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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奸恶之徒,伤她,令她失忆,利用年幼无知。怪我,当年偏偏不听长辈之言,擅自偷拉她上街,更怪我当时一个人跑了,把她留给恶人。”叶初棠拉起跪地的郑玲歌,换成自己跪下来,“玲歌欠大王的,理该我来偿还。”

        萧礼见突然下跪的叶初棠,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她欠郑玲歌的,郑玲歌欠他的,而他欠四哥的。

        叶初棠于四哥而言有多重要,他心里很清楚。再言他怎么能承受得了未来国母、他未来的四嫂,给他下跪。

        “你先起来。”萧礼放缓语气,泄了一半怒气。

        郑玲歌惊讶于眼前所见,不禁佩服地看向叶初棠。

        这么多日,她一直努力地给萧礼赔罪,萧礼都冷待她,对她讥讽嫌憎至极。她深知自己不配站在萧礼跟前,可为了完成放线钓鱼的任务,又不得不维持常态,每日陪在萧礼身边,受他憎恨的目光洗礼,郑玲歌愧疚极了,如在油锅里受烹。

        昨日她终于忍不住了,递了匕首给萧礼。萧礼怒极,一把钳住她的手腕,狠狠地撞掉了匕首,对她好一顿冷言讥讽,骂她连死都不配。

        叶初棠起身后,见郑玲歌突然落泪。忙拿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萧礼冷冷瞥她一眼,“你还委屈上了?”

        “她自然委屈啊,若无这遭事,若不是因为我,她这年纪,哪用做什么奸细伺候人,早就觅得如意郎君,嫁为人妇,生孩二三,一家人幸福地过日子了。”

        叶初棠用家常一般的语气,跟萧礼感慨起来,听起来像是没把萧礼外人一般。

        萧礼听了这话,渐渐垂下眼眸。

        若无这番遭遇,他便不可能遇见郑玲歌了。他们俩人之间,永无可能有交集。

        叶初棠观察完萧礼的反应之后,笑着给萧礼奉上如意食肆最近新出的甜茶,这茶是以奶、茶和果子调和而成,甜香蜜人,喝了容易心情好。尤其是针对心里苦的人,有特别的效用,可以让其嘴甜腹蜜到忘了心里的苦。

        “其实当年我二婶娘早就为玲歌觅得了人家,碍于年纪小,准备等两年才议定,可惜因为玲歌的意外,错过了。那人如今还是我们扬州第一美男子呢,不仅样貌好,家世也好,性情也成熟稳重。他一出门乘车,必载得满车瓜果回家,城里的女郎们没有不喜欢他的。”

        萧礼刚饮了一口甜茶,听到叶初棠的话,“咕咚”一声,就把嘴里茶都咽了下去。

        叶初棠打眼色给熙春。

        熙春忙问:“娘子说得可是卫郎君?婢子前些日子听从扬州来的小厮说,卫郎君刚亡妻不久。”

        “呦,那可太巧了。”叶初棠高兴看向郑玲歌,“你还记得吗?卫郎,咱们仨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叶娘子,这人你已经见过了,我们该走了。”萧礼猛地起身,叫上郑玲歌。

        “这哪儿行,大王来这吃饭,这才多一会儿就走,恐怕会惹人生疑。”叶初棠忙留人。

        萧礼笑一声,随即使了颜色给自己的贴身侍卫,他拿起茶杯就往地上狠狠摔了一下。茶杯碎裂的声音响彻门外。

        侍卫立刻喊:“你这伙计怎么端茶的?扫了我们大王的雅兴!”

        萧礼对叶初棠得意地挑了下眉,随即就大迈步走了出去。

        郑玲急忙想要跟上。

        叶初棠早就冷眼看出了郑玲歌对平原王的在乎,她一把拉住郑玲歌。

        “之前是我错判了,他到底年少,挺好哄的,你多说几句甜话哄他就可了。”

        郑玲歌有点懵地问:“甜话?”有那么容易吗?她觉得好难。

        “跟她说你当初给他减药量,你本来拒绝不想做,但你有自己的私心,他病着,就只属于你一人,只能由你照顾……总之愧疚矛盾纠结,重点要强调犯错的原因是在乎占有,多说这类的话就行了。”

        郑玲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给皇帝下药的事,你确实不知情,实话实说,就说以为安排个美人在皇帝身边,对他也有好处,你才那么干。”

        “我真的可以这么说吗?”郑玲歌惊讶。

        “为什么不可以,你的想法别人又不知道,你就说你这么想的,谁能拆穿?愿意信的人自然就会信了。有时候你这张嘴换一种方式说话,就能解决未来一年甚至十年的误会和麻烦,为何不说?”

