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丧女妖倒立着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砰砰两枪准确地打中移动靶。接着推进器猛然加速，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恢复正立姿态，一爪撕碎最后一个靶子。随后缓缓减速驶回，稳稳当当地停在地面上。
驾驶舱里，完成训练关卡的卡缪解开安全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无比怀念的笑容。本机为了和天人撇清关系，名义上是阿纳海姆新造的，但这种谎话怎么瞒得过和它长期并肩作战的卡缪？明明上次坐进这里仅仅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时间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总有种现在可以驾驭NT-D的感觉啊，老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依依不舍地将放在键盘上的手收回来，屏幕上正显示着他无比熟悉的画面，“可是我该则么办呢……”
等到他磨磨蹭蹭地离开驾驶舱的时候，夏亚正站在不远处。见他出来，夏亚快步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自豪的笑容：“干得漂亮，卡缪，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干得漂亮……”卡缪喃喃地复述了一遍，“如果这就是你的期待的话，那确实是很漂亮。”
“当然是我的期待，我对你抱有阿姆罗·雷以上的期待。”夏亚红光满面地说，“整个直布罗陀基地只会有你一个NT，也只会以你这一个NT为核心成立战斗部门。凭借你的出众表现，再加上我的优秀指导，等你到了阿姆罗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上校了也说不定。”
“维丹上校，和西洛克一个军衔啊……”卡缪不禁神色有点复杂，“不知道和维丹医生比起来那个更好听一点。”
“卡缪，你的格局太小了，作为NT这样是不够的。”夏亚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的天空，“学医治病就算终其一生能拯救几个人？联邦病了，当医生能治疗联邦吗？人类社会病了，当医生能治疗人类社会吗？你的NT能力如此优秀，千万不要把宝贵的人生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当医生难道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吗？”卡缪有些无法接受，忍不住反驳道，“但是博士他说，所谓的NT就是——”
“灵格斯鼠目寸光之辈，能说出什么道理？”夏亚迅速打断他，不屑地笑了笑，“再说他现在连NT都不是了，有什么资格对身为NT的你指手画脚、品头论足？”
卡缪这次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不说话。
“医生谁都可以当，NewType却不是，这是只有你可以做到的事情。”夏亚沉声道，“就好像独角兽对现在的灵格斯而言只是废铁，在阿姆罗手上却能够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NewType注定要背负和一般人不同的命运，卡缪，要时刻记住你是个NewType。”
“NT的存在就是为了背负命运……”卡缪低声道，“这种说法……很残酷啊。”
“没错，是很残酷，可现实如此。”夏亚转过身来看着他欣然道，“卡缪，你在我心目中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有勇气也有能力面对。所以我不会像灵格斯那样给你讲不切实际的童话故事，而是选择把世界的真实展现在你面前。”
“我会……认真考虑的，科瓦特罗先生。”卡缪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没问题，没有人逼你。”夏亚低头看了看手表，“正好灵格斯夫妇的飞机要到了，我得去亲自接一下。你慢慢思考，我相信你最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说完夏亚亲昵地拍了拍卡缪的肩膀，大步流星地离开。直到他完全离开之后，一身A-Laws军服在不远处负责警备的艾玛·辛才走到跟前来：“卡缪，怎么样，做出决定了吗？”
“艾玛中、不、上尉，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卡缪的表情有些迷茫，“如果是艾玛上尉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请给我一点建议吧，我真的……”
“我既不是你的母亲也不是你的恋人，没有义务帮你做出人生选择。”艾玛一脸严肃地厉声道，“卡缪，你已经十八岁了，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决定。不要想着把责任都推给别人，结果变成你口中狡猾的大人，那就太难看了。”
“不要变成狡猾的大人……”卡缪回望了一眼闪着漆黑光泽的报丧女妖，“艾玛上尉说了和灵格斯博士一模一样的话啊。”
“正式演习是后天，最迟明天你必须给我答案，在那之前没有许可不许接近报丧女妖。它现在是A-Laws的财产，私自登上或是启动都是违法军法的，小心又被……”艾玛忽地笑了出来，“关禁闭。”
听见这个词，卡缪也忍不住跟着开怀地笑了起来，仿佛只要时间过得够久，就连关禁闭也成了某种美好的回忆一样。
“行了，别笑了。”艾玛突然又严肃起来，卡缪尴尬地收起笑声，“非要我给你建议的话，那就想想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我记得你本来是医学院的大学生吧，你是想成为医生吗？还是说更想成为军人？”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艾玛上尉。”卡缪苦恼地拉扯了一下头发，“为了能让我上大学博士费了很多功夫，就这样不去的话总觉得很对不起他。但科瓦特罗先生又说使徒是全人类的威胁，只有我这样的NewType才能保护大家，不然——”
“自恋也要给我有个限度！”艾玛高声打断他，“你是在说这整个直布罗陀基地的军人全都是凑数的废物、没有你卡缪·维丹我们连战斗的意义也没有、遇到敌人直接逃跑比较好吗？还是在说整个A-Laws只剩下你一个NT，全世界都在等着你去拯救？”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卡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也不想整天被老爷子鄙视当面叫做文盲，我也想让变成厉害的医生让真大哥对我刮目相看，但科瓦特罗先生一直说着什么全人类啊、亡族灭种啊，还给我看了使徒的可怕影像，要是、要是我不战斗的话……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痛苦啊！”
“我明白了，被科瓦特罗·巴吉纳道德绑架了，真是狡猾的大人。”艾玛眯起眼睛，“那灵格斯博士呢，他怎么说的？希望你当医生？”
“没有。”卡缪泄气般的低下头，“回地球之前，博士他跟我说，NT的本质就是和人沟通，而理解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一个人理解那叫强迫意志。他说我的NT能力足够强大了，但作为‘人’还不够完整，要趁着年轻多和不同的人接触，努力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样子，不要变成……狡猾的大人。”
“总算明白为什么西洛克那么讨厌灵格斯博士了，原来如此，你运气不错。”艾玛欣慰地轻轻拍了拍卡缪的背后，“判断一个人不要光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我记得西洛克说得也很好听。”
说完这些艾玛就潇洒地转身离开，只剩下卡缪孤零零的一个人。
“灵格斯博士干的事情我好多都看不懂，天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成立A-Laws的目的是什么，真大哥也不给我解释。”卡缪望着报丧女妖自言自语地说，“科瓦特罗先生他、不、夏亚他……把尤尼乌斯7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