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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页



        白梦来淡淡道:“既是奶嬷嬷带的嫡长子,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她将孩子拐卖了,谎称孩子失踪?”

        “绝无可能!”夫人笃定地道。她的反应极大,嗓音也骤然提高,倒将玲珑吓了一跳。

        白梦来不慌不忙地问:“何出此言?”

        夫人犹豫半晌,道:“其实……那奶嬷嬷乃是我亲娘。我本是赵老爷的贵妾,在赵老爷出事死后,我因怀有遗腹子,生下了赵家长子,被赵家老太太抬举成大房夫人的。大房只有我生的这一个孩子,老太太想要孩子是嫡出,而非庶出,这才给我恩典,让我当上了大房夫人。我根基稳了以后,便想了个法子,将老子娘以‘奶嬷嬷’的身份招入府中,同我日夜为伴。我的孩子,也是她的外孙,她宝贝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害他呢?”

        听完这话,白梦来嗤笑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寻人之事,你不去寻官家,找上金膳斋来又是为何呢?官家那么多捕快差役,总比我来寻人要快得多吧?还是说……这里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辛秘事,不能让官家插足?”

        白梦来瞧事情的眼光毒辣,赵夫人被他一番话说得冷汗泠泠。

        她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开口。

        白梦来冷冷道:“您若是不说明白,我可什么都帮不了您呀!”

        赵夫人咬紧牙关,道:“那我要是说了,白老板可不能对外讲出去。”

        白梦来笑了一声,道:“我是来赚你事成之后的酬金的,不是茶楼里闲侃八卦唱戏的。你的私事,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这样说也是,赵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的嫡长子……并不是儿子,而是个女儿。我只是想当赵家大房夫人,得老太太欢心,这才隐瞒性别的。”

        “怕不是想讨欢心,而是想谋取家财吧?商贾之家,这家产传男可不传女呀。”

        赵夫人支支吾吾:“唉,总之我不能大张旗鼓去报官……毕竟我要寻的是个女孩儿,可不是男孩,那官家又如何寻得到嘛!就连家中奴仆,我也不敢透露太多,只让老子娘帮着私底下寻寻人。我听闻金膳斋白老板神通广大的名头,这才来碰碰运气,希望您能帮我寻一寻孩子……”

        “这般便对了。我说呢,哪有人会白白给金膳斋送银子的。”白梦来微微一笑,放下茶盏,道,“你的委托,我接了。事成之后,我要再拿三根金条。”

        如今赵夫人是骑虎难下,又怎敢和白梦来讨价还价呢?

        她愁眉苦脸地道:“若是能寻到我儿,三根就三根!”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这是玲珑头一回跟着白梦来在皇城里办差,不用跑各州各县游山玩水似的查探,她还觉得怪新鲜的。

        待赵夫人走后,玲珑谨小慎微地把怀里的金条抖露出来,摆到白梦来面前,问:“白老板,您怎么看?这鬼隐的孩子,又没点眉目透出来,连哪个方向走丢的都不知晓,又能如何查呢?”

        白梦来揽起那夹着白狐锋毛的宝蓝盘锦镶花长袖,露出一线白皙如精瓷的腕骨来。他探指,抚了抚金条,道:“不急,总有法子的。你随我出一趟门,我要去问点事儿。”

        白梦来有行动,那就说明他知晓该如何下手查案,心里有个章程了。这一点上,玲珑不得不服他才思敏捷,若是让她来想法子,那恐怕是想破脑袋都没个下文。

        许是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白梦来在皇城地界游走,倒是只坐一顶鸦青垂帘的软轿。轻车简从的架势,饶是玲珑都惊讶,直让人瞧不出这是穿金戴银、惯爱享乐的白梦来了。

        皇城内有规矩,在官巷里不得骑马喧哗。玲珑怕哪处僭越,给白梦来添麻烦,因此舍弃了小白龙,甘心屈就于狭窄的马车之内。

        她这般上道识时务,倒让白梦来刮目相看。想来在金膳斋里做事,成日见他为人处世,一番耳濡目染之下,玲珑也学了几分眼力见儿。

        白梦来往旁侧挪一挪,给玲珑腾出个位置来。玲珑被迫待在这一辆狭窄逼仄的马车内,已是满腹牢骚,如今一看,还得和白梦来挤在起来,伸不开手脚,顿时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白梦来见状,还当是她嫌弃与自个儿亲近,略挑了挑眉头,道:“怎么?坐我旁边,你还老大不乐意了?”

