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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梨清


  从妖溯穴前归来,  未及入梨殇宫。
  无念随母亲驻步在了梨殇宫前,看着从妖宫上方落下的那道黑影。
  “四皇子殿下,妖王陛下传召。”来者背生双翼,  虎目如炬,是妖王殿前镇守的妖将翅虎。
  梨清和无念同时一静。
  无念:“何事。”
  翅虎面无表情,  并不做答。
  无念心头升起不祥之感。
  难道是……此前放入妖溯穴中的那朵白梨妖灵分-身被……
  “四殿下请随末将移步。”
  无念眸光敛起,垂目跟随他行去。
  “念儿。”梨清驻步在梨殇宫前忧心地唤住了他。
  “母亲安心。”无念轻言一句,  回望母亲点了点头,  而后跟随妖将离去。
  虽言安心,  一路忧惴。
  直至行至妖王殿前,  还未踏入殿内,  便闻到的那股熟悉且亲近的梨木香……
  是……
  “灵境妖森花木一族来访,  还不进来见见你两个舅舅?无念。”妖王暗蓟的声音沉厚悠沉,  缓缓从妖王殿内传出。
  无念微震,十指蜷握,  垂目走入了大殿。
  入殿跪下,低头:“父王。”
  妖王身子微倚,左手斜支在额际:“数年才来一次,  你与你母妃应是难得和他们一聚。”
  妖王殿内左侧,此时站着两个绿衣青年,  身姿挺拔俊秀,眉目清雅,  与梨清极为神似……正齐齐瞩目在大殿上行礼的无念身上,眼神难掩温情。
  “起来吧,  唤你母妃过来见见他们。”
  往常也是需由母亲来此妖王殿内请见,才可领着舅舅们回往梨殇宫一聚。
  无念没有迟疑地应了是。
  垂目起身,眼神扫过梨琛、梨琰,  一闪而过的暖意。
  “但背叛本王,私通仙门之举,本王该当如何?”妖王暗蓟悠悠淡淡的眼神落在大殿下方,于他转身之际,忽然出声。
  目微瞠。
  无念回首。
  大殿左侧的两个青年之妖亦立时转目直视向妖王。
  妖王暗蓟仍旧斜倚在大殿高位之上,未撑额的那只手掌中,慢慢浮现出一朵清光流转的白梨花妖灵分-身。
  周身一冷。无念抬眸回看着他。
  “寻罗浮山孤尘仙君,无渊有难。”无念的声音从纤白无尘的花形妖灵分-身中缓缓飘出。
  妖王暗蓟不带感情地唤了一声:“无念。”而后转指,捏碎了手中妖灵分-身。
  无念嘴角立时沁出血来。
  妖王暗蓟并没有给殿中三妖太多幻想的空间,围绕着无念,血雾浮现,化成锁链,毫不留情地缚住了无念的颈。
  伴随着妖王殿内越来越瘆人的妖力威压,将一袭淡绿长衣之妖拖起,凌空,紧扼其颈。
  “父王之前有没有说过,再有胆敢违逆本王者……会是何结局?”高位上的妖看着被血雾锁链拖起来的第四子,语气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然落在无念身上的目光,酷戾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花木妖族族长长子、次子——梨琛、梨琰,眼见面前这一幕,气血翻腾。
  梨琰周身止不住地发抖,面向妖王暗蓟厉声道:“你住手!你——”
  梨琛打断了他的话,十指紧握成拳,慢慢对着高位上的妖宫之主低下了头:“请妖王息怒。”
  妖宫之主仍旧斜倚着身子坐在宽椅中,他慢慢换了一只手撑额,神色无惊,未予理会,只有扼在无念颈间的血雾锁链越收越紧。
  无念凝起全身妖力相抗,亦难挣动半分,只在高处之妖有意施加的强大妖力威压下,周身战栗。
  颈间有如火烧。然一声未出。
  梨琰看着,大怒:“你还有半分骨肉亲情吗?!再如何!念儿也是你亲生之子!虎毒尚且不食子!”
