在其他人看来,一府主母被自家人暗害这种事情见不得光。
  杜云娘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她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安生,这宅子里盯着她肚子的人很多。当年她生第一胎的时候,明里暗里就遭了不少绊子。
  可任凭她再怎么小心翼翼,提防着这个,注意着那个,最终还是没保住肚子。
  罗姨娘、邹姨娘、袁嬷嬷以及杜大夫人,她都一直防备着。但是,谁都没有料到,下手的人会是徐谦,徐承廷的庶长子。
  他自小便在自己的生母秦姨娘身边长大,长期耳濡目染,秦姨娘对他的教导已经牢记于心。
  秦姨娘告诉徐谦,他是徐承廷的长子,徐府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她教他争,教他抢,教他怎么获取徐承廷的喜爱。秦姨娘把自己那些后宅中的手段伎俩全部都教给了儿女。
  徐承廷发落了秦姨娘后,也发现自己这个长子的性子歪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扳正回来的。
  徐承廷当初能被秦姨娘的那些伎俩迷惑,今天就能再次被徐谦所伪装出来的听话模样欺骗。
  自得知秦姨娘的死讯后,徐谦人前不显,将对杜云娘的怨恨埋藏在了心底。秦姨娘曾做过什么错事,徐谦不关心,他只知道是杜云娘害他生母被送到了庄子上。
  没有人想到是他,也没有人防备着他。杜云娘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当着一名受众人夸赞的大家主母。
  徐谦对她示好,她只以为是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庶子孝敬嫡母,这传出去就是徐府家宅和睦的佳话。
  然而,杜云娘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小产了。
  徐谦毕竟还是个不成熟的少年,手段也不高明,很快就被揪了出来。
  徐承廷看着面前仍哭喊着冤枉的长子,难掩失望。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当杜云娘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时,徐承廷已经快速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强压下去了。
  对于徐谦的处置,徐老夫人和徐承廷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都相同,庶子暗害嫡母这等罪事决计不能传出去。
  参与的下人被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而徐谦则以“读书”为名被软禁在了自己的院子中。
  关于杜云娘小产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徐老夫人亲自前来探望虚弱的杜云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所有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让杜云娘明白,这件事就此揭过。
  徐承廷知道此事杜云娘受了委屈,也想起来在百忙之中专程来安慰一下小产的妻子,亲喂汤药,柔声关怀。
  面对一脸丧气的杜云娘,他知道,她这是不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徐承廷心想,这样不行,得想点儿办法。
  于是,向来冷硬的男人决定自我剖析一番。他跟杜云娘讲述自己年少时所经历的种种“苦难”,诉说着自己从前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不容易。
  父亲和母亲都不理解他,他只能放纵自己沉溺在酒楼赌坊中,在肆意挥洒钱财中寻求快感,在众多佳人的怀抱里寻找安慰;众人都不理解他,说他纨绔,骂他败家,可是他们又怎么能明白他心中的苦闷。
  父亲过世,他被迫承担起徐家的责任,一步步变得愈发成熟稳重;可午夜梦回时,有谁清楚他的孤独寂寞,这权势、这富贵都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听着自家夫君在她面前真情流露,杜云娘果然软柔和了态度。
  紧接着,徐承廷又对杜云娘深刻解析了一番他对秦姨娘的感情。
  一位天真无知的公子是怎么被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给欺骗了感情,他明知道对方爱的是他的身份,却甘愿被骗得团团转,就是为了得到那么一点儿可怜的爱意。
  说到伤心处,男人还红了眼眶。
  偶尔表露出脆弱的男人真是该死的让人心动。杜云娘此刻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给软化了心肠。
  她在心中不停地为徐承廷找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全是为了大局着想。虽然她很委屈,但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她得原谅他。
  于是,在自欺欺人下,徐承廷和杜云娘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和谐,徐家又是和睦相处的一家子。
