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不知道为啥后面的采访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反正主持人最后也没问几个问题, 一切就匆匆结束了。
结束也好，反正学校也报了任务完成了，应该也没有记者来骚扰她，现在的任务, 就是好好在军学管会研究组那边把学业完成, 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有人给她写推荐信，有老师能收她。
机甲工程系在向她招手！
听说要想拿到名校推荐资格, 最后的机甲设计考核是最重要的，谢徽天天为了这个头秃, 好在问题都顺利解决，现在剩下的，就是资金问题。
她手上剩的存款不多, 还舍不得动当时在成果检测机里收的红丢丢大额研究币，这段时间花的都是从林惜程那个粉丝手里赚来的研究币, 但这两天, 那个粉丝也不再购买她的沟通服务了。
谢徽自认为做沟通服务的时候尽职尽责，为对方答疑解惑，对方没理由不再购买她的服务啊。
除非那家伙还是膈应她是“李三九的粉丝”，所以不找她了，嫌她再跟她沟通的时候夸李三九吐槽林惜程太多，不跟她来往了？
算了, 无论如何, 谢徽决定还是主动找林惜程的粉丝沟通沟通，毕竟那可是她重要的资金来源。
谢徽一敲和林惜程粉丝的聊天框, 对方就很快上线了。
[抱歉, 这几天太忙, 所以暂时没有找你。]林惜程看到聊天框闪烁，点开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那位李三九的粉丝聊天了。
这几天她成了五大军校各个挑选研究生的教授们的顾问，忙着操心这个的事，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
林惜程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决定给自己放松放松，于是去找了这位李三九的粉丝聊天。
跟她聊天是一种享受，林惜程觉得，因为这孩子头脑是极其好用的，她说什么基本上对方一点就通，很少有障碍。
已经很长时间没碰到这样的人了。
上一个能这样她说什么都能理解并且给出更优质反馈的人，已经死了。
但她不喜欢和那人聊天，因为那人说话带刺儿，听得让人想打她。
不过这孩子说话也带刺儿，只不过还算收敛，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想到这，林惜程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你最近都不怎么找我，很忙吗？]谢徽敲字问她。
[确实有点，在忙升学的事，]林惜程敲字，[你放心，再过两天我肯定找你，还有一堆问题想跟你沟通。]
谢徽看到这个舒服了：[那就好，反正我这两天也很忙，你记得就行，但一定要在立冬之前……我需要钱。]立冬一到研究组的最终考核就会来，研究币能兑很多钱，机甲研究太费钱，她手头上好几千万转眼消耗殆尽，那个时候她要是没钱搞零件，就完蛋了。
立冬？林惜程一看到这个，突然想起来问她：[立冬不是五大军校招生的日子吗，所以你不是五大军校的学生，才准备报考？]
谢徽犹豫了一阵，才回复道：[……是啊，你可以质疑我的学历我的年龄，但不能质疑我的水平，这和年龄学历无关。]
林惜程笑了：[我当然知道，你的水平有目共睹，我是好奇，你这么厉害，是不是已经看好要去哪所学校拜在哪位老师门下了？]
谢徽：……这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我感觉没人配得上我。]她理直气壮发了消息过去。
林惜程眉毛一挑：[我偶像林惜程也配不上吗？]
林惜程？谢徽轻嗤：[她？水平还可以吧，但肯定带不出我。]
[为什么？]
[我听说她人不行，眼光差、心眼小、胆子小，]谢徽敲字，[眼光差，她肯定看不出我是个人才；心眼小，独断专行不肯接受别人的意见；胆子小，很多前卫研究她都不敢做，我怕她最后耽误我……我这都是听说哈。]
谢徽发完，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
她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谢徽突然想，不过她都是实事求是啊，甚至可以说，全帝国除了她李三九没有人更了解林惜程。
[你从哪儿听说？]过了一会人，林惜程这才问。
谢徽：[……我也忘了。]
林惜程：……