  眸光森冷寒戾,那道缚在无念颈间的血雾锁链倏地一收紧,无念无可抑制地发出低微惨叫。妖王暗蓟并不多言,只如折磨垂死之物一样一点一点收紧力度。
  整个妖王殿内都笼罩着高位上之妖所散、森冷无比的杀意。
  梨琛猛然“砰”的一声跪下:“求妖王陛下饶过念儿这一次!”
  然那道森冷暗红的身影,无动于衷地坐在大殿高处,满目都是悠冷。
  无念仍旧在他手中垂死挣扎。
  绿影如电,直接攻向了高位上的妖,被妖王暗蓟微抬着眼帘,一道血影鞭挥落!
  梨琰一口血吐出,单腿跪在了大殿之上。染血的齿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要如何才肯放过念儿?!”
  殿中杀意悠悠沉沉,流转不散。
  远处宫殿里盛开的梨花迎风而散,簌簌然落。
  梨琛跪地未动,此时伏首:“恳请妖王饶过念儿性命,花木妖族梨琛,愿代甥儿……以命相偿此回过错。”
  妖王暗蓟终于转面看向了他,但紧缚在无念颈间的血色锁链仍旧未松。
  他道:“只你一人的命,不够。”
  即便颈间鲜血淋漓,无念眸光始终寂淡,只于此刻,倏然浸泪。
  他发不出声音,只有双唇在不停颤动。
  梨琰未跪于地的那一膝也慢慢触地,于低头之际麻木地笑了一声。而后道:“灵境妖森,花木妖族梨琰,也愿代念儿,以命偿过。”
  妖王暗蓟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们:“本王应了。”眸光阴鸷沉冷,语声无起无伏:“便允你们,自剖妖元,献于本王。”
  不要。
  眼中的泪凝起,落下。
  无念周身都在发抖,用尽全身的力想转头看向舅舅们,但颈中锁链缚得太紧,难以挣动一分,他只在眼角模糊的光影里看向那两道身着绿衣的熟悉身影。
  一只手化成了尖锐的梨木,梨琛低头看着它,抖了一下。
  到此刻,如何还能不懂妖宫之主真正想要杀的是谁。他凝声极静:“还望妖王陛下,言而有信。”
  梨木枝插入丹田,血瞬间浸满半身绿衣,流到脚下妖王殿大殿之上。
  梨琛抖着手将剖出的妖元拿了出来:“献于……陛下。”
  噗呲——
  同样的血浸长衣。梨琰惨笑着将手中和丹田血肉混在一起的妖元内丹掷在了地上。
  “不许你再动……念儿。”
  说罢气息渐止,倒在了妖王殿大殿之上……其身慢慢化作了一株枯槁梨木。
  目如洗,所凝的泪一遍又一遍地流淌下来。
  无念控制不住地颤身,无措,无助,呜咽。
  两颗浅绿色莹光的妖元内丹慢慢飘浮到了妖王暗蓟面前。
  绿衣下,妖血还在流,自梨琛身下蜿蜒远去,他转目看着身边不远的枯槁梨木,眼眶发红,只低声又道了一遍:“陛下答应……饶过念儿了。”
  散发着淡淡梨木香的血腥味慢慢溢满了整个妖王殿。妖王暗蓟伸手握住了那两颗飘浮到面前的妖元内丹,然后转指,在无念眼中捏成了齑粉。
  他看着大殿下方,眸光悠悠冷冷,轻而又淡地应了一声:“嗯。”
  随着妖元化为齑粉,消散在妖王殿内。梨琛周身血色渐无,继梨琰之后慢慢倒在了殿内如溪流般蜿蜒纵横的妖血中,也化为了一株枯梨。
  血雾锁链便于此时松开,将满颈鲜血的无念甩落在了大殿上。妖王暗蓟同时幽而又冷地笑了一声,笑声冷肆。
  泪难止住。  一袭淡绿长衣之妖伏于满地妖血中,呼吸颤簌,止不住地发抖。
