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林打了视频电话,看着两个人身后确实是一座座山而不是什么酒店大床的时候才放下心,至少这两人不会脑子一热荒郊野岭的就开始吧?大概......
心里一直担心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林木林又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们是怎么走的?我看我的车还是停在这里啊。”
“坐的公交车去的城里,然后就是坐车转车坐车转车了。”
白青的这个回答也不算是完全的骗人。至少他们确实是转过车,只不过坐的是妖怪列车,甚至连离开那个小村子都是叫的妖怪专车,还是一辆漂亮的自动驾驶的小轿车,停在林妈妈看不到的地方。
妖怪们也都是与时俱进的,开发出来的业务简直是令人叹服,逃过人类的检查简直是轻而易举。
含糊其辞的总算是把林木林给骗了过去,白青吐了吐舌头:“这就叫恋爱里的人没有脑子。”
要是以前的话,林木林绝对会核对一下时间,就会发现村子里唯一一辆通往城里的车是早上七点钟就出发了,而傅九城和白青按照林妈妈的说法是中午了才出发的。
傅九城帮白青摘下围巾,脱掉羽绒服,他们即将进去的地方是妖怪列车交钱都不肯过去的,那里也比这边要热太多太多,羽绒服和围巾要是带进去的话,估计要成为杀丨人利器。
“这就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吗?”白青顺从的让傅九城折腾,一边抬头打量四周。
刚才林木林看见的群山是他们找好角度之后框到画面里的,实际上他们现在面前只是一座黑漆漆的山,到处都是***枯萎的植物还有龟裂的石头。
一路走过来,看到最多的就是逐渐枯萎的植物还有干涸的水塘,到他们现在站的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的水源了。
“不完全是。”傅九城不赞同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荒山,“至少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虽然这里一直都是荒山,但是没有到这种地步,连周围的群山都被波及到了。他离开的时候,只有他居住的那几座山是被热浪覆盖的,其他的地方都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没想到他就是离开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居然都蔓延的这么广了。
白青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摸了一把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倒是和我居住的地方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不仅是没有相似之处,甚至算得上是完全相反。
白青之前居住的地方是极寒之地,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一年四季都只有肆虐的暴风雪和滴水成冰的低温,除了几株耐寒能力很强的小荆棘丛之外,完全没有除了白色之外的另外一种颜色。
大概他们居住的地方唯一算得上是相似之处的点就是没有什么生命吧。
只有他们本身。
孤独且辽阔。
因为那几座永远在散发高温且找不到源头也不知道解决办法的荒山,这一片的群山都是属于未开发的地带,除了他们之外基本不会有别人进来,连稍微弱一点的妖怪都受不住的高温,一般的人类也是受不住的。
所以白青干脆放飞自我,被脱掉羽绒服之后干脆把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和九条尾巴一起放了出来。
霎时间满天都是飞舞的狐狸毛,又因为高温关系而变得微微卷曲。
傅九城眼红的看着那两只一摇一晃的狐狸耳朵,依稀还记得那双耳朵拢在手心的触感是多么的柔软,耳根又是多么敏感。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可以压着人玩耳朵的时候。傅九城把心里的渴望压了又压,这才没伸手去摸摸那对大耳朵。
耳朵和尾巴一起放出来的白青不仅没有感觉到热,甚至觉得凉快不少,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着攥紧拳头的傅九城:“怎么了?这算是你的底盘,总要给我带带路吧?”
自己的爱人正毫不设防的站在自己的地盘里,浑身沾染着自己的味道这个认知让傅九城总算是把脱缰的理智拉回了一丝半缕,清清嗓子说:“其实我离开这里也很久了,而且这个地方变化还很大,所以我只能带你看看我还记得的地方了。”
大概是没有比这更失败的了,策划许久的带着爱人回家,结果还把家里的布局都给忘了个七七八八了。
好在白青不介意——毕竟现在要是让他回到他自己极寒之地的那个家,他大抵也是不认识了的。
总归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就算是忘得差不多了,也还是可以凭着直觉带路。
路上没有什么可以看的风景,到处都是黑乎乎的。
傅九城走到半山腰还不见喘气的,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几座大山:“第一次的古战就是从我们这里开始的。”
白青眯着眼睛顺着傅九城的手指看去——那边的烧焦痕迹要更重一些,甚至还看得出来其中一座山被拦腰劈成了两半。
当时第一次的古战激烈程度已经不可考据了,那时候连傅九城都还是一条小小的幼龙,更别提还没出生的白青了。但是从傅九城的眼睛里,白青看得出来,当时的古战,大概也有不少傅九城的族人殒命于此。
龙族总是比其他的种族高傲,也比他们充满更多的责任感。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就算是一把沾着蜜糖的刀,引着龙族走上不归路。
傅九城的眼神很沉,看着远处那座荒山半山腰的缺口,眼前又是那片战火连天的样子,到处弥漫着血腥味。
一条老龙拼尽全力的挡在洞口,龙族唯一算的上是明显弱点的柔软腹部暴露在外,他就这么把自己挡在了洞口,成为了最后一道屏障。
老龙的眼里已经失去了光彩,身上的鳞片都软弱无力的耷拉下去,但是嘴里一遍又一遍机械又无奈的喊着:“九城,跑啊!”
