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务员躬着身子，将沙漏放在餐桌的中央位置，道：“这个活动推出了有大半个月，不过只是在饭点儿、客人多的时候进行，主要是让顾客能安心在餐厅等餐。如果人流量不多，我们通常也是不会放这个沙漏。”
说完，女服务员拿着菜单就离开了。
景萧然好奇地拿起桌上的沙漏观看，他发现这个小型沙漏制作十分精美，其中的沙子还是五颜六色的，沙漏玻璃瓶上有一行小字——滴完需半小时。
“哎，学弟，你说咱们这顿饭能免单吗？”翁惠瑾很是俏皮地问了一句，一边说着，她还从景萧然的手中接过沙漏，“半个小时啊，感觉是不能够了。”
景萧然看着翁惠瑾的自问自答，不禁笑出了声。
“学姐，这一顿我请你吃。”
“不用。”翁惠瑾轻轻摇头，“本来就是我提议吃饭的，哪能让你请客，而且我姨父还在你们科室住院，还得劳烦你多加照顾呢。”
翁惠瑾说话的时候有个小习惯，就是会看着对方的眼睛。
景萧然不由自主地就被她这双灵动地眼睛吸引住了。
“更何况你还是个学生，哪来的闲钱呢，我好歹还参加了实习，有些薪水呢。”
翁惠瑾说得很真诚，所以景萧然没有多做坚持，便默认了这吃饭还是她请客。
“而且我还听说，你们医学生实习，医院不仅不发工资，而且你们还要给医院钱是吧”
景萧然点了点头。
“哪能有这种规定呢？你们不仅是免费的劳动力，还要倒贴钱。”翁惠瑾撅着红润的小嘴，一脸的疑惑。
“怎么说呢，我们医学生实习虽有提供劳动，但本质上还是学习任务。我们把几年学的理论在临床上实践、验证。医学生交付学费给学校，由学校联系实习医院。
“在实习生实习的过程中，医院也是承担着一定的医疗风险。”
景萧然稍微解释了一下，其实很多人都不理解这种模式，包括很多医学生。
“好像有道理的样子。”翁惠瑾笑了笑。
……
虽然餐厅的顾客不少，但在沙漏滴完之前，302号台的餐品还是全部上齐了。
“看来我免单的愿望是落空啦。”翁惠瑾道。
“说不定下次可以。”景萧然笑道。
上菜的女服务员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得一笑，“祝两位用餐愉快。”
“谢谢。”翁惠瑾道。
女服务员端着盘子离开了。
秀色可餐这个词的确没错，景萧然的食欲比往常要大很多。
翁惠瑾点的餐品口味偏辣，饶是景萧然这么一个不怕吃辣的人，也吃得满头大汗。
“我突然有个问题很想不通。”景萧然放下手中的刀叉道。
“什么？”翁惠瑾抬头看着景萧然。
“学姐你这么喜欢吃辣的，为什么脸上不长痘痘？”景萧然道。
翁惠瑾笑了笑：“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变相在夸我吗？”
“当然。”景萧然笑道。
他的心情很愉快，似乎在和翁惠瑾的交谈时，他就会不自觉忘却很多烦恼，比如之前还在困扰着他的“埃博拉病毒”，现在已经从他的脑海里挥之不见了。
“学姐，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不怕辣呢。”景萧然突然神秘兮兮的小声道。
翁惠瑾歪着脑袋，好奇道：“哦？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出门的时候遇见了蟑螂啊。”
“啊？”翁惠瑾放下手中的叉子，不解地看着景萧然。
景萧然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小声唱道：“因为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辣）。”
翁惠瑾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扑哧一笑道：“学弟，你这个笑话有点儿冷噢……”
景萧然耸了耸肩膀道：“学姐，这个笑话我讲了很多遍，不过你是第二个，听完后会笑出声的人。”
“是吗？那第一个笑的人是谁？”翁惠瑾好奇道。
“我妹妹。”景萧然笑道，“今年刚满9岁。”
“小学弟，你居然把我和你9岁的妹妹做对比……”
翁惠瑾嗔怪地看了景萧然一眼，这个眼神让景萧然的心脏砰然一跳。
“那个……”景萧然的脸上有一坨细微的红晕，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话来。
好在翁惠瑾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不过你还有个妹妹啊，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子呢。”