  十指紧握蜷起,眸光幽恨如火。
  杀……
  我要杀了你……
  “你来了。”
  妖王暗蓟看着大殿之外,忽又出声。
  无念一震。
  再熟悉不过的梨香飘来,扑入了鼻间。
  骤然惊惧地睁大了双目。
  不是。
  不要。
  无念眼眶通红地回了头。
  雪色的发无风自扬,是当年携子逃回妖森,眼看着灵境妖森被烧毁大半,一夜间所白的发。
  她穿着同样一袭水绿色的衣裙站立在大殿之外,眉目清雅如画,纤尘不染,美得远离俗世,一眼看去,不像妖,而像仙。
  此时此刻,看在大殿内,一双清水一样的眸子里几乎是空的。
  她站在殿门外看着妖王殿内,懵懵懂懂地立了一瞬,然后向着殿内走了进来。
  地上散着梨木香的妖血染脏了她的莲鞋。
  “念儿。”驻步在无念身侧,她伸手轻抚无念的颈,指尖染上点点血迹,她输入妖力为他疗着颈间的伤,同时将无念从大殿上掺了起来。“娘扶你出去。”
  无念无措地抓住母亲掺扶在他腰臂上的手,却无力撼动,他被梨清掺着转身,一步步行出妖王殿。
  妖王暗蓟只看着他们,一动未动。
  踏出了妖王殿的大门,再行三步,梨清看着前方柔柔地说道:“念儿听娘的话,不要回头。”
  转目望着无念,她极是温柔地笑了一笑:“念儿从小最乖了,自己回梨殇宫去好不好?那鱼还在宫中等你。”
  无念想摇头,想说不好,可是身畔的女子没有等到他回应,就放开了无念的手。
  她凝力把无念往前推了一把,雪色梨花伴清风裹挟,将无念送出了数丈。
  语声喑哑而温柔,她又道了一遍:“不要回头。”
  无念一步一步往前行出,泪慢慢滑落至颈间,没有说话,没有回头,没有拂她这一声近乎哀怜的祈求。
  身后梨香骤然瀑溢,飞叶有声,是梨清凝起全身妖力向妖王殿内击去。
  妖力相击的爆破声响起,紧随之是呕血声,和万叶飞花伞粉碎的声音。
  他还记得母亲刚带着他逃回灵境妖森的时候,她着一身新绿长裙立身在妖森巨大的古灵木下,打着万叶飞花伞回头来看自己,眨着眼睛调皮地笑起来,说着:“念儿你看,这就是娘从小最喜欢爬的古灵木爷爷,以后也让他陪你玩~”
  语声轻快活泼,绿衣翩跹如蝶,一如人界少女。
  无念步步行远,转瞬间,泪满襟。
  妖王殿内,梨清瘫坐在大殿地上的血泊中,怀中紧紧抱着那两株枯木梨株,绿衣染血,发污衣乱:“妖王暗蓟……”泪痕布满脸颊,她仰首望着高位上的妖,扬起一个轻轻浅浅的笑:“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凝全身妖力向内催发,妖元震荡,一瞬间膨胀至数倍,又压缩到极至。
  梨清看着他,委屈的,无助的,惨然的,眼中被泪浸满,面上却是那样纯粹又温柔的笑:“我诅咒你,所爱皆死,众叛亲离,永世无亲。”
  巨大的爆响以妖王殿为中心,向外席卷开来,高大沉重的殿宇一息间被掀起,檐倒瓦碎,飞沙尘屑如洪,向四面八方倾泄开来。
  妖宫各处皆闻其响。
  闻声赶来的一众妖将,但见妖王暗蓟冷冷立在一片废墟尘垣中,抬手抹去了嘴角沁出的一缕血迹。
  轰乱的气流中尘沙落地,满地血色点点,尤如梅烙,杂夹着零碎的血肉。
  那血中溢满梨花的清香。
  率先赶来的无恨领数名妖将跪于妖王面前:“父王可有事?”
