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沧明的课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了,讲台上依旧是空荡荡的,就连关沧明的助理也没有到场。
“执行任务吗?”有人开口问道。
距离安德鲁最近的一个男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笑起来别有深意让人不大舒服。
“你笑什么?”
男生转着电子笔,眼神却不乐意落在和他对话的人身上。
“执行任务能忙到助理都不来?动动你的脑子。”
安德鲁也笑了,男生的笔啪得一下落在桌子上,就像甩在谁脸上的巴掌一样,“昨天更新的那个地图是关沧明负责的。”
羌橘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脸色都微妙起来,但是可以确定是,大家都见到了那个向志愿军开枪的女人。
“不可能。”班上后排一个女生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关沧明和他助理现在会被叫去问话?这些年关沧明对下区献媚,你眼瞎看不到?”
“刺到你哪根敏感的神经了?”教室中央传来刘榕清清冷冷的声音。
“哦,”男生侧过身,嬉笑着,“忘记我们班还有下区的同学了,抱歉学霸。”
刘榕合上笔记本抬起头,“我如果没记错所有对抗地图都是还原真实的战况。”
“我也没说不是真的,敏感的是你吧学霸?”
男生和周围嬉笑成一片,“学霸”两个字叫出某种轻视挑衅的味道,刘榕站了起来冷着脸,男生歪歪斜斜晃晃悠悠起身,笑着说:“下区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借题发挥,是吧学霸?”
刘榕嘴角泄露了点冷笑,“不是所有上区人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吧。”
男生笑了,直起腰扬了扬下巴,“诶你别说,还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一阵哄笑。
羌橘偏了偏头,就像这群人笑声的唾沫喷到他的脸上,他拧着眉又把头转了回去,实在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笑,涎皮赖脸得恶心。
忽然笑声在一片热闹中戛然而止,刘榕三步做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冲男生的头来了一拳,男生倒回座位缓了一秒挣起就要还回去,两个人被同学拉开了。
“处罚!”安德鲁恶狠狠拽了一下男生的袖子瞪了刘榕一眼,又往羌橘那个方向瞪了一眼。
男生气得脸和脖子都涨红了,嘴上却不饶人,“我没必要因为这种下区人在我档案上添一笔,不就混个毕业吗?”
刘榕闻言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了,羌橘从没看过刘榕那么愤怒的样子,“军校就是让你来混的吗?!”
“是又怎么样!”男生吼得堂而皇之自鸣得意,“毕业滚回你的泥巴里待着!”
“你们有什么脸觉得自己是人上人?”
站在刘榕身后拦架的同学放开了手,嫌恶的,鄙夷的,各色的神色看着刘榕的背,刘榕恨道:“你们这些人上人有几个真的愿意从事那些为了和平放弃生命的工作?而不是滚回你老子的金窝,继续耍着小阴谋过着被你老子赡养的生活。”
“老子就是过、得、起!”
“你有什么脸在这里自鸣得意,不过就是靠着祖上成了一个基因不错的蛆,下区多少普通人甘愿去做外骨骼手术开刀植入微电子神经辅助元,努力成为贴近哨兵的士兵,你什么价值在这儿阴阳怪气!”
“对,你们下区了不起!你们下区的情妇产业更了不起!积极努力和上区人交配生出向导哨兵!最了不起的是这些人也成了基因不错的蛆!周名,余燃,这两个名字如雷贯耳吧!”
羌橘忽然起身想要穿过人群,高览以为羌橘要走人了,却发现羌橘连书也没收,高览正纳闷羌橘要去卫生间怎么不走后门,就看到羌橘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悠闲走进了人群,忽然重重一拳就连刘榕和那个男生都没有任何防备,拳头和头碰撞的声音让隔得远的高览都感觉到疼,羌橘把自己的愤怒连带刘榕手下留情的那一份都还击了回去,高览先是一怔,马上站起来,男生晕眩得躺在地上鼻腔的血倒流进了嘴里又吐了出来。
“反正都要被处罚了。”
羌橘看着地上半天不省人事的男生开口道。
高览:“……”
高览蹲在体能训练场外看着羌橘,羌橘一头栽进黄沙里,眼睛都睁不开发着抖支起上身,吐了一口沙,灰头土脸,从高览的视角,羌橘的手脚都脱力了,被处罚五倍的体能训练,对刘榕来说已经非常吃力更何况底子本来就不好的羌橘。
羌橘吐了,又撑起了自己。
高览拿着一盒饼干一瓶水,玫瑰站在高览肩膀上也不闹腾了,一人一鸟看着训练场灯下的羌橘,他流汗流得像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山脊上顶着毒辣的阳光挖战壕一样,玫瑰看着远处那个人类,还有那个铁面无私负责监督训练的人类,深深受教了。
高览感觉到有人向他靠近,一回头看到拿着毛巾的丹尼尔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走来。
“他吃不下。”丹尼尔开口道。
高览虽然平时在背后铆足劲儿,一口一个“老冰箱”叫得欢,真看见丹尼尔就像见了他哥一样怕。
“辛苦了,先回去吧。”
高览站直在丹尼尔跟前,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走着走着才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二等兵一样乖巧听话……
羌橘比刘榕结束体罚慢了足足半个小时,羌橘躺在储物柜前的椅子上,闭着眼睛。
“你为什么帮我?”
