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霖说得风淡云轻，荣瑞卿却瞪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黎明》？前些日子在拍卖会上出现的《黎明》？”
“是啊，”岳霖坐下来，解开西装的扣子，说，“就是那幅画，买家找人鉴定之后发现了漏洞，举报了拍卖行，追根溯源下去，就找到了纪飞羽的爸爸纪不休。”
提到《黎明》，荣瑞卿就想到了当时的情景，他举牌的时候被纪飞羽拦住，纪飞羽十分肯定地说告诉他拍卖的那幅是假的，并且在拍卖会之后，亲自带他去了自家花园后面的小楼里，给他看了真品。
现在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假《黎明》根本就是纪飞羽画的！
“纪不休这个人我查过了，怎么说呢，之前查的时候，他也只是个卖装饰品的小商户，现在看来，他能卷进这件事里，身份应该不简单……诶？你怎么了？”
岳霖抬起头，荣瑞卿正看着某处发呆，听到岳霖的询问，他回过神来，问道：“谁把纪不休供出来的？”
“这一行里，掮客就那么几个，多半是搞油画的那个谁谁谁，”岳霖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来，“现在他们在找这个作假的人，纪不休最多是个销赃的，他到现在也不承认自己知道画是假的……”
荣瑞卿深吸了一口，抱着手臂站起来，围着办公桌转了一圈。
《黎明》这幅画是他母亲罗梦怡结婚之后的作品，只在她个人展上展出过，能够模仿到拍卖行都鉴定为真品，那一定是近距离研究过原画作的人。
能够近距离研究的，除了藏画的人，应该就是知道藏画位置的纪飞羽了。荣瑞卿的想法一再被自己证实，他基本可以确定了岳霖做所的那个“造假的人”是谁。
“大少，看样子这事儿你要插手了。”
荣瑞卿站定了，看着墙上的画，问：“你觉得画这幅画的人，功底怎么样？”
“画这幅画的人，必然功底深厚，对线条色彩都极有天赋，还有他对颜料也很有研究，采用的一定都是最上乘的颜料，才有这个色彩效果，另外，还需要感情丰沛，他一定对画里的人有自己的理解，又从看画的人角度考虑过，他相传大的感情，他需要看客感受到的感情，他都充分考虑过，”岳霖滔滔不绝地说道，“这个人到底谁啊，这个水平，国内艺术界只有卫南的老师贝子霖了。”
“贝子霖以前的学生，”荣瑞卿说道，“纪飞羽。”
“对啊！”岳霖一拍脑袋，说，“纪飞羽从前是贝子霖的学生啊，看不出来，她水平这么高，要是她在艺术界混说不定比卫南有名，她……”
岳霖忽然停下来，他诧异地看着荣瑞卿，不可置信地说：“不会吧……”
荣瑞卿瞥了他一眼说：“你也猜到了？没什么不可能的，除去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我的乖乖，”岳霖拿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那现在警方在找的不就是你老婆？”
这大概就是纪飞羽什么都不肯跟他说的原因，疯丫头大概是觉得，既然警察查到了自己头上，荣瑞卿插手进来，也会受到牵连，于是干脆闭嘴什么都不说，以免给他惹麻烦。
“所以，你要怎么办？”岳霖问道。
荣瑞卿咬了咬牙，说：“暂时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你先回去，有事我联系你。”
“好，随时找我，这次给你打八折。”
岳霖走了，荣瑞卿又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直到徐杰来通知他会议室准备好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
荣瑞卿整理了一下文件，徐杰却没有出去，而是说：“最近有个魔术师来演出，全是近景魔术，不如您有时间带少奶奶去看看？”
从蛋糕时间上，徐杰猜测两个人闹了矛盾，便想着出出主意，让两个人和好。
“魔术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手快和转移注意力的障眼法，”荣瑞卿小声嘀咕，“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少管。”
“是，我知道了。”徐杰偷笑，看来这一次，两个人的问题不小。
魔术啊，也不知道纪飞羽喜不喜欢看……
荣瑞卿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他对徐杰说：“你先去会议室等我，马上到，还有……那个什么魔术的定两张票。”
徐杰抿了抿唇，忍住笑意，说：“好，马上就定。”
荣瑞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再一次拨打了岳霖的电话。
“喂，老岳。”
“大少爷，这么快，什么事？”
“有一个律师，稍后我会把详细资料发给你，你帮我出面。”
“给纪不休做代理律师？”
“不是，”荣瑞卿说道，“给他的上线掮客，就是收购这幅画卖给拍卖行的那个人。”
那头岳霖以为自己听错了，特地把车停下来，问道：“你确定？给上线做辩护？”
“对，把重点转移。”荣瑞卿敲着桌子，说，“这件事，我不方便露面，你来帮我出面，什么理由，你自己想。”
“哦，我懂了，”岳霖说道，“买卖名画这种事，向来是上线的掮客赚大头，这会儿警察都围着纪不休找线索，如果我们找个名声显赫的人给掮客做辩护，让人以为掮客才是重点，自然就没有在意纪不休的那点儿鸡毛蒜皮了。”
荣瑞卿点了点头，说：“没错，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了。”
“放心吧！品质保证，处理不好，不收钱。”
荣瑞卿犹豫了一下，说：“那个，不要让纪飞羽知道……”
岳霖笑起来说：“好，保证完美解决。”
找律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纪飞羽来说钱不是问题，问题的难处在于，大律师不接这种小案子，名声平平的律师又不一定为老爹脱罪。
纪飞羽从律师楼里出来，抱着箱子蹲在街边翻手机，把记事本里又一个律师划掉，再找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律师传说专门处理经济案件，她老爹的案子，也可以算在经济犯罪之内。只是有一点，这个律师所在的事务所跟李雅涵的个人律师唐律师是同一个事务所。
如果她贸然找过去，被唐律师遇到了，岂不是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
纪飞羽琢磨了一阵，她今天穿着普通，也没有化妆，唐律师不仔细看应该认不出来吧……她摸出手机，先给唐律师打了电话。
“唐律师，”纪飞羽语调轻松，“我刚刚路过你的楼下，有没有时间一起喝茶？”
“不好意思啊雅涵，我在外地出差，你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不是，”纪飞羽豁然开朗，“就是好久不见，那就下次再约了！”
她挂了电话，兴冲冲招手叫车，直奔律师楼去了。
在那位黄律师要下班之前，纪飞羽终于见上了一面，她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黄律师考虑了一下，分析了这个案子能够胜诉的点。
纪飞羽听得频频点头，黄律师最后总结说：“这个案子我接了，不过我要说的一点是，经济类的案子，我经常打，但是艺术品这种的，我还是头一次接触，所以……”
“我明白，”纪飞羽说，“希望您能先跟我爸爸见见面，了解一下情况，您再考虑一下。”
“好，”黄律师点了点头，忽然说道，“你……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看上去很眼熟啊？”
纪飞羽一愣，结结巴巴地说：“人，人有相似吧……”
黄律师有些困惑，他越看眼前的人越眼熟，他问：“请问，你认识李雅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