  妖元自爆。
  爆破之威足以毁掉整座妖王殿,却仍旧不能真正伤到妖王暗蓟,他擦去嘴角血迹,满面酷戾冰寒地看着如雪花般飘落下来、四散于地的白发。
  流乱的妖力灭淡,最后几缕白发悠悠缓缓地落在了血泊中两株枯木梨株之上,温柔亲昵地覆盖住了它们。
  ——大哥、二哥,清儿跟你们回家了。
  妖王暗蓟脸色忽是一白,转面吐了一口血出来。胸口血龙甲上,此前被无忧所挥妖刃打落下来两片龙甲逆鳞之处,嵌进了一片被妖力凝满的雪白梨花瓣。
  妖王暗蓟目色幽寒,面上一瞬间酷戾又阴沉。
  “去看着无念。”语声极冷,他不带感情道:“若还妄想用妖灵分-身私通外界,你不必再截来予本王,自可杀他。“
  无恨眸中幽光一闪,目色凉薄,亦是不带感情地应了:“谨遵父王之命。”
  .
  雪忧宫前。
  作为妖王心腹大将的玄蛟、影虺镇守在此,因感妖王殿方向传来的震动,心惊有异。
  轻乌于此时匆匆跑了出来:“不好了!九公主殿下又吐血了!”年轻的少年妖侍满面焦急之色,下一刻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敢问两位妖将大人,陛下将九公主软禁在此,可是不大过问九殿下的生死了?”
  他有些过于真实道:“若九殿下死在雪忧宫内,轻乌可会受罚??”
  玄蛟转目来看着他,眉间大皱:“胡说什么,妖王陛下何曾对九公主殿下出手,她所受不过是些妖力反噬的伤罢了!怎么会死!”又道:“九公主若死,我们都得死!”
  言罢立即和影虺一道快步入了雪忧宫内殿。
  雪忧宫内,玄蛟、影虺一入寝殿,偌大华丽的锦榻上,原本一动不动躺着的小女娃儿口鼻中突然涌出了大量鲜血,一股接着一股,势如井喷,看起来尤为吓人。
  玄蛟眼见大惊,瞬息间来到锦榻边,一把抓起了小女娃儿细瘦苍白的腕:“怎会这样!”当即转面对影虺道:“你去看看妖王殿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一并向妖王陛下禀明九公主境况!”
  惯于隐在暗处、几不言语的影虺幽幽地睨了一眼锦榻上俨然睡在血泊中的小女娃儿,慢慢应了声:“好。”随之灰影向后退去,转瞬不见。
  轻乌立在一旁忧声道:“九公主伤成这样定是快死了,若不输点妖力给她,也不知撑不撑得到妖王陛下赶来……”
  玄蛟正与无忧察看,有感莫明虚弱,却分毫探知不出缘由。正拧眉惴色,听见轻乌的话,眸光便动。
  轻乌再道:“玄蛟大人也是蛟族,不知能不能输点妖力先把九公主救回??毕竟大人方才说,九殿下出事,我们都要死。”
  玄蛟尚有一丝迟疑:“输妖力时最是不能受扰,方才妖王殿处有些响动,万一有何状况发生……”
  “可是此下再迟,九公主说不定就危险了。”
  玄蛟听罢没再迟疑,立即抓起榻上小女娃儿的手便尽心尽力地输起妖力来:“我先助九公主压制伤势,好让九公主可以运起妖力自行疗伤……”
  却一输进妖力,就立感不对!
  己身妖力顷刻间不受控制起来,几乎是在倒灌着涌进榻上小女娃儿的丹田!
  这是怎么回事!?
  不似输入妖力,竟更似九公主在大力吸去他周身妖力一般!
