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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玉凤头皮一麻,心说,自己下定决心处理的事,因为她妈,怕是又要黄了。

        这俩娃跟甜蜜姐妹,还扯不开了这是。

        而这时二娃气乎乎的说:“原来他不肯要我们,现在看我们会搞卫生,会做饭,就不肯让我们了走,奶奶,我前几天回去看你,就住了一晚上,回来他就不高兴,念念叨叨,说我……”孩子不好张嘴,因为张松涛说的恰是陈玉凤操心的。

        其实他说的也对,他说:“张朝兵,你们兄弟大了,不能总往军分区跑,人甜蜜姐妹有名声的,万一有人告诉,名声就毁了,明白吗,以后不准再去了。”

        但陈玉凤这样说是真操心。

        张松涛只是因为那天回来冰锅冷灶没饭吃,也没人洗袜子,故意说的。

        听到这儿,陈玉凤咳了一声,继而转进门洞,这时二娃已经迎出来了。

        周雅芳也站了起来:“我给他们带了东西的,你又带?”

        “你要来的时候可没告诉我呀。”陈玉凤说完,笑看二娃:“跟爸爸吵架了?”

        二娃打开冰箱,把熟菜放了进去,点头:“嗯。”

        他快有陈玉凤的高了,她也不好亲昵,替娃捋了捋头发,说:“有吵架的力气,就认真学习,很快你就长大了,你可是反间处第一女干事的儿子,不该把时光荒废在跟爸爸吵架上,应该尽早学会独立,你说呢?”

        二娃可喜欢给周雅芳,陈玉凤和王果果几个这样撸了。

        他人生中最开心的六年是在甜蜜酒楼渡过的,就如它的名字,那是他生活中充满甜蜜的六年,孩子不像大人,能理解太多无奈,他们还在成长,他们会把希望寄托在成长上。

        他关上冰箱门,说:“放心吧阿姨,我拿他当空气,不会再跟他吵了。我马上就长大了,等我18岁,他就管不了我了,我还是要跟周奶奶一起生活。”

        陈玉凤的心在尖叫,她总感觉这俩兄弟怕要为甜甜而打架。

        可孩子还小,这话不能明说的,她心里压了块石头呀。

        而于孩子,她知道他们过得辛苦,可没办法,她的力量就那么大,能做到的只是时不时帮他们添些熟食,照顾一下他们,别的,真帮不了了。

        人总要经历痛苦和挫折的,只希望他们快快长大吧。

        看表已经七点了,她得走了。

        “妈,咱走吧,让二娃安安静静读书去。”陈玉凤说。

        周雅芳拉过二娃,又仔仔细细叮哄了半天,劝他要照顾好自己,劝他不要跟张松涛吵,一路出了门还在叮嘱。

        陈玉凤觉得她妈这样做不好,因为她越这样,孩子们有依靠,就越跟张松涛处不好。不过张松涛也真是的,娃她都替他养这么大了,好容易接回家,他不对他们好点,孩子怎么可能给他真心?

        这是一笔烂账,可陈玉凤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厂里有司机,开的是厂里新买的面包车在送陈玉凤。

        一步三回头,二娃和周雅芳难分难舍,好容易上了车,还趴在窗户里看。

        车跑,二娃就一路在追,追了好久才停下,停在原地。

        忽而,身后有人拍他:“你不是在家给老张洗袜子的吗,怎么在这儿?”

        “奶奶来了。”二娃再也憋不住眼泪,哭了起来。

        大娃一个机灵,起身就去追,追了一会儿,追不到,颓然的停了下来。

        他大,能理解一句话,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所以他能接受回家的事,也比二娃更愿意尝试着去接受张松涛。

        可孩子的心是控制不住的,他们在军分区的时候多快乐,多开心,他们勤快,有眼色,愿意干活,也愿意跟爸爸相处,可张松涛又懒又邋遢,嘴还喜欢歪歪,大娃比二娃更烦他。

        但能怎么办呢,他们毕竟是孩子啊,期待早点长大,脱离那个懒货吧。

        拍了拍二娃的肩膀,他说:“走吧,回家吧。”

        他已经13了,在窜个头,在长喉结,还在长毛绒绒的,令人讨厌的胡须。

        在甜蜜酒楼六年,此时回忆,仿佛一眨眼。

        再一眨眼张朝民就该成年了。

        陈玉凤总觉得他们不会记得,不会感恩。

        多说无益,等他成年吧,张朝民会让她知道,周雅芳的付出,会有回报的!