她刚才甚至都冲动得想告诉对面的自己是谁了。
这孩子肯定是太喜欢李三九，被她荼毒太深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听到这种传言，林惜程开始给对面的人发一长串话解释，希望把李三九给她洗的脑洗回来。
结果消息发出去，半天就等来谢徽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应：[我懂，你有粉丝滤镜，没事的，你喜欢她就行了，反正我不找她当导师。]
林惜程看着对面的回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是的，其实……]她还想继续解释，谢徽又发来消息：[你看我手绘的这个标志怎么样？]
林惜程：[？]
谢徽：[我在做机甲，想在胳肢窝那块做个我自己的标记，万一以后有人偷我机甲，我好追回来。]
林惜程：[一个×就算标记？不好辨认吧？]
谢徽：[不不不，我这个叉很特殊的，你看，左上的一角朝右折35°，左下的朝左折55°，右下一角超左折45°，右上的朝右折25°，非常不好模仿的。]
林惜程：……
林惜程：[对了，我还要解释一下，刚才你说的，其实林惜程教授并不是那样的，她只是……]
她还没打完字，有看到谢徽发来的消息：[你说用标记会不会有点多余？]
林惜程只好剪切掉打好的字，重新回复她：[确实有点，连五大军校都没进，做什么机甲都不会有人盯上的。]
谢徽：[不，我觉得会有人，因为我是天才。]
林惜程：[……也对。]
她回复完，又接着把刚才一段话复制粘贴，继续输入：[对了，我还要解释一下，刚才你说的，其实林惜程教授并不是那样的，她只是……]
谢徽：[那我就用这个了。]
林惜程再次把打好的字剪切掉回复：[好。]
然后再次在聊天框粘贴输入：[对了，我还要解释一下，刚才你说的，其实林惜程教授并不是那样的，她只是……]
谢徽：[那行，等你闲了来找我，我还有事，先撤了。]
林惜程刚看到这条消息，就发现谢徽很快掉线头像灰了。
林惜程：……
艹。
很快立冬了。
谢徽凌晨四点就叼着鸡蛋灌饼从寄宿之家出来，踩着松软的雪花，一步一步迎着寒风往军学管会研究组的培训基地去。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采访过后，她发现自己生活节奏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主要是借读生那边事少了许多，邝凌以前隔三差五就找她谈话，现在不了，上课迟个到，偶尔翘个日常考核，邝凌居然都不记她名字，也不管她了。
可能是马上借读生转正考试了，他那边事也多吧。
谢徽没再想什么，匆匆到达训练组的培训基地，那里已经蹲着很多修改机甲的学生了，他们大多都是通宵在修改机甲。
今天白天就是五大军校的教授们来挑人的日子，大家这么勤奋搞自己的机甲，都是想给那些教授留好印象，争取被他们选上，进入五大军校学习。
这次军学管会规矩改了，学生光有军学管会推荐信不行，还要五大军校教授愿意要，才能入学。
谢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很快加入了改机甲的队伍中。
谢徽一来，往自己平时改机甲的小隔间里一坐，剩下所有人的说话声都小了下来，似乎忌惮着她。
有几个同学当然看在眼里不高兴，小声嘀咕道：“这群没骨气的，不就机甲大会拿了个第一么，看把他们吓得。”
另一个同学道：“你别这么说，能拿第一的人不简单，谢蔷家肯定厉害。”
“厉害？”一旁的宋紫衣轻嗤，“我看最多就是个暴发户而已。”
“你知道内情？”旁边同学问宋紫衣。
宋紫衣只道：“我信我的直觉。”
“害，直觉算什么，我还以为你真知道什么内幕呢。”
宋紫衣却道：“不用知道内幕，试试她就知道了。”她说完，朝一旁沉默的许文敛看去，仿佛在征求他的许可。
许文敛点头。
“试试？”其他同学还没明白宋紫衣的“试试”是什么意思，她已经上前去，走到谢徽面前。
“谢蔷，”宋紫衣笑着对她道：“你做的东西看起来很精致。”
“谢谢。”谢徽眼皮也不抬。
“但是机甲做得好没什么用，”宋紫衣又道，“等会儿教授过来选人，不光看机甲。你也知道机甲师很烧钱的，所以，教授们要看家世，你表现得越有钱，越容易被教授选上。”
“什么意思？”谢徽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穿金戴银？还是把研究币挂一串在裤腰带上？”
宋紫衣笑着：“随你。”
谢徽低下头去，不再理她。