  玄蛟脸色大变,急欲甩开手,竟不能。
  轻乌在旁看着,未过片刻,便见玄蛟一头栽倒在榻沿。
  他一栽倒,榻上小女娃儿便翻身而起:“幸亏你是给本公主输妖力,最多不过被本公主多噬去一些妖力罢了~若敢从本公主体内吸取妖力妖元之类,本公主的蛟灵印马上就会让你尝尝妖鼎毒的厉害!”
  无忧说着一抹口鼻上的血从榻上跳了下来。
  “九殿下若要出宫去便快去吧,影虺大人一定很快就回来了。”轻乌上前道。
  “轻乌你这次干得好,等我救出我哥,回头本公主好好赏你!”妖血放得太多,无忧有点头晕,毕竟同为蛟族假血可骗不了玄蛟。
  轻乌苦着脸看她:“不求赏,只求九殿下行事顺利。”不要牵连轻乌。
  无忧想到什么,又道:“本公主再交待你件事。”说完后,便挥手一个妖刃,将轻乌劈晕了。
  无忧再把身上、颈间的血消了,便从雪忧宫里偷偷跑了出来。
  一路避开巡逻的妖侍、妖将,无忧收敛身上妖气慢慢往外潜了:要想把我哥救出来,就得先弄清楚父王最后把哥丢进去的那个深渊是什么地方。
  无忧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嗤笑:“你是想来救无渊的吧?”
  谁?!
  无忧吓了一跳,赶忙四下探看,又不见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声音好像是从前面传来的?”这样想罢,无忧吓道:吓我。
  本公主隐藏地这么好,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捉到……那应该不是对本公主说的!
  “可惜他被父王丢进了千涧池!这会儿怕是尸骨无存了,哈哈哈!”一阵荡气回肠的粗犷笑声响起:“六界学院时,你不是和无渊那骚贱的鱼妖走得很近吗?那现在替他受一受老子的拳脚也是应该!”
  这个声音……
  无忧隐约已经猜到了说话的是谁。
  ……千涧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无忧眼睛一亮。
  不过下一瞬她又想到:不过这蠢熊这会儿是在说谁?
  心里有个不咋好的预感,无忧按捺不住靠上前去,就见一条花里胡哨的“大花鲤鱼”正被无摧拎着尾巴翻过来翻过去地朝地上摔打,不时还踩在脚下碾。
  无忧: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意外?
  算了,反正蠢鱼不会疼,我就当没看见吧,救我哥要紧。
  下一瞬,便见一道妖刃凌厉劈来:“谁?!”
  无忧身上还有伤,好险避开了妖刃,不由大怒:“凭你也敢对本公主出手!”
  眉眼妩媚妖异的灵火君——八皇子无灾从破地君无摧身后走了出来,看见出现在面前、一身小粉裙的小女娃儿,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被父王罚关禁闭百年的九妹……怎么,一百年这么快就过去了?”
  无摧马上反应过来:“她定是偷跑出来!”脸上便立即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又敢违逆父王之命,你就不怕父王再一动怒直接杀了你!”
  无忧懒得跟他们两个废话:“两个没用的东西,把蠢鱼交出来!”
  无摧掷声:“凭什么?”他豪横道:“老子可是打算煮了这鱼去祭奠无渊呢。”
  无忧看着他们一点耐心也没有:“你们找死哪!”
  不等无忧要直接出手,被魁梧熊妖拎在手里的“大花鲤鱼”开口道:“鱼兄他妹没关系的!他们踩我一点都不疼,你忘了我刀枪不入的嘛?要是我不愿意,他们连我一片鱼鳞都弄不下来!!!”