        叶初棠捏了一下郑玲歌的脸蛋,叫她灵活起来,别因为纠结于过去,愧疚得一直痛苦的生活。倘若生活明明过得很快乐,为何不乐观积极一点面对,及时把问题处理掉。

        郑玲歌懂了,对叶初棠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有侍卫折返,催促郑玲歌快走,平原王已经要上马车了,她这个婢女还不跟上,说不过去。

        叶初棠敢拦下郑玲歌,自然能做好解释。她早备好了东西,将四包点心递给了郑玲歌。

        郑玲歌道谢后,转身本要走,忽然她又回身,抱了一下叶初棠。

        她笑着和叶初棠互看一眼后,才匆匆离去。

        叶初棠靠在窗边,目送郑玲歌上了平原王的马车。见马车一直安静,而后驶走,她方放下心来。

        “这什么命啊。”叶初棠拨弄窗边的兰花,叹道,“萧家男人都是狐狸精变得不成?”

        熙春在旁掩嘴偷笑。

        “婢子倒是觉得女郎跟郑娘子不愧是姐妹,都把萧家男人迷得不知东南西北。”

        “胡说,两只狗男人都狗得很,脑袋清楚着呢。”

        “再清楚还不是三两句就哄好了?”

        “闭嘴。”叶初棠扭头望天,阴沉沉的,一丝风都没有,“今晚说不定会有一场大雨,你说会不会打雷?”

        熙春规规矩矩道:“婢子愿世间一切都如女郎所盼!”

        “给你嘴甜的,行了,回去去库房里挑一对你喜欢的玉镯,若是今晚真打雷了,再赏你一对。”

        “那敢情好!”熙春忙祈祷老天爷今天下雨一定要打雷。

        ……

        晚饭后。

        叶初棠一边洗手,一边问熙春:“小白在京中住得还习惯么?”

        熙春立刻摇头,“不太习惯,但还能忍。”

        “那就暂且让他忍一忍吧,等事成之后,选一处风景水土最好的山林,建一座最大的殿宇给他。”

        “听起来有点像金屋藏娇。”熙春玩笑道。

        “什么金屋藏娇?”萧晏走进屋里,熙春吓得立刻噤声。

        萧晏就转头质问叶初棠:“你金屋藏娇了?”

        “没有,没有。”

        “小白?”萧晏凝看叶初棠。

        “说到小白,他可立大功了,一举保住了未来国丈的性命。”叶初棠命人将金鸽取来,她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递给萧晏,然后命人将金鸽烤了。

        熙春忙道:“这鸽子千金难求,万只鸽子里才能训得这样一只传信好手。小白若知道娘子把它吃了,会伤心的。”

        “烤了!我管他伤不伤心。”

        一只鸽子罢了,别人若是吃一只活物,小白就伤心,他还伤心不过来了。再者说这只鸽子立场不对,它是属于敌人东海王的鸽子,成王败寇,那就该死。

        萧晏脸色稍霁,复而又阴沉了,“听说扬州有位第一美男卫郎君,与你和郑玲歌自小玩到大?”

        叶初棠惊讶得瞪圆眼,这事儿如果不是平原王告诉萧晏的,她立刻把脑袋砍下来!这萧礼还真不愧是狗男人的狗弟弟!

        “眼睛瞪这么大,看来是真有了。”

        “我是拿他刺激平原王,泄一泄他的怒气。”

        “寡人知道。”

        “那陛下还计较什么呢?”

        “寡人命人查过了,这卫郎君是太守嫡子,以郑玲歌的孤女身份怕是很难与她相配。所以这卫郎君本来是要与你订亲的?”萧晏问。

        叶初棠对萧晏嘿嘿笑,“一点关系都没有,刚才瞪圆眼只为逗陛下。其实我小时候跟他很不对付,用黑漆漆又大又圆的驴粪蛋子打过他的脸呢。这只手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