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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玉扳指的意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温时星后腿几步,没有接那个玉扳指。对方的手停在空气中,他脸上并无恼怒,只是淡淡地收回。
  “程青寒很厉害,倘若你们红莲没了他……”闻子骞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时星。
  “你想对青寒哥哥做什么?”温时星立刻上前,揪着对方衣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动程青寒。
  对方微微昂首,闭眼道:“程青寒么,单凭我一人自然是动不了他的。”
  “既然你不愿意给宝贝,我也不勉强。”
  温时星慢慢松开手,神情有些恍惚。确实,程青寒守戍边多年,什么事都遇过,要真将他扳倒,也不是件容易事。
  可若南城真与云峰联手,这满城的百姓,怕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温时星转身看向小桥和岸边的人们,他们脸上洋溢着笑,指着天上的烟火,夫妻互相依偎,爷孙互牵着手,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
  他们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这些人惨死在凶禽猛兽口下吗?温时星根本不敢想那个画面,到时满城风雨,红莲城便是人间地狱。
  温时星的眼里闪过那些火海中逃亡身影,耳边好像传来红莲人的哭泣惨叫,脚边就是城中百姓的尸体。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清除脑海中的所有画面,一切归于黑暗后,温时星重新睁开眼。
  “给我。”
  闻子骞歪了下头,把刚刚戴好的玉扳指抽出,递到温时星手边。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男人俯视着温时星,身形逐渐靠近。温时星攥紧那个玉扳指,他看见闻子骞的身影在往自己脸上倒。
  “噔噔。”
  忽然,一人落在船上。闻子骞肩头的鹰扑棱翅膀飞了起来,他视线微微一转,看到脖颈上的一道银光。
  温时星眼前就是锋利的剑首,顺着剑身看去,只见程青寒站在船沿边上,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那么陌生,如同匕首。
  “程将军这是做什么?”闻子骞也不恼,只是淡淡地问道。
  片刻,程青寒收剑入鞘,一声脆响,震回了温时星的意识。他从船沿上跳下,牵起温时星的手。
  “我以为是刺客袭击,剑放快了,还望闻少城主海涵。”说着,将温时星拽到自己身后,一双剑眉瞪着眼前的男人。
  浓浓的敌意显而易见。
  说罢,程青寒几乎拖着温时星回到船舱里。里头的红莲城主似乎喝了许多,坐在椅子上闭目。夫人则是在一旁调解酒茶。
  见程青寒一脸怒容,她放下调羹,“怎么了?”
  被夫人一问,二人身体皆是一僵。温时星赶忙摆手,装作委屈状:“没事,我就是惹了他。”
  夫人一看便知二人撒谎,她也不多问,唤来门口守着的侍从进来,“我先扶你父亲回府,青寒你看好他了。”
  程青寒低眉行礼,一旁的温时星扯着嘴角笑了笑。送走二位之后,程青寒当真是怒了,他一屁股坐在桌前,也不管手边的酒杯是谁的,拿起来仰头一灌。
  站着的温时星尴尬地擦擦手,挪到他身边,“你生气了?”
  程青寒不去看他,扭头反着方向,还捂着一边的耳朵。温时星伸手去扯他手臂,对方不为所动。
  “给你看个东西。”说罢,温时星刚想把玉扳指拿出来,闻子骞忽然进来。
  这一进来,温时星赶忙坐正,收敛脸上的表情。对方嘴角仿佛始终噙着笑意,他坐到二人对面,话也不说,就给自己倒酒。
  突然,闻子骞仿佛嫌事情不够乱似的,忽而开口:“我赠你的东西要好好收着。”说完,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旁边的程青寒。
  果然,程青寒面上立刻挂不住了,他转过头盯着温时星,眼里写满了他赠你什么了?