        玲珑知晓是白梦来误会了,忙摆手辩解:“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哪个?”

        “我最爱执剑策马行天下,上是碧蓝穹顶,下是连绵草原。如今屈身于乌漆嘛黑的小轿内,手脚都好似被人打折了一般,抻都抻不开,怪让人难受的。”玲珑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直把白梦来逗笑了。

        笑过一阵后,白梦来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白梦来若有所思地道:“这话倒是没错。轿子越小,越逼得你行坐端正,是锁人的枷锁,不怪你爱骑马驰骋街巷。”

        此言一出,玲珑颇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惆怅,她福至心灵,对白梦来道:“白老板,不若我教你骑马吧?”

        白梦来想了想,若是要骑马,他得跨坐至马儿身上,那等动作浮夸,不符合他端庄持重贵公子的形象,于是婉拒:“不必了。受困于枷锁中,习惯了循规蹈矩地行坐,倒不大能适应草莽生涯。”

        特别是他从小都是生长于高门大院间,习惯了一言一行颇循绳墨,衣冠礼乐的规矩早已深入骨髓。若是让他贸然改变那些从诗礼簪缨学来的规矩,倒显得不伦不类,成了四不像了。

        笼中雀只这一点不好,习惯脚戴镣铐以后,即便离了笼,有心也惶恐,飞都飞不高。

        玲珑听到自己那洒脱的生活作风被嘲讽成“草莽”,心里头满是郁结,噘嘴,道:“白老板,你这样不行呀!你没尝过我这等草莽之辈的好处,又怎知不喜欢呢?”

        她想的是,总要让白梦来放开一回,骑马潇洒试试看。大不了她护着他嘛!她可以抱着白梦来骑马的!

        岂料,白梦来像是想歪了。他抿唇一笑,道:“你的好处吗?倒也算尝过了。”

        小姑娘香酥入骨,依偎在他怀中,同他耳鬓厮磨之时,确实很能撩人心弦。若是那时,玲珑并非受伤,而是身体康健时依靠他,那就更好了。

        “嗳?!你什么时候尝过?”玲珑倒是一时间没能转过弯来,呆愣愣地问出口。

        白梦来不调戏她了,他将目光挪向别处,笑道:“你不是说,你是草莽之辈吗?草莽生涯么……也不过是骑在马背上的洒脱日程。此前,你护我从山匪寨子里策马逃生那一回,可不就是尝过了?”

        玲珑回过神来,原来白梦来说的是这事儿啊!那他确实是骑过马的。

        玲珑挠挠头,道:“那回白老板下马就晕、呕吐不止,瞧着确实不大合适骑马。行吧,我也不难为你啦。今儿,我就迁就你,同你坐一回小轿子。”

        许是想到此前骑马的事情,玲珑觉得自己太不够怜香惜玉,让白梦来受累了。她对他有亏欠,像是想弥补他一般,期期艾艾地坐到了白梦来边上,学他模样闭目养神。

        白梦来余光间瞥见一侧的小姑娘乖巧,知她误会了,还以为他在秋后算账,指责玲珑当初太莽撞,不问意愿就擅自携他骑马,使他浑身不适。

        他倒没有怪罪的意思,虽说那时觉得玲珑做事不知轻重,可后来想想,也算是两人一次与众不同的浪漫体验吧。

        白梦来嫌小轿颠簸,可奈何玲珑粗糙,竟觉得这一上一下地晃荡,如同浪潮沉浮。她眼皮子一重,蓦然昏睡过去了。

        小小的人儿睡熟了,便歪到了白梦来的怀里。

        少女头戴簪花,噗通一声倒膝上,险些硌到白梦来皮肉。

        白梦来心生恼怒,那一腔怨气在看到玲珑香甜酣睡的精致眉眼时,被打散得一干二净。

        这丫头怕是天生来克制他的,不然又怎会恰到好处地将他拿捏住,教他的全副心神都牵挂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