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贞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王真立即开始血河忏法事。
汝山有一条夹山呼啸而过的江,汝山百姓临江定居,故多姓江。
也因这个原因,汝山很多相关的祭祀都与这条江有关。
身为汝山的名族,江家自然也要占据好江边好的地理位置,以此比其他家族或者百姓更方便对江神进行祭祀。
是以,江家府前就是江家特辟的祭祀场合。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甯阶与宓沈依旧跟王真走向祭祀地。
路上,甯阶问与他同走的管家,道:“管家,您是怎么知道我师兄的?”
管家笑道:“小道长,您这位师兄可不简单啊。您是不知道,我们这边啊,成婚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生怕鬼新郎掳走新娘还杀了新郎。”
甯阶见这个故事与王真所讲的差不多,于是细问道:“可我师兄说这是您这边的习俗,驱除鬼新郎与我师兄无关啊。”
管家面上露出了钦佩之情:“不愧是道长,如此的淡泊名利。小仙君,我们这边的确有驱除鬼新郎的习俗,但是不管用啊。新娘还是被掳走,那段时间,我们都不敢再嫁女儿了。”
甯阶的心沉了沉。
若是没有猜测,那段时间正是有人得到禁术,所以才掳走新娘,去修炼禁术。
甯阶攥紧了手,强迫自己与常人无异。
他露出惊愕的表情,露出既紧张又好奇的表情,凝声问道:“后来呢,我师兄做了什么?”
管家笑了笑,眼中露出敬畏:“道长他说之前的习俗该遵循还是要遵循,但是在跳树那一环节中,取一公狗一母鸡,前者割喉后者刺腹,祭祀给树身,这样古神就会保佑我们汝山人。果不其然,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新娘被掳走的事情了。”
甯阶面上露出钦佩的神情,道:“师兄真厉害,以后我要成为师兄一样的人。”
管家笑哈哈道:“小道长一定会的。”
甯阶见管家没有生疑,继续探听着消息道:“是不是从那以后,汝山所有的女孩只要遵守禁忌,都不会被鬼新郎掳走?”
管家点点头:“是这样的。”
甯阶装作好奇道:“不过鬼新郎只掳走新娘吗?他不会掳走及笄的小姑娘吗?”
管家怔了一下,回道:“倒是没听说有未婚娶的姑娘消失一说。应该是没有的。而且,鬼新郎嘛,死在新婚之夜,肯定是要正在成婚的新娘的。”
甯阶的心中更加发疑。
对于这种修禁术而言的人,他绝对不会放弃到手的利益。
提取仙气他已经尝到甜头,他以后会更加疯狂提取。
这就意味着,以后他下手不会借着鬼新郎一事只对成婚的新娘下手。
成婚的新娘对他而言已经远远不够,汝山就这么多人,可以成婚的虽不能屈指可数,但也不会算多。
为了进一步提升修为,他肯定会把魔爪伸向未成婚但已及笄或者即将及笄,总之是可以孕育后代的姑娘。
可没想到,此后都没有新娘消失一说。
甚至是姑娘也未被掳走。
……唯一能够解释这个原因的便是掳走新娘的“鬼新郎”已死。
既然鬼新郎死了,自然不会再作祟。
还有……
甯阶把所有纷杂的思绪压在心底。
他正想对掌门道谢,忽见宓沈走王真走去,两人简单交流几句,宓沈便端正着身子朝他们走来。
宓沈一古一板地朝管家行了一礼。
管家见此连忙回礼。
礼毕,宓沈清冷着声音道:“管家,师兄问少主夫人可是死在江家坟墓旁的草棚之中?”
宓沈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他年少成名,容貌定在十五六岁。后白帷怕宓沈这张脸镇不住梁陵,这才让归境研究草药,催发宓沈的面容到二十岁。
来之前,王真向管家介绍宓沈说这是他的师兄。
没想到宓沈这张脸依旧看起来比王真小很多,以致于管家怀疑是不是他记错了。
管家虽然有些懵,但他仍认真回道:“回道长,少主夫人正是难产死在江家的祖坟旁。”
宓沈继续问道:“可否具体?”
管家疑惑回道:“是在我家主公墓旁。道长问这个何意?”
宓沈回道:“道长怕伤到无辜之魂,特让我来询问。”
管家一听此次施法可能会伤害到江家主公,不由紧张问道:“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宓沈从灵袋中拿出侦探的树枝,他把树枝放在管家的手中,道:“这是我门特制的护枝,只要把它放在江家家主墓门前,江家家主的魂灵便不会受此次法事之害。”
管家连忙接过,致谢道:“劳烦小道长代我江家谢过道长,我这就去主公墓前把树枝放下。”
待管家走远以后,甯阶走到宓沈面前,问道:“师尊,你怀疑是江家家主?”