  温时星一时哑口无言,他怒瞪了一眼看好戏喝酒的闻子骞,真想把眼前这串葡萄砸他脸上。
  “我回去再和你说……”温时星小声道,用手揪程青寒的衣袖,软着性子哄他。
  程青寒立即站起身,“回府。”
  对面的闻子骞微微挑眉,也跟着站起身,“我可没有落脚的地方,贵府今夜可得收留我。”
  这闻子骞当真是欠收拾,讲话比程青寒还刺耳。加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挑衅人的神情,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
  没有办法,毕竟是少城主,不可怠慢。温时星只能带闻子骞回府,一路上程青寒都臭着脸,但凡闻子骞有点儿不识相凑过来说话,就被程青寒毒舌回去。
  到了红莲府,温时星觉得累极了。这两个人明里暗里的斗嘴烦得他脑壳疼,吩咐侍女安排房间后,他又被程青寒拉回屋里。
  点上烛火,程青寒双手环胸,静静地站在门边,一副要等待解释的样子。
  温时星端着烛台放在软榻的小桌子上,回头一看,这人还杵在门口。他无奈摇头,把人带进来,再四下环顾一周,确定无人后合上门。
  把不情不愿地程青寒推到软榻上,温时星才从怀里掏出玉扳指。
  “这就是他说的东西。”
  程青寒拿起来一看,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普通至极,“这东西有什么好收着的?我去玉器店能打上几十斤给他。”
  “这是他手上取下来的。”温时星忍着没笑,把那玉扳指放在烛火下看,依旧没看到稀奇之处。
  听他这样说,程青寒脸色总算有所变化。
  这玉扳指若是从闻子骞手上取下来的,那可就不一般了。从前他受戍边时,多少还是听过南城的。而且,他与南城的一支兵卫队起过冲突。
  当时他们的统领在幽暗的黑林里,为了减少事端,当时程青寒带着兵前去和他们谈判。那人始终藏在森林里不露脸,只是那玉扳指闪着光,让他倒一下记住了。
  后来听队里人说,这扳指相当于城主之位,扳指一共两套,南城的城主与夫人才有资格佩戴。
  “他想娶你?”程青寒猛地站起身,拿着剑仿佛下一秒就要去砍了闻子骞。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另一件事。”温时星拦住他的去路,把人摁在软榻上。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柳宗鹤说过要我们小心云峰。”说着,温时星降低声音,凑到程青寒耳边,“云峰城主找了闻子骞帮忙,你知道的,他们的异术我们很难阻挡。”
  程青寒越听眉头越发紧皱,他拿起桌上的玉扳指,有些勃然:“他拿这个威胁你?当我死了吗?”
  “眼下,我只能找你商量。”温时星看着那个玉扳指,如果没有对策,便只能任人宰割。
  可红莲这些年过去,和泰平安,很久没有在城内发生战事了,一旦被入侵,这些城民该如何是好?
  “你想牺牲你自己?”程青寒看着他的背影,不咸不淡道。
  “如果……”
  “嘭!”程青寒拍桌而起,他星目含威,眼神坚毅,“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温时星愣愣地看着程青寒,他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程青寒真的大胆,毫不犹豫地拿这满城人的性命来换温时星。
  “其实……我……”温时星想说的是,与其城民受苦,士兵无端遭难,倒不真不如一场嫁亲解决。
  反正,他那颗爱人的心,也早已被伤透。嫁谁不是嫁呢?
  “如果你真的无所谓,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程青寒脸上忽然有了笑意,他伸手捏了捏温时星的脸庞。
  “若真把南城打退,你与其嫁那闻子骞,不如嫁我。”
  程青寒的这番话是温时星没想到的,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撇开脸没有接话。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程青寒盯着温时星的脸片刻,才着伸手去捏温时星的脸。
  然而温时星躲开了,程青寒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生生收回手,“好了,天色已晚,你该休息了。”
  半天没吭声的温时星嗫嚅地嗯了一句,接着把角落里放着的提灯拿起来递给程青寒。
  对方打了一下温时星脑袋,“你哥哥我用这种东西?黑夜里我的眼睛也同白天一样。”
  说完,程青寒转身就走。温时星捏着提灯木柄,没有送他到门外。
  程青寒很好,是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哥哥。可是,那也只是哥哥了。温时星从没往其他方向想过,二人也从不谈及婚嫁,更别提刚刚那样的玩笑话。
  温时星扶着小桌子慢慢坐在软榻上,他自知程青寒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人,他更适合那些有勇有谋之人,而不是整天跟个拖油瓶似的自己。
  即便程青寒不说,他也知道自己闹了多少事都是程青寒给兜着的。二人可以是亲人,是朋友,唯独不能成为爱人。
  他轻叹一口气,将灯扔在地上,整个人躺在软榻上。
  门外的程青寒也没有离去,他面上并无表情,只是刚刚踏出门的那一刻,失望像潮水往他胸口灌,灌得他几乎窒息。
  也许,他不该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