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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从失重到靠在他怀里坐稳,  整个过程发生不到一秒。
  面前的景象仍然混乱,梁飘包括何蓉都没发现身后这短暂而惊险的事故,她们仍与那几个年轻男子对峙着。
  烟草的味道从头顶漫下来,  身后的人用一种霸道的姿势将她困在身前。
  言真的心跳还未平稳,余光见他拿出手机的同时,  她右手一紧。
  腕侧的皮肤被他指腹划过的地方传来一些刺痒。
  怔愣间,  她被从高脚凳上带了下来。
  看着眼前黑色的背影,  言真眸光不由收紧。
  电话接通后,低沉的男声只短暂对那头说了一句:“吧台。”
  *
  再次来到这间更衣室,  里头跟上次一样,不算混乱,但也谈不上整洁。
  门边的人将烟头摁灭在金属的垃圾桶盖上,  顺手落锁。
  言真看着他的动作,皱起眉头。
  言执摊了摊手,  “有人会进来。”
  刚才在楼上,尹拓巡场的时候见着言真,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绕到吧台旁边听了一耳朵,  发现她们在打听言执,他赶紧给楼上的人打了个电话。
  白天她那样冷情地离开他,  他还以为她是真的不准备再管他了。
  没想到现在她竟然找了过来。
  言执在门边的阴影里,  唇角隐约露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他朝言真走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是因为环境还是其他,即使言真白天才跟他见过面,即使今天之前他们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时间,  但此时此地,  外间是躁动人心的电子乐,  更衣室里灯光昏暗,眼前的少年给了她一种解开封印的错觉。
  依旧是黑发、冷肤,不似生病那几天的憔悴与虚弱,也没有那些刻意迎合的委曲求全,他微翘的唇角带着些不羁的侵略性。
  比起白日,他似乎更适合黑夜。
  有些在阳光下看起来背离的东西,此时陷在不安定的昏暗里,竟出离的诱人。
  就连那双在光下看起来稍显阴沉的眸子,入了夜,狭长的眼角析出黑暗的讯息,也变得危险又迷人。
  言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到意外,可他这个样子似乎更接近她心里一开始预设的形象。或者说,她早就知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站定在身前不到半步的距离,太高的个子,过于贴近的距离给了言真一种压迫感。
  呼吸变得深长,仿佛又回到那夜被他压在车前盖上的时候,这一次,他更清醒。
  言真微微仰头看着他,褐色的眼眸通透清澈,找不见一丝慌乱与意外,她永远都是这样冷静自持。
  他忽然有些想看她失控的样子。
  生气也好,焦虑也罢,甚至抓狂。
  他很想知道,当他砸碎她面前的那道冰墙,内里的言真是否还能这样淡定。
  鼻息间不再是清凉的薄荷烟草,尼古丁的气味随着他身上海水的冷涩,微微发苦。
  他眼底的刺探太深,言真静静看着他,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掩在袖中的素手无知觉地收紧。
  半晌,是言真先开口。
  “你每天都来这儿?”
  言执黑眸不动,微哑的声音有些刺,“几乎。”
  他很坦诚。
  言真眸光闪了一下。
  “学校呢?”她以为他是住校,可看情况他好像没在学校待过几天,言真很好奇,这段时间他都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的。
  见他不说话。
  她又问:“你每天来这儿做什么?打工?”
  言执眉头挑起来,“差不多。”
  店是张显出钱最多,他是大股东,至于他跟尹拓,也可以说是在帮他打工。
  言真对这个答案持怀疑态度,“你很缺钱?”
  “缺吧。”他这样答。
  言真皱眉,她还以为他很坦诚,可这样敷衍了事的态度哪里算得上坦诚?
  她甚至觉得他有些痞气。
  更衣室里安静下来,外头躁动的鼓点越发激烈。
  扰得人心烦。
  言执貌似还想让她烦的更彻底些,他竟然问:“你现在想听我解释了吗?”
  白天在车上,她拒绝了他的解释,现在又追过来问,这前后不一的行为根本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
  可言真偏偏就做了,还被他抓住了这一点。
  他黑眸里浮沉的究竟是不是嘲弄,言真突然就不想知道了。她别开眼去,抬手推了他一下,“不想说可以不说。”
  她说着便要低头从他身旁绕过。
  肩头擦过他的臂膀,错身的时候,言真的手臂被他拉住。
  她皱眉要甩,力道才释出半分,又突然被拉进一方温热的怀抱,“你给我放开……”
  尾音消失在充满烟草气息的外套上,脸侧冰凉的面料之下,有什么在敲打她的耳膜。
  感觉到头顶的人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微微的重量随着他叹息似的低声一道压下来,心跳陡然错漏了两拍。
  “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高兴。”
  言真一怔。
  右肩被轻轻推开,下巴一紧,他黑沉沉的眼睛落下来,点点笑意染得他眉眼深邃又璀璨。
  “我很高兴,你终于开始在意我了。”
  *
  在意是什么,言真不知道。
  很多人都说过在意她,可那些人最后一个个又都变得不在意了。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相处的时候没有人不在意对方,久了也就没那么放在心上了。
  她自己也是。
  外婆去世之后,舅舅、舅妈也跟她断了联系,除了何蓉,她在意最久的人好像是她自己。
  至于其他人,言执是从哪里判断出来她在意他的?