景萧然这一年代的华夏家庭，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
“我这个妹妹啊，小时候调皮又捣蛋，现在长大了，就好多了。”景萧然道。
……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速度不紧不慢，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
偶尔讲讲生活中发生的琐事，气氛显得格外安宁。
“对了，学弟，我姨父的病情……”翁惠瑾的笑容突然收敛了起来，“你能跟我详细说一说吗？”
景萧然手中的动作一滞，抬起头看着眼前恬静漂亮的翁惠瑾。
第十八章 来去匆匆的“雨”
“你姨父的病情……”景萧然顿了顿，不知道是应该说实话，还是先保留一些余地。
“怎么了？”翁惠瑾眉头一凝，似乎看出了有些不对劲儿，“学弟，你就告诉我实情就行。”
普通人一听到血液科，就不得不联想白血病、血癌、不治之症这一类的名词。
翁惠瑾当然也不例外，看到景萧然的犹豫，她心中莫名多了些许不安。
景萧然沉吟一声，思忖了片刻才慢慢说道：“你姨父是以贫血待查收入院的，他在来我们科之前，在下级医院已经做了很多检查，包括很多从的血常规、骨髓穿刺、胃镜等等，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些检查都没有查清病因。”
“只是贫血吗？”翁惠瑾疑惑道，“很严重吗？”
在普通人看来，贫血似乎与那些重大恶性疾病沾不上联系；很多人身体差，都会说一句自己患有贫血。
但实际上贫血只是一种病理的结果，有很多病因会导致贫血。
女性贫血比较常见的原因便是“大姨妈”流多了，导致的缺铁性贫血，这是种良性贫血，只要补足铁剂和营养，是可以慢慢恢复。
其次，导致贫血的病因中有很多恶性疾病，比如血液系统中大家熟知的白血病、再生障碍性贫血以及一些先天性红细胞膜缺陷类疾病。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胃肠道肿瘤导致失血也会导致恶性贫血，这种恶性贫血的程度会随着肿瘤的生长慢慢加重。
景萧然耐性地将贫血的几大病因给翁惠瑾说了一遍，“贫血只是表征，我们需要查的是贫血病因。”
“那按照目前所有检查结果，你觉得我姨父他最有可能是哪种情况？”翁惠瑾询问道。
“这个……”景萧然眉头微皱，“目前我们的治疗计划是先复查各项指标，毕竟下级医院有些结果不太准确，需要以我们三甲医院的检查结果为准。”
“学弟，你好像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翁惠瑾眉头一挑，“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还是我姨夫的病情要比想象中的严重？”
景萧然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学姐，我们医生讲求的是谨慎，在没有任何检查作为证据时，我们不会胡乱猜测”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根据目前已有的检查结果，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胃肠道的恶性肿瘤；不过这也只是我基于目前检查结果，进行的一种推测，还有很多其他的可能。”
翁惠瑾听完景萧然的话，脸色陡然一变，“恶性肿瘤？”
“嗯。”景萧然点了点头，“初步估计是肠道肿瘤，但是目前没有任何充足的检查证实。”
“那，有多大的概率会是恶性肿瘤？”翁惠瑾紧接着问道。
“学姐，医学上没有概率之分，只要发生了就是100%，我们无法做出这种概率估计。”景萧然道，“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会安排你姨父做一个肠镜，到时候是不是恶性肿瘤就能确诊了。”
“不过目前这些情况你先别和你姨父说，我们会慢慢跟他透露，以免他有精神压力。”
翁惠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轻咬着下嘴唇，仔细地消化着景萧然所说的每一个字。
“学姐你放心，按照你姨父目前的状态还不错。贫血的程度只是轻-中度，即便真的是恶性肿瘤导致的，很大概率也只是个早中期的肿瘤。以华夏目前的医疗水平，很多治疗方法，而且早中期患者的存活期很长，有的寿命甚至和正常人差不多。”景萧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