  难怪自己摔它踩它,这鱼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摧听得很气,又发-泄似的狠蹬了手里的鱼好几脚。
  蠢鱼看见他又踩过来,这次就鼓了个气。
  便见身高愈十尺的魁梧熊妖竟被鼓起的鱼身弹得倒摔了出去,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无忧没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无摧当即恼羞成怒,爬起来凝层层妖力困住了手里的鱼,将它扔到一边就想和嘲笑自己的无忧算账。
  无忧直接出手,挥出一道妖刃打破了无摧的妖力困壁。
  小脸上的表情既轻蔑又傲然:“蠢鱼,过来。”
  蠢鱼很配合地蹦起,直接跳到了无忧肩膀上。
  “跟两个废物东西耽搁什么?”无忧带着蠢鱼转身就走:“咱们走~”
  “嗯嗯~~”蠢鱼在她肩膀上欢快地蹦跶着。
  无忧身后,无灾看着她的背影双眸越来越幽鸷,但见无摧咬牙跺脚又忌惮着父王一直以来的偏爱和她的妖力不敢出手……突然蛇信一吐,直接一道蛇焰向几步外的小女娃儿攻去!
  你以为你为了一个顶替无渊的人魂一再违逆父王,还以为父王会像以前一样偏爱你……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忌惮你吗?!
  蛇焰巨毒,其火性克水,即便是蛟龙族也需忌惮,对其能有直接的伤杀之威。
  无摧见无灾竟敢对无忧吐出蛇焰,心头一震。
  无忧但觉他们不敢还手,未及察觉,蠢鱼蹦跶中注意到,赶忙跳起来一把挡在无忧身后鼓起了花里胡哨的身子。
  蛇焰被它挡住,余毒散在了空气中,竟也让伤没好全的无忧脸色泛了白。
  无忧回转身来大怒:“无灾你这条贱蛇!竟敢对本公主吐出蛇焰!那本公主也不用和你客气了!”
  突然银光一晃,无忧甩出腕上的白焰炙魂圈毫不留情地向无灾击去。
  白焰炙魂圈!
  父王竟将白焰炙魂圈又还给了无忧!
  满腔愤恨之情不由窜起,其中更多的乃是嫉恨和不甘。
  凭什么无忧就能从父王那里得到这么多的偏爱!?就因为她原身是蛟吗?!可分明无厌也是蛟,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像父王对无忧这样的纵容和偏爱!
  自知难和白焰炙魂圈这样高阶的法器相抗,无灾站在原地咬牙受了这一击。
  却突地一条巨大蛇尾扫来,“嘭”的一声和白焰炙魂圈相撞,白焰炙魂圈被撞回了无忧手中。
  一条半人半蛇妖冶妩媚的女妖出现在了无灾身前,她蛇信吞吐,一双血红色的竖瞳里此刻燃着火焰:“九公主未免太不把我火蛇一族放在眼里……刚才那一击,是想致灾儿于死地么?”
  无忧半点不客气地打量着面前妖艳至极的蛇妖,冷冷道:“总是这样,妖宫里无能的废物只要打不过本公主,就喜欢叫自己的娘来……”好像就只有你们有娘一样!“是以为多出来一条母蛇,本公主就打不过你们了吗?!”
  小手抓住白焰炙魂圈用力凝起妖力,无忧更冷道:“你们一起上好了!”
  美艳蛇妖看着无忧,血红竖瞳盯得人不寒而栗。她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霎时间,一条巨大的、足有三人合抱那般粗的蛇尾迎面劈向无忧,无忧脸上一凛,立时用白炙焰魂圈抬起去挡,谁料蛇尾一瞬间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蛇焰扑面而来。
  “啊!”无忧惨叫一声,捂着被蛇焰灼烧的额头惊痛而退。
  “哼!”美艳蛇妖冷冷嗤出一声:“叫你这死丫头胆敢小看我们火蛇一族!”她勾唇冷笑罢,一条布满蛇焰的火棘鞭就已握在手里,她看着无忧被蛇焰灼伤,唇色已显见地转为青紫,正是毒发虚弱时,毫不留情地一鞭向无忧抽来:“告诉你!我火蛇一族的蛇焰便没有妖不忌惮,对付你们蛟族也是绰绰有余!”