  言真觉得他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她不会再在意任何人了。
  谁都一样。
  言执后面说了很多,但她都没怎么在听。
  打工也好,不想上学也罢,总归他说一半她就听一半,另外一半他不说,她也不想问。
  从更衣室出来,何蓉正要去找她。
  刚才经理出来摆平了那几个闹事的人,又将那个偷混进来的小姑娘带走,一切处理完,何蓉再一转眼,言真的包和手机都在位置上,人却不见了。
  她以为言真是去了厕所,可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
  何蓉拿着两人的手机正往厕所去,迎面碰见被言执送出来的言真,她眼睛一亮,快步过去拉住她,又晃眼瞧见她身后的人,何蓉登时瞪大了眼睛。
  “言真!你跑哪去了……我靠。”她声音不加掩饰,最后这两个字配上满脸呆滞的表情,简直把言真的脸给丢尽了。
  余光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挑了下眉,言真认命地闭了闭眼。
  肩头忽而被人点了点。
  言真回头望过去,言执用手语对她说:你们玩,回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送你。
  她微怔一下,他却已经转身朝场后走去。
  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某个拐角,何蓉亢奋地快要将言真的手给捏碎了。“他是谁?你们刚才在打什么暗语?卧槽他太帅了吧!有女朋友了吗?没有马上把联系方式推给我!”顿了顿,她又重重补充:“有也推!”
  言真:“……”
  在得知他就是言执,是言真那个莫名其妙领养的弟弟后,何蓉惊愕了两秒,随即开始猛拍大腿:“卧槽也就是说你们两个现在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卧槽!不是亲弟、没有血缘、十八岁、高中生、干柴烈火、同处一室……我猜的都是真的!”
  何蓉实在太激动,激动得有些过头。
  她一会大叫,一会神神叨叨的喃喃自语,跟着又开始大叫,言真都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真的精神有什么问题。
  伸手过去探了探她的体温,言真很不放心:“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何蓉一把拉下她的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有事的是你!”
  “……我怎么了?”
  “你跟一那样类型的超级美少年天天住一块,还跟我说你俩完全没可能?”
  “……哪样类型?”
  “巨高、巨帅、鼻子巨挺!”
  她一连用三个巨,言真已经没兴趣听下去了,但何蓉只用一个深呼吸来转折,“你不觉得他身上有种神秘的、等着人去探寻的黑暗气质吗?天呐,他那双眼睛,多深邃、多惹人遐想啊!”
  这点上,言真确实无法反驳。
  紧接着她又用了第二个深呼吸来做另一个转折:“我要是你,别说已经跟他住这么久了,第一天就该给他吃干抹净了!”
  言真:“……”
  “他当时还未成年谢谢。”
  何蓉啊了一声,“那现在成年了吧?”
  “嗯,半个月前。”
  “那就现在给他睡了!”
  言真:“……”
  何蓉已经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暂时不能跟她正常交流了。
  转开眼,抿了口杯子里的酒,辛辣微涩的冰凉液体滑入喉头,言真皱了下眉头,余光扫到何蓉支着胳膊正看着她,她转头。“怎么?”
  何蓉没喝很多,她眯着眼睛打量言真的样子却像是醉了。
  言真真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细长眉眼,凤眸微吊,冷清之外还有些被她掩饰得很好的娇媚在褐色的眼眸底下浮动,偶尔看得出娇俏。她一向在护肤这种事情上表现得很懒怠,但皮肤状态却比那些勤上美容院的人好不知多少倍。更绝的是,她身上那种冷艳的味道,让她即使素面朝天也能美得惊心动魄的。
  赵崇南之前爱她的时候说她是刺玫,美则美,却不好接近。
  这个比喻很俗,而且也不准确。虽然言真有时候给人的感觉确实有那么点高不可攀的距离感,但只有真正相处了才知道,其实她心很软。
  高山百合跟刺玫的区别在,山是难爬了点,但你采下她来的时候,并不会被她刺破。
  撇去那些见到帅哥的亢奋,何蓉笑意有了些深长的意味。
  言真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不由问:“干嘛这样看我?”
  何蓉笑一笑,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笑:“其实你动心了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每天替换一章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