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家人口不算太多，但是年夜饭却是十分丰盛，每一道都有寓意，每一道既费时又费力。崔婶婶带着好几个佣人，忙了一整天才有了这一桌子的菜。
“今天除夕，过了今天又是新一年了，我祝大家身体健康！”荣耀德举着酒杯说道，“开餐吧！”
一家人举起酒杯也说了两句祝福的话，才开始吃饭。
纪飞羽和荣瑞卿中午的时候被纪不休使了好大的脸色，两个人都没有怎么吃东西，熬过了一个下午，到现在还真的饿了。
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低头猛吃，耗时良久的年夜饭果然跟家常菜不大一样，平时吃也吃不到这么够味的功夫菜。
纪飞羽暂时收起她豪门小姐的端庄表象，大吃特吃。
荣瑞卿有些心不在焉，他吃饱了，又开始回味纪不休的那道排骨汤。他还是很在意纪不休和他母亲之间的联系，还有纪飞羽的出现，他不合时宜地对纪飞羽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纪飞羽，疯丫头有得吃就是天下第一的高兴事儿，吃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他心里微微叹气，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外面的鞭炮声响彻天际，别墅区虽然远离市区，但是仍然听得很清楚，只是入耳已经有些飘渺了。
荣家环保主义，早些年就不已经开始不放鞭炮了，纪飞羽吃饱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港口那边的事情，上一次你汇报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其实现在的情况也很明朗了，费时费力并不是什么好项目……”
饭桌上的闲聊话题，父子间也只剩下公司的那些事儿，纪飞羽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我去窗口看看烟花。”
过年这天，家里的佣人也算放了假，他们也开了一桌酒席吃吃喝喝聊聊天，开着电视看今年的春晚。
纪飞羽从大厅传过来，到了佣人们平时吃饭的地方。
崔婶婶看到她就招了招手，问道：“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还吃了好多。”纪飞羽笑着说道。
有人搬过椅子让她坐下来，纪飞羽没坐，反而是席地坐在了崔婶婶身边，挨着她，头枕在她的腿上。她从小没有母亲，崔婶婶身上温暖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心里很失落，第一个没有爸爸在身边的春节，周围的人似乎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哪怕是已经跟她很亲密的荣瑞卿。
崔婶婶摸了摸她的头，说：“是不是想家了？”
纪飞羽鼻子一酸，说道：“嗯……有点儿……”
“新媳妇儿都是这样的，”崔婶婶说道，“二十来年都没有跟家里人分开过节，难免会很难过，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纪飞羽有些惆怅地说：“以后也会很少有机会跟爸爸妈妈 一起过新年了吗？”
“唉，你现在还小呢，”崔婶婶轻柔地说，“等你有了孩子，你才会意识到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了，慢慢地也就不会再想家了。”
纪飞羽歪着头枕着她，看着电视里的热闹，深深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有家还是没有家，她生来不知父母，结了婚又是假的，似乎走到哪里都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另一头的餐厅里，荣瑞卿跟他父亲聊着天，说起港口的事情，荣瑞林的话也多起来，他急着在父亲面前表现，时时刻刻都想压哥哥一头，专门捡他语焉不详的地方攻击。
好好的饭后聊天，火药味十足，荣瑞卿干脆闭口不言，免得自己不痛快。
“瑞卿平时看着挺有想法的，今天倒是不如瑞林了。”
就算是过年，王奕岑也要让他不痛快一下。荣瑞卿抬了抬眼睛，他觉得王奕岑找的时机不太对，他今天心情很差，脑子也乱，他一向不屑于跟王奕岑在家里斗，所以才想找个聪明的新娘回来对付她。
不过他不屑于，并不是不知道王奕岑的痛处在哪儿。
“的确是，瑞林过了年也要二十六岁了，若是在没有长进，也不能为我和父亲分忧了。”他满是欣慰地说道，紧接着又问，“对了，母亲想去哪里旅行，您和父亲今年结婚二十周年，应该好好过一过纪念日。”
荣瑞卿一句话说得毫无破绽，却让王奕岑和荣耀德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这个女人一向标榜自己拯救了承受丧妻之痛的荣耀德，可是她嫁进来的时候，私生子都已经上小学了，不知道怎么还有脸这么说。
王奕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接着他的话题说下去：“的确是应该好好过个纪念日的，今年跟你爸爸我们想去布鲁塞尔……”
她的情绪转换很快，马上就若无其事了，荣瑞卿心里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雅涵。”
主屋二楼的露台，面向市区，视野开阔，能看到市区里面的灯火璀璨，这个时候看烟火也是极美的。荣瑞卿上了二楼，却发现纪飞羽根本不在。
他从楼上下来，遇到正向楼上走的邱明。
“大少爷。”邱明问候道。
“嗯，”荣瑞卿应了一声，问道，“看到……她了吗？”
邱明知道他说的是谁，指了指楼下说：“在陪崔婶婶看电视。”
楼下小餐厅里，晚会正进行到热闹的时候，纪飞羽跟其他人一起看着小品拍掌大笑。她缩成一团，披着他送的披肩，好像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暖调的灯光照在她头发上，柔柔地铺展开来。
纪飞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来，便看到了他。她站起来，跑到他身边问道：“不聊了吗？”
“怎么到这里来了？”荣瑞卿问道。
“哦，我看你跟父亲聊得很投入，我无聊就来这里看看电视。”纪飞羽说道，“本来想去看烟花，可是有点儿冷。”
她说得平淡，但是荣瑞卿自己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对纪飞羽有那么一点点疏离，他相信纪飞羽一定也察觉到了，所以才凑近了热闹的人堆里。
“聊完了？”纪飞羽问道。
荣瑞卿看了看小餐厅里的佣人，拉着她走出来，说道：“嗯，也没什么可以聊的，早点儿结束话题也好。”
两个人一边走着，纪飞羽一边说：“毕竟他还是你父亲，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还是要给他一些面子的。”
荣瑞卿淡淡地应了一声，路过一扇落地窗的时候，忽然响起烟花炸裂的声响，两个人一起循声望去，刚好看到美丽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绽放。
不知道是哪位邻居遥遥地放起了烟火，火光照亮了纪飞羽的脸，她笑着说：“好漂亮哦……”
荣瑞卿看了看她，说：“大概是午夜快到了，烟花都多了起来。”
果然，回到餐厅没多久，崔婶婶就带着人去厨房煮饺子了。纪飞羽也跟着去凑了热闹，帮着佣人，把一盘子又一盘子的饺子端上了桌。
刚刚吃吃喝喝没多久，没有人饿着，只是延续这个传统，饺子是一定要吃的。
荣耀德刚抬起筷子，其他人也开始筷子，纪飞羽把几个饺子拨到小碗里，递到荣瑞卿面前，说道：“吃吧。”
看到饺子荣瑞卿就皱眉，他非常不喜欢吃，但是纪飞羽亲手端过来的，他也只能皱眉忍着吃了。
前两个不过是普通的猪肉馅，吃到第三个，他嘴里忽然溢满了甜甜的奶香。他诧异了看了一眼，刚刚咬过的半个饺子，流出里面甜香的馅儿来。
“好吃吗？”纪飞羽问道，“糖果馅儿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