  然下一刻,火棘鞭未及甩到无忧面前,便在半空中寸寸断裂。
  一道酷戾森寒的声音凭空响起,阴沉无比:“是吗?”
  艳蛇姬浑身一震。
  妖王暗蓟从凭空凝起的血色瘴雾中走出,一把接住了毒发倒下的无忧。
  “陛……陛下。”艳蛇姬周身抖了一下,几分惶然地向他跪下。
  立身远处的无摧、无灾也立刻跪了下来,语声惶恐:“父、父王。”
  妖王暗蓟单手抱起无忧,另一只手覆在她丹田上,片刻间便将她体内的蛇焰之毒全部吸噬进了自己掌心。
  与此同时,几缕血雾围绕着艳蛇姬与无灾正慢慢凝起。
  艳蛇姬看清身边出现的血雾,一阵死意和恨意漫过心头,眼底猛地一红。
  她“砰”的一声重重以头磕地,颤声道:“求陛下饶了无灾!他对九公主根本毫无反手之力,是臣妾出手!是臣妾看见九公主同无灾玩闹担心九公主会伤了无灾,所以擅自出手对九公主吐出了蛇焰!是臣妾的错!臣妾愿一力承担!只求陛下饶了无灾!!”
  血雾缠绕过来,已慢慢缚住了艳蛇姬和无灾的颈。
  那强大森冷浸满杀意的气息便也随着血雾一起缠上了二妖的颈,灵火君无灾满面惶恐,身心不住战栗,竟全然发不出声来,只有唇色顷刻冷白,全身发抖流汗。
  艳蛇姬看着妖王暗蓟冷酷寒冽的眼神,双目红彻,簌簌然哭道:“陛下!我们火蛇一族忠于陛下千年!无灾更是陛下的亲生血脉……求陛下饶了他这一次……”艳蛇姬哽咽道:“只饶他一个……陛下今后的大业会需要火蛇一族相助的……求陛下了……求陛下——”
  血雾成丝,下瞬穿过了面前女妖的脖颈,一颗美艳妖冶的蛇妖人头滚落在了地上。
  妖王暗蓟看着那颗落地的头、和慢慢化出原形瘫在血泊中的巨大蛇身,悠悠沉沉地应了一句:“好。”
  无摧和无灾吓呆在原地。
  “母、母妃……”无灾腿一软,瘫倒在地,呆呆地坐看着地上艳蛇姬的尸身。
  颈间的血雾已依言散开,无灾慢慢摸到艳蛇姬的头,牙关咬紧,眼眶通红。
  惊恨、痛苦、不甘、愤懑——
  他找不到发-泄的地方,突然转向无忧指着她身上的大花鲤鱼,恨彻扬声:“那条鱼,那条下界神兽鱼……儿臣原本要对付的就只是那条鱼!九妹执意护它……难道儿臣连杀一条擅闯妖宫的下界神兽鱼都没有资格了吗!”
  无忧意识越来越模糊,隐约听到这声愤恨嘶吼,无力地将蠢鱼搂进怀中,紧紧抱住。
  妖王暗蓟看到她的动作,眸中凝起冷意,下一刻就将蠢鱼从她细瘦的双臂中拔了出来。寒戾道:“鱼,可杀。”
  ……
  梨殇宫。
  无念浑浑噩噩地站在院中梨树下。
  花落叶枯。
  一片又一片。
  一院的梨花在他面前谢落待尽,渐渐化成了枯木。
  只余满地残花。
  他立在院中许久,直到风卷残院,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簌簌轻响……才终于动了动。
  长衣下摆在枯叶落花上慢慢拖曳过,其上隐约还染着妖王殿地上流淌的妖血。
  便似这满院残叶落花,散着淡淡的梨花香。
  “悦儿。”一袭淡绿长衣之妖像是终于醒神,动作极缓地转目,看向了院中寝殿。他极是虚弱地笑了一笑,轻柔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