其实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跑了,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那些妖怪合伙挑起战争,其实只是想让龙族消失。龙族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因为龙族太强大,连筋脉血骨都是难得的佳品。
白青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他看得懂傅九城的眼神。
不算是走火入魔,也不算是心魔难破,只是那些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同族一抹抹的残魂都永生永世的烙印在了自己的灵魂当中,擦不掉也抹不去。
直到傅九城收回眼神,强行让自己转移开注意力,指着边上一小块金灿灿的石头似的物件说:“其实这就是龙鳞,只不过是很早很早以前的......”
“傅九城,战场都是以前过去的事情了,逝者已逝。”白青没有去看那片龙鳞,而是把自己的手搭在傅九城的手上,声音又轻又慢,“我知道那份痛苦,我知道的。”
傅九城心里被柔柔软软的撞击了一下。不疼,但是心脏依然是最脆弱的地方,那一点点的酸麻感就顺着血液浸透到四肢百骸。
白青肯定懂的,他也是经历过古战的妖。
傅九城忽然想把自己心里的凄苦都说出来,就像是几千年前那只蜷缩在已经死去但是尸体依然挡在洞口为他们博得一线生机的老龙身前的幼崽一样,天真,惶然,又失措。
傅九城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于是他说了老龙的故事,说了他们是怎么来到的荒山,又是怎么差点被赶尽杀绝。
字里行间都是血腥和残忍。
白青陪着傅九城慢慢的走,看着每一处他指到的地方,那些已经看不清晰的暗红色就是当时洒下的热血。
很多的细节都已经被时间长河打磨的模糊不清,傅九城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以前那里是一条长河,龙族有乐于居住在水里的,也有我们家一样居住在山洞的。那条长河从这里流出去,所流过的地方全部都是丰收富饶的一片景象。”
那时候住在下游的都是普通人类,会满怀感恩的在每年的固定时节拜神,虽然那些祭品对于龙族来说确实是有些寡淡,但是那些真情实感的信仰和喜悦还是为龙族带来了不少的力量。
白青蹲下身,手指捻了捻地上的焦土:“我居住的地方要是和你这里中和一下的话,大概这里也是要变得四季如春的。”
极寒之地和极炎之地应当是互相制约又是相辅相成的。
白青笑起来,周身一片雾气飘过,刚才还站在原地的青年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狐狸,光是一只爪子就有傅九城人形状态那么高,这还是白青收敛之后的形态,要是完全放开的话,也算得上是遮天蔽日的一只古兽了。
一只优雅的九尾狐伸展着修长的脖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金色的双眼像是两轮太阳,眼波流转之间金光灿灿,身形流畅,九条尾巴嚣张肆意的挥舞着。
白青吐出的那口气凝结着雾气,所到之处都结起薄薄的一层冰霜。
傅九城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伸出手摸了摸白青额间的繁杂花纹:“如果这里真的可以四季如春的话。”
要是被别的妖怪听到这番话的话,大概是要说一句无稽之谈的。极炎之地和极寒之地已经出现了不知道多少年,根深蒂固,就算是改变天道估计也不足以改变那里恶劣的气候。
但是傅九城这句话刚说完,只见一小块地方结起的冰霜忽然化开,化出的小水珠丝丝缕缕的渗入大地。
白青神色古怪的看着那一小块颜色显然变浅的土地,歪着脑袋口吐人言:“你说,这里一直没有改变,是不是因为你的离开和没有实力和你相近的妖怪过来改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