宋紫衣转身离开，回到伙伴中间，才听刚才看热闹的那群人道：“宋紫衣，你这试探也太白痴了，怎么会有人相信？”
“是么。”宋紫衣没说话，旁边的许文敛却笑一声。
旁边很快有同学反应过来：“不对啊，谢蔷的回答很奇怪。”
“哦，也有点，总感觉她不知道这次高校教授选人的规则一样。”
“她不会真以为是谁机甲做得好谁技术厉害教授才选谁吧？”
……
“教授们来了！”说话间，一声通报响起，全场所有人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机甲起来站好，迎接着未来可能会带他们走进名校殿堂的教授们。
谢徽也站在哪里，期待的目光看向门口，满眼希望想找一个聪慧刻苦又好说话的朋友来带带她这个老油条。
然而，她第一眼看到走在教授团打头C位的人，脸瞬间垮了下来。
怎么是林惜程？！
谢徽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头低下去。
她想过重生后会和林惜程见面，但是，这也太早了。
真倒霉。
林惜程和身后几位教授慢慢走在路上时，其实还没有真正见到学生们时表现得这么严肃，甚至他们还是相互打趣的。
当时还有教授笑着问她：“哎林教授，你不打算再收一个学生？学管会这次这批质量很不错的。”
林惜程也笑着回她：“小孩太多也麻烦，我怕麻烦，而且这次我只负责帮助你们挑选。”
“林教授怎么这么说自己啊，是自己的事太忙怕顾不上吧，”其他教授们又道，“不过收个孩子，实验室也热闹，你要是想收哪个学生，我们都让给你，你说你这好几年就带那么几个学生，也太少了点。”
林惜程笑着摇头，不再说什么。
她是真的不想收，帝国很多世家盯她盯得太紧，一旦说要收学生，估计又有些牛鬼蛇神要往她实验室塞人了。
“唉，林教授真的好好。”有学生看着林惜程小声感叹。
“是啊，”另一个也遗憾低声道，“就是她这次不收学生，可惜了。”
林惜程一行彻底走过去时，谢徽才把头抬起来，所有教授在审核室就位，接下来就是学生们一个个进去放出自己做的机甲，展示讲解。
学生们一个一个排队进去，谢徽耐心在审核室等待着，快排到她的时候，她的胳膊被旁边的姑娘拉了一把。
谢徽认出这是她在军学管会时给帮忙纠正过机甲改装图的姑娘，这姑娘看了看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对她道：“同学，你别听宋紫衣胡说，不要去当暴发户露财，把自己的机甲展示好就行了，特别是等会儿单独跟林教授谈话的时候，千万别炫富展示自己多有钱，林教授最讨厌那种了。”
谢徽听完，愣了几秒，才点头。
她望着那姑娘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心里瞬间暖了一下。
到她了。
审核室有两个房间，一进来的房间里坐着一堆教授，谢徽只要带着自己设计好的机甲，去尽情展示给各他们，接受他们的问话就行。
等给这些教授展示完，她还要去里面一间房，再把机甲展示给林惜程，接受林惜程的问话。
谢徽当然是出色地在一进门的房间里，把自己该展示的机甲都向各位教授们展示到位了。
但接下来要去里间单独面对林惜程，她就非常抵触。
都是来收学生的，为什么其他教授挤在一起坐外边，林惜程就能独享单间？
也对，她一向爱搞特殊。
谢徽叹了声气，她知道她很优秀，所以等展示完机甲到问话部分，她必须都把林惜程对自己的印象搞差，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她选去。
被林惜程选中当她的学生，还不如去当单兵打架！
于是走进林惜程的单间前，谢徽早就把一连串自己挣来的研究币挂在裤腰带上。
她当然知道林惜程讨厌爱财炫富的人，当年她要去做那个酬金丰厚的流体机甲项目时，林惜程可是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过她是个为了钱可以无下限的学术垃圾。
谢徽不想再去回忆当年，甩着自己裤腰带上的一串红丢丢的研究币进去了。
“谢蔷，是么？”林惜程看完谢徽的机甲展示，又把看谢徽资料的目光移到她本人身上。
谢徽在安静的房间里使劲儿抖动着自己那一串研究币：“是啊，没见过我啊？”
林惜程看着她吊儿郎当的小痞子模样，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想问的，快问。”谢徽丝毫不介意她的目光，大摇大摆坐在一旁的皮质沙发上，两手伸直一搭，翘起二郎腿。
林惜程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不如之前温和，开口也很冷淡：“所以同学，你对机甲师的理解是什么？”