        兄弟俩转身,一前一后,耷拉着脑袋回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张松涛不仅懒,还喜欢招待客人,动不动请一帮酒友回家谈天论地,一来,就吵得他们兄弟没法学习,没法看书了。

        趁着他不在,赶紧抽空把作业写了,晚上他们还要去打篮球呢。

        五月的晚八点,天色已暮,转眼间天边那点火烧云就被夜色吞没了。

        俩娃坐在窗前学习,邻居们经过,谁不感慨一声张松涛命好,养了这么乖巧俩儿子,既懂事,学习还好,让大人一点都不费神。

        可世间的事不是当事人亲身经历,谁又知道它真实的样子呢?

        ……

        回到军区,周雅芳还伤心的不行。

        念念叨叨,说自己离家几年了没回去过,最近心情不好,想回去看看。

        “您想回,我陪您,但是妈,不能带大娃二娃。”陈玉凤说。

        她没想俩男娃报恩,也不能让他们再跟甜甜呆一块儿。

        别搞来搞去,搞出一套琼瑶剧来,甜甜是陈玉凤的心头宝,不想让人说她。

        “妈不是那个意思,就最近老梦见你外公,想回去看看嘛。”周雅芳说。

        “行,改天有时间了,我陪您一起回去。”陈玉凤说。

        这时有人跑过来拦车,是马琳,她说:“玉凤,快,送我出去一趟。”

        马琳有司机有配车的,咋这么着急?

        陈玉凤打开车门,问:“马参谋长,您出什么事啦?”

        马琳对司机说:“去康泰医院。”再张嘴,眼泪下来了:“陈方远自杀了,现在正在康泰医院抢救。”

        陈玉凤给吓了一大跳:“怎么会?”

        周雅芳说:“不该吧,那老头比陈凡世还有钱,陈凡世还活得好好的呢。”

        马琳抽唇笑了一下,眼泪却又滚落了一下,温声说:“周雅芳,陈方远和陈凡世不一样的,他们不能相提并论。”

        陈方远是解放后第一代新生代的军人,他和马琳、徐勇义这帮,第一批去蒙自的年青人,是那帮上过抗战战场的,身经百战的,眼光毒辣的老军人们一个个的,亲自挑出来的后备力量,他们是一辈人中最有头脑,最有智慧和能力的精英人材。

        当初陈方远跑,不是他的错,是时代的错。

        他追求的也不是金钱,而是人生历程的成功,是在拼搏一生后,能达成人生旅程的成就,他要的是荣誉感。

        韩蜜赢得比赛,还赢的那么光明磊落,她还那么坦然的原谅黎宪刚。

        她让陈方远意识到,马琳的教育有多成功,她的存在于陈方远是沉重的一击。

        他已经老了,身体很不好,曾经豢养的间谍们差不多已四散,在马琳这个成功的,耀眼的,凌利飒爽的女参谋长的映衬下,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失败。

        理想和尊严让他无法直视自己人生的失败。

        所以他无地自容,他最终选择把自己在股市里所有的财富留给马琳。

        继而选择了自杀!

        车转眼到康泰医院了,陈玉凤问:“马参谋,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不用,你们回吧,我得单独见他。”马琳说完,跑进医院了。

        也许陈方远能抢救得过来,也许不能。

        但在此刻,马琳应该会觉得欣慰吧,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虽然早就殊途,但至少他不是她所极度鄙视的,像陈凡世一样的人呢。

        这是头一回,陈玉凤知道世界上有人能拥有五个亿的金钱,还在持续翻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