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
饭桌上, 帝秋冷不丁叫了一声。
原本正努力埋头恰饭的金毛差点被一口汤呛死，他肩膀抖了一下抬起头，结结巴巴开口：“叫, 叫我干嘛！”
宋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了宋阳的脑袋上, “好好说话, 小秋是客人，没礼貌。”
宋阳：“。”
你们这群坏人，我要不是没有飞行器，能在你们这儿受这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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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那个国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帝秋慢悠悠喝了一口汤, 咽下去后轻飘飘问了一句。
宋阳：“你是说老师？”
“他跟你可不一样, 他……”可是天才！
宋阳支棱了一下脑袋, 在看到对面帝秋意味深长的目光后又接着怂了下来, 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改口道，“年纪比你大。”
帝秋放下碗筷, 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向对面的宋阳：“然后呢, 还有什么？”
宋阳愣了一下：“还有？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
帝秋：“他教你们什么，或者其他都可以。”
“他是精神系异能者，听说是S级，但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测试了, 具体是多少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们总觉得他的等级说不定已经达到SS级了。”
说到这位国师老师, 宋阳眼睛里面开始逐渐露出夺目的神采, “他超强，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说不定能和封锐元帅打个平手！”
“你是说克尔伽国师？”一直在默默吃饭的周厉出声道, “他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帝秋：“。”
克尔伽？这应该就是那个国师的名字。
宋阳脸上充满了骄傲, “当然了, 我们的老师不仅优雅大方，还很强大。”
周厉：“他怎么可能是封锐元帅的对手？”
“论体能，克尔伽老师的确不是封锐元帅的对手，但克尔伽老师的精神攻击出神入化。我们以前在克尔伽老师的带领下去其他星球历练的时候，就曾经看到克尔伽老师以一己之力灭掉了想要击杀我们的星际海盗。”
“整整一百多少人，那一百多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实力都在C级以上，还有好几个S级异能者。我们甚至没有看到克尔伽老师是怎么出手的，那群人就已经全都死在了我们面前。”
宋阳越说越来劲儿，“大家都在崇拜封锐元帅，可在我心目中，克尔伽老师才是最强的男人。不仅强大，还十分俊美优雅，他那头金色的长发在太阳地下闪烁着天使般的光辉。他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
帝秋眼睛落在了宋阳的那头金毛上，“所以你头发染成这样，是为了模仿你的克尔伽老师？”
宋阳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没错，是不是很帅？！”
宋雅雅立刻嫌弃道：“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撩头发，脏死了，头油都粘在手上了。”
“你胡说什么，我刚洗的头。”宋阳瞪了宋雅雅一眼。
宋雅雅瘪瘪嘴，继续低头吃饭。
帝秋：“。”
可以用精神攻击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
这么说起来的话，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原主是死于精神攻击的。
虽然各种迹象都将凶手指向封锐，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所以，封锐未必是凶手。
和封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曾经以公开身份要挟过封锐。
但封锐不是傻子，他如果想，不会发现不了那一切都是自己胡诌的。
从他的表现看来，更像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保护自己。
说到保护，他居然是直接让封焰来保护自己。
让一个自己认可的好大子，强行接触保护被抛弃的儿子，他就不怕封焰发现什么？
正常人的话，就算是保护自己，也会选择一个没有风险的手下。
封锐的一系列操作下来，很莫名其妙。
但也间接证明了，封锐很大可能并不是凶手。
封锐不是什么好父亲，这一点他根本洗不白。
但杀害原主的，应该另有其人。
帝秋脑海中渐渐浮现起了原主那些怀揣着梦想和憧憬抱负的文字，忽然恍惚了一瞬，所有的文字在脑海中飞舞盘旋，最后汇聚成了由文字组成的五官。