羌橘不想讲话,摇摇头,刘榕不知道究竟是羌橘并没有想帮他还是什么意思。
“我扶你回去。”
“我不要。”虚脱中羌橘想到了他和黎思勉住在同一栋宿舍楼,他不乐意让黎思勉看到他这个样子。
“我自己躺一会儿就走。”
“我先回去看书了。”
羌橘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羌橘感觉到一块温热的毛巾擦着他的脸,羌橘以为是高览便抓住了对方的手,想要借力把自己拖起来,一碰到那双手的时候,羌橘感觉到一阵冰凉,几乎是被这种凉刺激到一样,羌橘一把捂住了脸上的毛巾,不愿意起身也不愿意睁开眼。
“走得动吗。”
羌橘没有说话,感受着毛巾温热的湿度他的胸口跳动地失去了节奏。
“走不动我背你回去。”
羌橘闻言在毛巾下猛然睁开了自己的眼,他就像错乱的钟,全身都紊乱了。
“我自己走。”羌橘脱口而出。
“起得来吗。”
“起得来。”羌橘说完之后一动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跌跌撞撞倒在这条横椅之后就无法自己起来了。
高览怎么还不来?
丹尼尔的手握住了羌橘的手,羌橘几乎下意识想到了丹尼尔生日的那天,他那样莽撞拉着丹尼尔离开了宴会,此刻丹尼尔将羌橘拉了起来。
“乖一点。”
丹尼尔在羌橘开口之前说道,羌橘伸出了自己的手勾住丹尼尔的脖子,被轻轻往上一托,稳稳地被丹尼尔背在了背上。
和第一次不一样,极致的喜悦下生出了一种羌橘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焦躁的,手足无措的,兴奋的,他后知后觉自己衣服那么脏,在丹尼尔的背上有一种无处安放自己的感觉。
“怎么了?”
“……我太脏了。”
“好好趴着。”
羌橘仍然局促不安,看着眼前的地面却不想落下自己的脚。
想安放在他的背上。
羌橘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却是一伸手紧紧抱住丹尼尔的脖子,把下巴一磕放在对方的肩上,一副小孩子对待礼物的样子。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他的胸口贴着丹尼尔的背,他害怕他的心跳让丹尼尔感受到,他怕丹尼尔问他为什么心跳那么快,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可他不想和丹尼尔的背分开。
就这么趴着。
羌橘的脸贴着丹尼尔的肩膀往头上一看,第三区的星子落进了他的眼,他不禁想到了高览徐徐念着的诗,丹尼尔背着他沉默着,这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中羌橘蓦地觉得黑夜与群星借以诗人的诗句凝成了实体,落在了他的跟前,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却在羌橘心头又是切实的,他飘然快乐,像是真的被诗歌还有拥有群星的黑夜背在了背上。
“在想什么?”
“在想高览念过的一首诗。”
“什么?”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羌橘看着夜空说道。
丹尼尔闻言却是轻轻嗯了一声,语调里有些欢愉的气息,羌橘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被当做了小孩。
“我知道这是什么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么不服气。
丹尼尔点点头。
羌橘有点失落却谈不上哪里失落,“……我知道它是情诗。”
丹尼尔却伸出食指,用指节敲了敲抱着自己的脖子的羌橘,“嗯,你知道。”
丹尼尔的指节敲着羌橘的额头,羌橘感觉到就像石子落在平静的水面,一圈一圈的涟漪从额头向他的身体扩散开,血液,心脏都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他的只言片语还有微小的动作能够操控我?
羌橘想到了沦陷的伊什塔尔区,没有任何抵抗力地瞬间沦陷,他想着那些颓塌的高墙,觉得自己和它们没有任何区别。
太糟糕了,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说:
有件事要告诉大家嗷,我在三十号要返校去考试,31号要去做核酸检测然后还要去拿报告,还要去踩考点,9月2日要去考试,9月2日可能不更新,期间和朋友要一直住酒店,更新可能会受到影响,我尽量一直宅在酒店写稿,但是毕竟是和朋友住在一起,可能写几天的稿不出去吃饭,她也会很孤单吧……如果不能更新我会提早发公告告诉大家的,抱歉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