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从一堆赝品中找出正品。
奈何自己是外行,无法辨认。
现在挑出的这几件东西,是周阳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自己无法断定,周阳的本事无需质疑,名声已经从江河市传到这里,能够发现隐藏在青铜砖内部的虎符,一般人做不到。
可周阳的人品他不敢保证。
这年轻人看起来面善,对自己倒也还算毕恭毕敬,可与侄子赵德柱结仇,这就值得商榷。
“孩子,赵德柱为人其实不错,你和他关系搞僵,真的很不应该。”赵江山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晰,就是源于这件事,他对周阳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周阳第一时间没有作答,而是就地坐在了桌子前的蒲团上,不知为何,他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像是染了风寒一样,脑门子里嗡嗡作响。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跳江救人,受了江水的寒气,所以感到不舒服。
周阳坐在地上,脑袋里昏昏沉沉感仍未曾缓解,勉强道:“主持前辈,舍身处境,如若你是赵德柱,亲手把虎符送给他人,也会心有不甘吧。”
周阳觉得这老和尚白念经,这么大的年纪,不说看破红尘,通晓事理的能力应该具备才对。
“主持,我理解你心中的想法,赵德柱毕竟是你的亲人。”
“这三件秘色瓷,以及这只香囊,都是唐代真品无疑。”
“既然你想知道其中的全部细节,那我便讲与你听,只不过,您和古玩相关专业有过接触吗,如若没有接触,理解起来会比较困难,甚至可能会认为我在吹牛。”
赵江山一幅你放心的模样:“你尽管说,我自由判断。”
得到首肯,周阳也就不再隐瞒,事无巨细,为赵江山讲解自己的判断依据。
他真是害怕对方无缘无故把这几件古玩交给自己。
虽说主动送的东西,接受了倒也无妨,但周阳怕的不是这个。
他是怕赵江山知道真相以后,一命呜呼啊。
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所在。
赵江山一把年纪了,把这么几件宝贝当做性命,要是事后真相大白,得知当年亲手将真品送出去,而留下赝品供着,还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不气急攻心,魂归天外才怪。
再然后,调查介入,发现几件珍贵的瓷器落入自己手里,届时怎么说,怎么解释?
百口也难辨啊。
总不能实话实说,是赵老头自己主动把真品相送,拦都拦不住。
这话说出去谁信?
连周阳自己都不信。
“秘色瓷为唐代瓷类,整体颜色呈现青色,虽不及天青釉色那般纯正,但也做到了纯粹均匀而无杂色,是烧制瓷器的集大成之作。”
“现在你这几件秘色瓷,每一件都胎色饱满,在正常的光影情况下,看起来都像是洋溢着水流,开片自然,毫无人为雕刻的拙劣之感,底座圆润,火烧留下的深色痕迹自然晕染而开。”
“开片,光泽,底座,这三项细节,是其他仿制赝品所远远无法达到的细节之处,这也就是判断此秘色瓷的关键之所在。”
“至于那香囊,就此一只,也无需进行真假判断。”
赵江山见周阳像是说书一样,流利无比,心中更加不信:“我信你个鬼!”
周阳:“…”
“赵主持,你千万要相信我啊,要不然以后你死了,我就脱不了干系。”
周阳一个头两个大。
你硬要把东西送给我也行,麻烦留个字据,别只顾着说。
“赵主持,这几件秘色瓷珍贵至极,至今发掘出来的不超过百件,并且其中的相当大一部分都已经流落至海外。”
“并且,其之所以称为秘色瓷,是因为其配方以及烧制技巧在唐以后就已经失传,往后历朝历代再无复制可能,存世量少得可怜。”
“这是瓷器领域的千古绝唱!”
“当下,咋们华夏经济还欠发达,富人虽有,但观念还未放开,这三件秘色瓷若是报价逾越万元,交易很难达成,可若是拿到外国,诸如欧洲,毛子甚至愿意用数十万上百万来交换。”
“你懂我意思吧?”
“不用等太久,最多十年,这三件秘色瓷,在华夏国内也能卖出那样的天价,您身体硬朗,还能看到那一天,实在不行,也可以传给您的子孙后代,当传家宝啊。”
“千万别干傻事”
周阳尽心尽力,说明其中利害,打算息事宁人,不要为自己的未来留下隐患。
秘色瓷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珍贵,但越是珍贵,眼下就越要慎重。
太过短浅的便宜占不得,否则会吃大亏!
“咒我死?
“还上百万?”赵江山冷哼。
听到周阳报出的价格,他更加不信了。
还说什么国内外经济差异,观念差异,购买力差异。
差异再大,能离谱到这种程度吗?
难不成外国人擦屁股的纸是钱做的吗?
“别说那么多,按我说的做。”
他指着几件真品:“它们,你拿去。”
又指向几件赝品:“它们,属于我。”
周阳:“...”
怎么那么倔啊。
要是有个手机能录音,我跟你哔哔这么多干嘛。
周阳拿着仿制品,准备下山,和薛太强会和,探一探那山洞。
马毅为人很老实,他说山洞进不得,似乎是有难言之隐,这恰恰激起了周阳的好奇心,想要进山洞看一看,而在洞口前不远处发现的汝瓷碎片,更为它增添了神秘色彩。
马家庙此行,不能说没有收获,但因为民族英雄赵江山世代守护这一批秘色瓷,为的就是能将瓷器交给国家,周阳也没道理从中插一脚。
周阳拿走赝品。
这些东西虽然漂亮之极,但终究是赝品,只能在心中留个念想,要说值多少钱,那是全然不可能的。
周阳看了看几件赝品,每一件都闪烁着秘色水光,代表着青瓷炉火纯青的技艺,不舍道:“再见!”
周阳打算带走几件纺制品。
虽说是纺制品,但并非没有价值,一来这是秘色瓷的纺制品,秘色瓷的烧制技艺早已经断绝,成为绝唱,而这赝品竟然能模仿到真品的五成釉色,七成胎形,可见有多难得。
虽然不是真品,但把玩价值还是有得。
周阳摇了摇脑袋,像是突发偏头痛,颅内又昏又涨,面前已经有了重影,这让他很疑惑。
按理说自己现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即便是没有丝毫热身准备的情况,一跃入江水中,也不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头痛,更何况自己事后马上擦干了身子,换了干燥的衣裳。
“怎么四肢无力?”
看着赵江山拿来一只背篓,将几件纺织品都装了进去,旋即问:“孩子,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周阳摇头,旋即尽力背上背篓,向大殿外走去。
他越走越没力气,脑袋愈发昏沉。
临倒下的瞬间,周阳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四肢无力,头脑昏沉,这可不是什么感冒症状!
“茶有问题!”此话刚落,他便倒在了大殿的门槛上。
赵江山望着这一切,将几件仿品收回,神色平淡,道:“孩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