原主，你想成为英雄，你想为无能力者证明，那是你的事情。
我虽然占了你的身子，但不会背负你的心愿。
但我可以帮你，找到杀害你的凶手，替你报仇。
默默将最后一口汤一饮而尽，帝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要回家了。”
宋老爷子朝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看了一眼：“小秋，天都黑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帝秋：“不了，我回家还有事情。”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一圈，“你们谁送我回家？”
这一家人可真，是不是不开口又要像上次一样让他骑着骑士回去啊！
怎么这么不懂待客之道啊。
宋老爷子愣了一下，下一秒眼角泛起了泪花，“好，好孩子。送送送，必须送。”
他肯让我们送他回家了，这说明小秋已经开始接受他们了。
呜呜，太好了。
“周厉，”宋老爷子在餐桌上扫了一眼，如炬的目光落到了某人身上，“宋阳！”
“你们两个，把小秋给我安安全全送回家，不能有一丝怠慢，知道吗？”
忽然被cue到的宋阳满脸都写着不情愿，“爷爷，我还没吃饱，你让小傻子去送呗，她不是很喜欢帝秋吗？”
宋老爷子瞬间怒目圆睁，他重重锤了锤拐杖，“什么小傻子！宋阳，我再给你说最后一遍，她是你亲妹妹，是和你同父同母，和你血缘最亲近的家人，不是什么小傻子！外面的人和你关系再怎么好，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家人就是可以闹矛盾，但一旦遇到难题，不计后果出手帮忙的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宋雅雅眼眶泛红，她委屈地瞥了宋阳一眼，眼睛里写满了受伤，默默将头埋进脖颈中。
宋阳表情瞬间僵住。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抽了几张抽纸胡乱地塞进宋雅雅手里，“我，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们还老叫我黄毛金毛呢，我都没委屈。你可千万别哭啊，算我求求你了，我特么就是嘴贱，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啊。”
“我去送帝秋，我现在就去送帝秋！”
宋阳救命稻草般看了周厉一眼，逃一般冲了出去。
宋雅雅重新扬起头，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喷嚏后冲着宋弦张撒娇道：“爸爸，我眼睛刚才吹进胡椒粉去了，好疼啊。”
表情平静乖巧，哪里还有一点委屈的模样。
宋弦张赶紧慌乱地站起来，“雅雅是不是很疼啊，来，爸爸带你去洗洗眼睛。”
宋老爷子也不开心地捶着拐杖：“下次做饭不准再放胡椒粉了，雅雅不喜欢！”
周厉：“。”
话说，宋雅雅才是真正的狼人吧？
这到底是天然呆还是白切黑啊。
和宋家人道了别，周厉和帝秋并排离开。
他们推门走出去后并没有看到宋阳的身影，反倒是骑士和公主齐刷刷跑了过来。
帝秋雨露均沾地分别揉了揉两只兽的脑袋，朝着银狼嘱咐道：“骑士，你暂时也留在这里。公主怕生，你陪着它，它能安心不少，过几天我会来看你们的。”
公主和骑士齐刷刷泪汪汪看向帝秋。
两只兽委屈地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银狼一直甩动的大尾巴无精打采地耸拉着，公主则是干脆趴在地上开始打滚。
经过四天的修养，公主后背的伤已经痊愈了，不过它好像还挺喜欢背后的那个大蝴蝶结，他要帮公主拆蝴蝶结的时候，公主还不太乐意。
索性帝秋换了个位置，将蝴蝶结打在了公主的脖子上。
伤口是愈合了，但公主的毛儿还没有长出来，整个后背光秃秃的，和周围茂密的皮毛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小家伙要俊，”帝秋朝着周厉嘱咐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给凶兽快速增长毛发的药剂？”
“……”周厉瞅了眼趴在地上委屈撒娇的庞然大物，“我记得有，等回来的时候我跟老爷子说一说，给它喷了。”
小家伙？
你管这叫小家伙？！
“宋雅雅还好吧？”帝秋朝着宋家大门看了一眼，“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被胡椒粉喷了满眼，想想都觉得疼。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周厉沉默两秒后幽幽开口，“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
“没错，和你猜的一样，雅雅的智力是比同龄人要低的。她出生的时候脐带缠住了脖子，导致是脑部缺氧，等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对大脑产生了不可修复的负面影响。她现在的生理年龄是十六岁，但心理年龄只有八岁。”
“这就是宋阳叫雅雅‘小傻子’的原因，所以宋老爷子和姐夫听后才会勃然大怒。”
“雅雅一直很自卑，因为这种先天缺陷，她从小没什么朋友。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她曾经被人欺负过，所以她也很害怕和陌生人接触。”