  但假的就是假的。
  因利益维持的虚伪假象,也总有一天会因利益而彻底崩溃。
  南疆的土地有限,气候也变化无常。
  伪帝和他的伪朝廷在这里并不受欢迎,这一大群人的到来不仅打扰到了此地原本的安宁和平静,还侵占了原住民们的财产和粮食。
  若是你是正常的迁都,当地人都忍了;可他们都已经收到了消息,现在的这位伪帝是逆贼了,他带来的这些人还敢这么任意妄为,蛮不讲理。真当他们南疆人好欺负是吧。
  于是,在又一出强占土地的事件发生以后,南疆闹起来了。
  现在,已经有不少随同一起南迁的人家开始后悔了。
  **
  皇城里,花灯节到了。
  宫中夜宴,饮酒作诗,群臣其乐融融。
  明帝神情淡淡地瞟过众人,不怒自威。
  在座有胆小的官员已经俯下了头颅,不敢与之对视。没有人敢随意小看这位新帝,自他登基以来所颁布的一条又一条政令,恩威并施,有安抚的手段,也有铁血镇压。不仅快速地稳定了各地方的势力,也坚定了不少人那摇摆不定的态度。
  瞧见新帝的雷霆手腕,那些想要浑水摸鱼趁势起乱的也不敢再冒头生事,一个个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被逮住开刀。
  闻太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注视着新帝,苍老的大手轻抚着自己的花白胡子,眉目舒展间,满是赞许。
  他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察觉到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尘明没有丝毫理会之意。
  他面前放着的不是酒壶,而是一盏清茶。在场的没有人会去质疑一名帝王为什么喝茶不喝酒。
  皇城中原本的权贵大部分都跟着伪帝跑南边去了,正好空出来了许多位置。新朝中除了以忠国公等人为首的旧臣,也提拔了不少新贵,有些是通过恩科选□□的,有的则是从地方直接调配上来的。
  这些人从前大都是有才能却受不到重用,如今深受皇恩,自然感恩戴德。
  说来也是有趣,以往那些个爱比资历爱搞事的迂腐大臣全部都随伪帝南逃了,走了一大堆不省事的,刚好筛选出来一批贤良的。能选择留下来与百姓一起共进退的官员,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家都不爱来虚的,专心埋头搞发展,一时官场氛围分外清明和谐。
  “砰!”
  丝竹管弦声中,这样的响动并不起眼。
  听见来自身旁的动静,尘明眼角的余光瞥过,随即嘴角掀起了一抹笑意。
  他转过头,温柔地注视着坐在身旁的小娃娃。
  崽崽穿着一身红色的宫装,头上扎着两个小花苞,胸口上还佩戴着一条平安如意锁。
  小娃娃打扮得喜庆又可爱,最近小脸蛋上又养出了不少肉,粉嘟嘟圆乎乎的。
  随同赴宴的各家夫人们的目光止不住地落在了小娃娃的身上。
  可爱,好想抱一抱。
  众位夫人的脸上满是慈祥和蔼。
  陛下可真是会养孩子。
  尘明把崽崽一起抱回了宫中,对外并未作过多的解释,只说这是他的孩子。
  至于剩下的身世之谜,全靠众人脑补。
  在场的官员悄悄地转过头,望见明帝看着小娃娃的温柔神情,心下又是感叹。
  官员甲:不知道小公主的生母是何人?
  官员乙:也没听陛下提起过。
  官员丙:恐怕那女子早已经过世了,只留下了这父女俩相依为命。
  官员丁:可怜小公主生母早逝,要不然现在是何等的福气啊……
  众位夫人:这些年来,陛下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抚养着孩子,一定很不容易。
  官员甲:感动。
  官员乙:很感动。
  官员丙:非常感动。
  作为一名独自抚养孩子长大的老父亲,官员丁被感动得眼泪哗哗流下:呜呜——
  感天动地的父女俩,尘明和陪陪,对底下众人脑补的剧情一无所知。
  崽崽正在跟盘子里的大鸡腿奋战,双手举着筷子对着鸡腿左一下右一下地戳了好几下。
  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还是直接上手啃吧。
  可是……
  崽崽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新穿的漂亮衣服。好喜欢,上面还绣着小鸟和小鱼呢,不想弄脏了。
  尘明看着小娃娃为难的模样,脸上满是笑意。
  旁边布膳的宫女正准备上前帮忙,没想到尘明先一步将崽崽面前的盘子拿到了自己面前。
  他垂眸,神情很是严肃认真。
  若不是众人亲眼瞧见他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只油乎乎的大鸡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正在批阅一份加急奏章。
  尘明用手边的筷子熟练地将鸡腿上肉拆分好,夹起了其中一小块,送到了崽崽的嘴边。
  小娃娃也不客气,“嗷呜!”一口,吧唧吧唧地吃得香极了。
  等嘴巴里的肉吃完了,她张着嘴巴,“啊——”
  意思很明显,继续喂。
  尘明端着碗,眼眸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无视旁人的目光,他又接着继续喂着崽崽,直到小娃娃吃饱了为止。
  喂食完毕后,他又拿出帕巾为崽崽擦了擦嘴巴,动作娴熟。
  见此情景的众人:果然。
  官员丁:呜呜——
  从此关于崽崽的身世有了更加确切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