“有钱啊，”谢徽笑着，甩了甩自己裤腰带上那一串研究币，“机甲师就得有钱，有钱才能做机甲师。”
林惜程嘴角微微往下扯：“为什么只提‘有钱’？是因为你觉得机甲师最重要的就是有钱么？”
“不然呢？”谢徽又甩了甩自己的研究币。
“如果你只认为有钱就可以，那你对机甲师的的理解恐怕有些猎奇，你觉得想要成为一名机甲师，需要具备哪些基本素质？”
“有钱啊，还不够吗，机甲师，只要有钱，什么都有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懂么。”谢徽又甩了甩自己那一串研究币。
林惜程看不下去了：“请你不要甩那串研究币了可以么？”
谢徽一听反而狠甩了几下，来了精神：“怎么？看我有这么多研究币，你是不是很嫉妒？”
林惜程笑了：“你觉得呢？”
“想要钱跟我说啊，”谢徽索性把腰带上面额最大最红的那枚机甲币拆下来，直接一伸手像给狗丢包子似地把研究币丢给林惜程，“拿着吧，我恩赐你的。”
林惜程脸色果然变了，她直接对谢徽道：“请你出去。”
“出去就出去。”谢徽心里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林惜程桌前，要把丢出去的币拿回来。
林惜程顺着她伸过来的手，这才仔细看了眼那桌上的研究币。
她本不想阻止谢徽的动作，但目光对上那枚红丢丢粘着胶的研究币时，她突然发现什么，伸手将那枚研究币拿了起来。
谢徽一看她拿起来，瞬间觉得有点慌：她把最大面额的红色研究币扔给林惜程只是为了装逼，可不是让她真拿走的意思啊！她很缺钱！而且林惜程不是不怎么爱财吗？！
她僵硬的手伸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要干嘛！
林惜程看着手上那枚研究币，越看越觉得难以理解。
不对，这研究币上粘的胶水，明明就是她在实验室合成的特质隔水胶，只有这种胶，干了以后会出现半透明的紫红色，里面还有锈红色沉淀。
这是她投出去过的研究币？……那就更不对了。
林惜程眉头紧皱，仔细思索着，胶水瓶不小心倒下的那天，她手上的大额红色研究币一共只有三枚沾染上了，后来她把那三枚研究币都投进了立秋机甲大会的成果检测机里，而检测机的研究币只会被暂时存在罐子里，当晚由机器人经过消毒清洗入库，按理说这些研究币上不该还有胶水，但怎么会有？
难道那天她投进成果检测机里的研究币根本没有被存在罐子里，而是被人拿走了？
不不，那罐子是特制的，要是被人非常规打开会报警，研究币被偷是大事，立秋机甲大会不可能没传出风声来，那这研究币……
难不成那天她投币的时候有人在里面收币不成？？
林惜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抬头看着谢徽问：“这些研究币你从哪儿来的？”
谢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直接把研究币拿过来使劲儿塞口袋里：“我靠我殷实的家庭和聪明的头脑赚来的，还我哪儿来的？可笑。”
她说完后，不再多给林惜程一个眼神，直接转身离开。
林惜程看着她的背影，回忆着她刚才的话和神色，越来越觉得奇怪。
这孩子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
等等。
林惜程忽然睁大双眼，猛地站了起来。
她快步走出问询室来到大厅，看着那些教授问：“刚才走的那个叫谢蔷的同学的机甲你们有拍照记录吗？”
“有，”一个教授把屏幕展示给林惜程，“都在这里，林教授你要？”
“往后翻。”林惜程道。
那个教授一页一页把刚才拍的谢徽的机甲细节图展示出来。
林惜程一边盯着那些图一边问：“机甲腋窝的地方有拍吗？”
教授点点头：“细节机器人自动拍的，应该都拍了。”
“我要那个。”
教授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但也不敢问，只把腋窝照找出来：“林教授，就是这两张。”
林惜程直接上手，放大其中一张腋窝照，很清晰地看着那机甲腋窝下刻着的不易被人查觉得一个小“×”。
“左上右折35°，左下左折55°，右下左折45°，右上右折25°……”
听着林惜程念念有词，在场其他教授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林教授在念什么？
作者有话说：
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