“这就是两位家长对你格外不同的原因，因为你是雅雅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主动亲近的朋友。”
“雅雅虽然心理年龄只有8岁，但她平时很懂事，在外面表现出来和同龄人无疑，只是在偶尔的思维判断和对话中会有些违和。”
“你之前应该并不知道宋雅雅的这个先天缺陷吧，”周厉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恳求，“我们第一次见到雅雅这么无保留地喜欢一个朋友，希望你不要因此排斥她，拜托了。”
说完，他用异常坚定的目光看向帝秋。
对面的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是说，宋雅雅心只有八岁的智商？”
周厉一呆，话脱口而出：“你不知道？”
少年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啊，你怎么会以为我知道了？”
周厉：“这几天我们天天在一块，你就不觉得她的言行举止很幼稚吗？你就没有一点奇怪？”
脑壳有点疼，他好像高估帝秋。
帝秋扭头轻轻安抚了打滚撒娇中的骑士和公主，再次疑惑问道：“额，幼稚吗？”
周厉抽着眼角看了两只卖萌凶兽一眼：“……”
和这二位凶兽相比，宋雅雅确实成熟很多。
这就是参照物的重要性吗？
脑壳更疼了。
果然，在两个不太正常的人里面，正常的他显得多么得格格不入啊。
忽然有些身心俱疲是怎么回事？
就……心好累。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帝秋认真思忖两秒，回道：“有。”
周厉呼吸一紧，“想说什么？”
帝秋：“得加钱。”
周厉呼吸一疼：“……”
(╯‵□′)╯︵┻━┻
什么朋友！去特么的朋友！
雅雅，我们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不过既然是朋友，那就给她打个友情价，”帝秋犹豫了一下，“再加上你们还帮我照顾公主和骑士的份儿上，以后在凶兽森林只要她跟着我混的一天，我就不会让她出事，之前说的能源石也不用给了。”
帝秋十分大方地摆了摆手，“我平时可是一点亏都不吃，今天我心情好，你们也算是走狗屎运了。”
刚从封锐那里薅了40亿星币，本魔王大人现在可有钱了。
周厉：“。”
那我还真要谢谢这坨狗屎。
……
威严的将军府中，封锐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封焰关切问道：“父亲，您真的没感冒吗？最近怎么看您老打喷嚏？要不然还是让医生看一下吧。”
封锐揉着鼻子清了清嗓子，“好，我明天找医生看看。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
“已经办好了，”封焰认真点头，“帝秋已经把黑卡和晚会邀请卡都收下了，他说他三天后会参加晚会。”
他还跟自己说了“不见不散”。
开心。
封锐暗暗打量着自己儿子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父亲，我有件事想问您。”封焰沉吟两秒，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封锐：“你说。”
封焰：“父亲，我们比赛的这几天，您看直播了吗？”
“我公务繁忙，偶尔会打开看一眼，怎么了？”
封焰：“您当初为什么让我去保护还是无能力者的帝秋选手？”
他有些迟疑，不确定父亲到底知不知道帝秋是他们封家的子嗣。
为什么让他保护，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吗？
“封焰，”封锐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直视着封焰的双眼，“你变了，你以前做事从来不问我为什么。”
封焰表情微僵，“对不起，父亲，我并不是在质疑您。”
“因为他是星际联盟大赛中唯一的无能力者，自己强大并不是真正的强大，”封锐语气平淡地开口，“你的强大是前人积累出来的，你从出生那一刻就背负着守护乃至拯救星际的重任。如果你连一名无能力者都无法保护，又遑论拯救星际？”
封焰摇了摇嘴唇：“您让我保护他，就只是因为他当初是无能力者？”
封锐：“没错。现在他已经不是无能力者，所以你不需要再保护他了。”
“不。”封焰下意识反驳了封锐的命令。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眼睛闪烁一瞬，认真道：“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做事要从一而终。虽然帝秋选手已经不是无能力者了，但我并不想半途而废，父亲大人。”
“随你便吧，”封锐表情冰冷地笑了一声，“第三场比赛一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你们和帝秋组在安全屋有过短暂的交集，对于帝秋这个人，你有什么评价，封焰。”
封焰那句“他超乖萌我好爱”差点就脱口而出。
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用力吞进了肚子里，再开口时已经是“我跟他的交流不多，对他不太了解”。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父亲很重视封家的荣誉.