他们是修仙者,耳目极聪。
尤其甯阶还是宓沈一手教出来,法术相近,也最易探查到对方在说什么。
像刚刚,师尊一定听到自己与管家的谈话,而自己也听到师尊冷冷对手忙脚乱的王真道:“我去休息一下。”
不过师尊的怀疑也不是不无道理。
整个汝山,有能力修炼此等禁术的,只有江家家主。
而且,鬼新郎所带来的恐怖情绪在汝山大肆流行,就是因为江家家主破了新浪不送宾客的习俗,以致破了禁忌,新娘这才开始被鬼新郎掳走。
不过这位江家家主早已经去世,后续的新娘消失好像是与他无关。
而且,就算当时是假死,现在已无“鬼新郎”,恐怕这位家主可能是真的死了。
宓沈似乎看出甯阶的疑虑,他道:“不要一直在想。”
甯阶点头:“弟子知道要多亲自探查。既然师尊已经放了槐枝,那等槐枝深入墓中,边可查明真相。”
宓沈回首看了一眼正在神神叨叨施着法术的王真,压低声音:“走,去祠堂。”
在去祠堂的路上,甯阶的目光忽然被眼前的一座单独的小房间所吸引。
宓沈听见甯阶的脚步声停住,也停步抬眸看向这座小房间。
这座小房间很精美,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江家给人的感觉就是富丽堂皇,一定要拿最鲜艳的最值钱的东西来装饰房间,像齐贞的那间厢房便是如此。
这栋小房间大体上自然也承接着江家奢华的风格,红粉青瓦,汉白围栏,就连房屋上的彩画都是极其珍贵的颜料与极为讲究的纹样。
可是,他的房屋前种满了翠竹与牡丹。
倒像是文人雅客。
旁边还设立着一个小亭,亭子是正常的鸳鸯亭,但不正常的是建在菊花之上的。
菊花的枝叶根本形成不了这么大的支撑力,下面虽有石头支着,也难以撑起鸳鸯亭。
甯阶凝了一股灵力去感知。
果然,里面蕴含着大量灵力。
这等修为虽谈不上上等,但中等资质在汝山已然为上品。
宓沈自然也察觉出。
他的目光望向紧闭的窗户。
里面的人也注意到宓沈的目光。
他知道宓沈肯定察觉他通过窗隙在观察着他们。
不过被发现他也并不在意。
原本他只是被脚步声惊扰了思绪,本想看看是何人敢胆大来打扰。
没想到会遇到两个男人。
他继续把目光游历在两人之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天不负人,这多年了,他终于遇到了他的同类人。
难得!
太难得了!
身为同类人,他应该送他们一个礼物。
宓沈收回目光,对甯阶道:“走吧,别误了正事。”
甯阶收回灵力,回道:“是。”
不过临走前,甯阶再度回首看了一眼这栋富丽堂皇却又风雅至极的房子。
他的眼神一凛,眼底泄露出一丝杀意。
他很不喜欢,很不喜欢刚刚的目光。
——暗中窥查并带着玩味恶意的目光。
谁都不能觊觎他的师尊!
谁!都!不!能!
甯阶跟上宓沈,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屈,一株蔷薇从地里钻出,倚着墙,慢慢爬了上来,盛开了花。
越是靠近祠堂,江家喜欢燃的檀香中就越发难以掩盖那种特殊的香味。
两人迈进祠堂,细细打量。
甯阶看向牌位,他目光快速游离着,倏地,一个牌位引起了甯阶的注意。
他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想把桌子上的牌位拿下来,但是他却无法撼动这个牌位。
宓沈也注意到异常,走到甯阶那边,看着这牌位道:“是机关?”
甯阶摇头道:“不是。弟子上拔下摁左右来转套,都无法挪动这个牌位。”
宓沈甩出一道灵力,果然这块牌位是死的,并非是密室的开关。
宓沈收回后,看向甯阶,道:“你是如何发现异处?”
甯阶指了指一旁的牌位道:“师尊您看,其他的牌位都是桃木制成,但唯独这块却是樟木所制。”
两者被故意弄成相似,但甯阶毕竟是木灵根,一下便察觉出这块牌位的不同。
甯阶看向宓沈道:“师尊,要不直接用灵力破开这祠堂的密室吧。”
没错,两个人一踏进祠堂,就发现这里有个密室。
宓沈摇了摇头。
此时天微微发亮。
一阵鸡鸣忽传入耳中。
宓沈想到什么,拉着甯阶往后一退的同时,甩出灵力直接砍去牌位的头。
牌头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旋即冲着某处飞去。
甯阶顺着目光望过去,牌头竟然吸附在房梁上!
宓沈微敛衣袖,解释道:“阿阶,你可还记得狗的死状?”
甯阶回想了一番,道:“是被割喉而死。可是这与密室开关有何联系?”
宓沈的眸子沉了沉,他回道:“为师询问一侧的老人,他说汝山之前的图腾为狗。”
甯阶一惊。
梁陵派附近的村落也有自己信仰的图腾。
这些图腾或许是动物,又或许是植物。
但无论信仰何等图腾,它们之间的共同点只有一个——禁忌杀伤本族信仰之物。
咔!
摆放牌位的石桌慢慢上升,一条暗道浮现在两人眼前。
甯阶见此,便想过去查看,但他刚刚迈出一步,忽发觉有异。
甯阶倏地回首,道:“师尊莫动。”
可惜为时已晚。
各个独立的阵法瞬间联合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