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那场孽缘，由那个叫“云无念”凡人而生。
而他是无念山云诀，鲜少沾染情/欲，注定无法予姜斐感情。
切断这场缘，回去无念山，潜心修炼，方是他道。
如今，姜斐也再对他无意，不是更好？
“诶，听闻那千金楼中得一灵体，是真是假？”
“此话还有假？自然是真，还是至阴至寒天灵根灵体呢。”
“传闻那灵体，凡人得之可以修道，仙体得之更能天赋大增，便是修成仙人都有可能，千金楼如今出价百万灵石，便是两个大派加起来，也拿不出这般多灵石啊！”
“可不是……”
云诀脚步蓦地顿住。
灵体。
百万灵石。
容舒不过将姜斐当做可以买卖物件罢了。
心中骤然一沉，涌起一丝戾气。
云诀惊怔，好一会儿勉强将戾气压下。
如何说来，是姜斐帮他渡劫成功。
所以，提醒她一下，还她在人界恩情，便算罢了。
没错，只是还恩罢了。
云诀身影蓦地消失原地。
……
夜色渐深。
姜斐端着热粥朝容舒殿宇方向走去。
容舒自傍晚压制她忘情丹后，便消失了。
念在好感度升了份上，姜斐特地做了一碗热粥。
云诀到时，看见正是她端着粥侧影，而前方，是容舒殿宇。
那碗粥仍冒着热气，于夜色中氤氲着她眉眼。
云诀目光微怔。
在凡间时，她也曾捧着粥坐在那个云无念对面，热气缭绕间，她笑得满眼粲然，口中还不忘打趣着：“小无念厨艺越发好了，往后将我养宽了，便赖定你了。”
那边，姜斐似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扭头看来，却在看见白影时低呼一声，手中热粥眼见便要摔到地上。
云诀一愣，身子竟先于意识，飞身上前，一手接过热粥，一手将她拉至一旁。
姜斐似也被惊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看向他，怔了怔笑道：“多谢云诀仙尊。”说完便要将粥接过去。
云诀端着热粥手一紧，话不觉便说了出来：“你不用做……”
声音戛然而止。
凡间十余年，她从不用做这些事，这些从来都是那个云无念做。
姜斐也顿了下，迟疑道：“小无念？”
云诀陡然回神，将热粥放在一旁亭座上，双眸沉寂下来：“我并非他。”
姜斐目光微停，继而笑了笑：“对，仙尊脸上没有胎记，比小无念要生得好看。”
云诀喉结微动，她分明在说他好看，可她眼中却满是疏远。
二人间竟沉默下来。
不知多久，姜斐看着他笑了起来：“成仙了，挺好。”
云诀望向她。
她眼神很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甚至，云诀觉得，她在说，他成仙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心中骤然一涩。
“仙尊深夜来此，有事吗？”姜斐淡淡问道。
云诀默了默，本只是想提醒她一句话，在嘴边饶了一圈，却又变成了：“带你离开此处。”
姜斐终于看向他：“为何？”
云诀动了动唇，竟说不出“容舒只当她是物件”这番话。
姜斐却礼貌地笑了笑：“只因我是仙尊历劫时未过门妻？”
云诀神色微变，脑中浮现那一句没有拜完“夫妻对拜”，胸口一滞，良久垂眸：“千金楼并非好地方，离开千金楼……”
“仙尊准备将我带去何处？”姜斐打断了他。
云诀身上白裳拂动了下，他神情微有恍惚：“修仙界，我会给你一处灵气充沛院落，从此你便是自由之身，无念山会护你周全。”
“云诀仙尊原来是想补偿我啊，”姜斐笑，眉眼淡然无波，“可我为何要自由？”
云诀看着她，清浅眉眼带着几分茫然：“此处杂乱……”
“云诀仙尊，”姜斐抢下他话，“我说过，比起无情无欲仙，我更喜欢恣意妄为魔。”
“此处杂乱，刚刚好。”
云诀指尖轻颤，想要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对过往留恋，却什么都没有。
“再者道，”姜斐看着不远处殿宇，“我想留在这里。”
云诀脸色骤白，此刻她眼中，比起方才，多了晶亮与温柔。
那温柔，与今日她看着容舒时，一模一样。
可在那场未完成喜宴上，她分明亲口说过，她喜欢云无念。
喜欢……他那个人界历劫时化身，那个凡人。
“那云无念呢？”云诀不觉反问，尾音夹带着一丝慌乱。
姜斐僵了僵，呢喃：“小无念……”
却在此时，前方殿宇门被人徐徐打开，一袭青衣马尾高束男子站在一盏烛火下：“斐斐。”
姜斐眼睛一亮，拿起一旁热粥：“容舒！”
话落便朝他小跑而去。
云诀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拉住她，终没有抬起，只是呼出气息都带着寒意。
她像是……全然不记得过往情一般。
第106章 修仙女炮灰27
容舒看着朝自己奔赴而来女子身影, 原本阴郁心思轻松了些，垂眸看向她手中热粥：“这是？”
姜斐抿了抿唇笑道：“我熬粥，你身子一贯寒, 快趁热喝了才是。”
容舒顺手将粥接了过来，看着她拿粥手：“瞧你, 手都烫红了。”话落, 极其自然地将她手攥在掌心。
姜斐脸颊微热，睫毛颤了颤微微垂头。
容舒出神地看了她一眼，抬头望向不远处云诀：“抱歉，让云诀仙尊见笑了。”
一番话, 俨然将云诀说成了外客。
云诀看着二人顺其自然牵起手，目光幽沉，喉结动了动，未曾言语。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无波澜心如压着一块巨石，他不喜欢看见那二人牵手, 甚至……体内如有另一人咆哮着想要冲出来将那二人分开。
姜斐像是才反应过来云诀还没有离开，被容舒牵着手害羞地缩了缩, 脸颊更红了：“容舒，方才我拿着粥险些摔了，是云诀仙尊扶了我一把, 还替我将粥接了过去。”
说到此, 她朝云诀颔首笑了笑：“否则，我手不定烫成什么样呢。”
容舒扫了眼云诀，顺着他视线看向自己与姜斐交握手，浅笑一声：“是吗？那我们确应当好好谢谢云诀仙尊。”
“不用。”云诀冷声道, 却在看向姜斐时, 嗓音晦涩下来, “方才我说，姜姑娘好生考虑……”
“云诀仙尊，”容舒打断了他话，“我便不追究仙尊今夜擅闯我千金楼一事了，也还请仙尊，适可而止。”
最后四字，一字一顿。
云诀表情一僵，转头望向姜斐。
容舒不悦地皱眉，却很快笑开：“对，要斐斐自己来选，留下或是离开。”
姜斐迎上二人视线，沉吟了好一会儿，伸手便要挣开容舒手。
容舒身躯一紧，心中蓦地涩了下，手中加重了力道，却很快反应过来，扯唇嗤笑一声，顺着她力道松了手。
姜斐对容舒笑了笑，朝云诀走去。
云诀紧盯着她，本沉寂心如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溅起层层涟漪，而后那涟漪逐渐泛起波浪，涌向他意识。
隐约却轻易察觉窃喜。
可是这窃喜还未完全升起，便已被姜斐接下去话彻底冻结。
姜斐看着他，仍轻笑着，眉眼半弯，有礼而疏淡：“方才多谢云诀仙尊出手相助，以往曾与云诀仙尊历劫时化身有些缘分，可云诀仙尊也说过，那是小无念，而非仙尊，我也分清楚了。”
“至于恩情，云诀仙尊不必有任何负担，在人界时不过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恩情。而今我都已放开，也希望云诀仙尊能够放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