帝秋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孤儿院？
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出现原本就是要给错误？如果这个错误出现在父亲面前，他会不会为了维护封家的荣誉，而对帝秋做些什么？
封焰心中一沉。
帝秋是封家子嗣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
他的弟弟，他要自己保护。
封锐的目光盯着封焰看了三秒，才沉声道：“嗯，知道了，出去吧。”
封焰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低头开始处理文件的父亲，默默离开了房间。
……
和骑士公主告别后，周厉帝秋两人朝着飞行器走去。
周厉看着渐渐靠近的飞行器，又想起了今天白天的一系列事情，他暗暗瞅了眼身边这位完全捉摸不透想法的少年，问道：“三天后的黑市交易，你真的还要去？”
帝秋：“当然要去了，不是都约好了吗？”
“我陪你去？”周厉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有些傻逼的问题。
果然，下一秒帝秋又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眼周厉，“不然呢？”
周厉哽住：“。”
咱就是说，你这是在找我帮忙吧？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啊！
“那我们得早点出发了，皇宫的宴会七点正式开始，但大家一般六点就开始进场了，我们得在六点半左右进入皇宫。”
帝秋点了点头：“没问题。”
两人说话间，很快就来到了飞行器前。
就在周厉打开飞行器舱门的一瞬间，一道声音从飞行器的阴影中传了出来，“你们总算是来了，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伴随着那道熟悉的说话声，宋阳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周厉打量着宋阳：“你一直在这儿等我们？”
宋阳耸耸肩：“不然我还能去哪儿？老爷子亲口说的让我一块去，我可不敢阳奉阴违。”
“那一块走吧，”周厉沉默两秒，缓缓道，“在路上给雅雅买个礼物，跟雅雅好好道个歉。”
宋阳脸颊瞬间一红，气急败坏地往飞行器里冲，“知道了知道了！”
周厉并不知道帝秋的家，所以需要帝秋一边指路一边飞。
夜晚的帝都充满了科技感，空中到处都是拖着光影尾灯的飞行器。
因为需要辨认贫民窟的方向，周厉驾驶得并不快。
大约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帝秋送到贫民窟。
看到面前破败不堪的补丁房子，周厉和宋阳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宋阳打量着面前的房子：“你平时就住这种地方？”
墙歪歪扭扭的，好像风一吹就要倒。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泥土和着茅草堆砌成的屋顶？这屋顶不会漏水吗？
他从小就生活在富人区，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帝都有贫民区这种地方。
但知道归知道，来这里亲眼看却是头一次。
他也知道少年住在贫民区，但是从不知道少年的居住环境中这么恶劣。
帝秋站在门口，麻利赶客：“是啊，不过今天太晚了，我不欢迎你们参观了，赶紧走吧。”
“等一下。”眼看着帝秋要进门，宋阳想起了什么，出声拦住帝秋。
帝秋回头，疑惑地看向宋阳，就听到对方开口道：“我听到你们刚才说，三天后要去黑市，能不能也带我一起？”
他想了想，补充道：“不带我去，我就去告诉爷爷。”
周厉：“……”
这个瓜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