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稚童言语,伍无郁眉头一皱,轻声道:“若欲保护你娘亲,何必学武?学武能逞一时之快,可你难道不知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啊?”稚童显然不懂这些,眼珠子里满是困惑。
见此,伍无郁便看向高家娘子,低声道:“给孩子找个私塾,学文吧。不说高中,便是以后当个账房先生,也好过打打杀杀,如你……如你丈夫那般……”
“啊?私塾?”高家娘子忘了哭泣,愣了一下,带着恍然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间那些泼皮的呼喝却是又起。
伍无郁有些烦躁,顿时拍桌喝道:“聒噪!”
客栈前的展荆闻声顿时目光一凝,大步走了出去。
寒刀架在田三脖颈上,冷声道:“滚!再敢聒噪,小心你的狗命!”
“你……你!”田三感受着脖子上的寒刀,颤颤巍巍还想说些什么,却一见展荆冷若冰霜的眸子,顿时不敢言语,连忙缓缓后退。
就在这时,身后又是一名汉子快步走来,“田老大,王大哥来咱青叶镇了,说是路过歇歇脚。”
闻此,田三当即双眼一亮,冲展荆狞笑道:“你等着!”
说罢扭身便奔去。
见此,展荆眉头一皱,思索片刻,便转身回了客栈。
饭菜已然摆上,伍无郁沉着脸道:“坐下,吃饭。”
缓缓坐下,展荆低声道:“一会怕是会有些麻烦。”
“贫道从来不怕麻烦,”低声说了一句,伍无郁又看向那呆站着的高家娘子,于是语气轻缓道:“贫道会在此住上一夜,放心,临走时,定会让那些泼皮安生。”
正说着,又看到了正望着自己桌上饭菜流口水的稚童,淡淡一笑,“掌柜的,炒几个小菜,给高家娘子。”
“得嘞。”
掌柜的笑眯眯的离去,到是那高家娘子一脸窘迫,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终是红着脸,默默做到了另一张桌上。
这位好看的道长,是个好人呢。一会吃完饭,就用道长给的银子把账结了吧,不能让道长太过花费了……
吃饱喝足,伍无郁一脸安逸。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在心中发了好人卡。
就在他正抿着茶水时,门外却又是传来了田三的声音。
“大哥,来,您请。今天这顿饭,一定得让小弟来请!”
放下茶碗,伍无郁淡漠的看去。
只见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被田三请着走了进来。
这大汉身高八尺有余,浓眉大眼,本该是一副好相貌,可是其面上却有一道刀疤,自上而下,贯穿其面,显得有些狰狞。
“田兄弟,何必如此?我就是路过此地,要回州城述职,你这……”
“哎哎哎,大哥你这话就是打我脸了!哪有当哥哥的路过弟弟家,连口水都不喝的?”
“这……唉,好吧。”
两人推搡着走了进来。
临进门时,那田三还特意侧头,冲伍无郁他们挑衅一笑。
把玩着茶杯,伍无郁到是看出来什么。
似乎这大汉,确是认识田三,但田三好像没有将他们间的冲突说明。
这是为什么?
心中起了好奇,于是本来准备上楼睡觉的他,干脆开口喊了声:“掌柜的,再拿壶酒来,这睡前喝点酒,总是睡得沉些……”
掌柜遥遥一应。
那疤脸大汉到是好奇看了他一眼,当其瞥见展荆他们个个跨刀时,顿时眉头一皱,任由田三按在凳上,沉思未言。
“掌柜的,瞎了?!还不赶紧好酒好菜伺候着?!”
高呼一声,田三眼珠子便开始打转,心想着该如何让这王大哥,给他报仇。
毕竟他也知道,这王胜为人耿直,若是直言,怕是不会出手。
就在这时,伍无郁到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口道:“听说鹰羽卫在江湖上极有凶名,江湖人人畏之如虎。可是真事?”
展荆未作他想,谦虚道:“倒也没那般威风,只是略有名头罢了。”
闻此,先不言他人,田三到是当即脸色一喜,正愁想不到法子呢!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第一百章:鹰羽家法
“啪!”
只见田三怒拍桌子,转头怒道:“你敢说鹰羽卫空有虚名?!找死呢?!”
展荆见此,也是眉头一皱。
老子跟国师大人说话,干你屁事?!
于是张嘴喝道:“入店吃饭,就老实些!若是皮痒了,就直说!”
见展荆语气强硬,田三心中更是暗喜,正欲开口。身旁的王胜却是伸手按住他,拧眉下,也是身傍武功之人吧?行走江湖,看不起鹰羽没事,反正看不起的人,海了去了,可有些事,还是不要从嘴巴里说出来,否则小心祸从口出!”
听见这话,展荆更是摸不着头脑。
老子那是自谦之语,你这……
终究不是蠢人,略略一想,展荆便明白了。看了眼一侧笑眼盈盈的伍无郁,顿时知晓了这是国师给他挖的坑……
该怎么办?闭上眼往里跳呗!
想清楚后,展荆顿时带着几分挑衅道:“怎地,鹰羽卫就这般厉害?连提都不能提?”
啪!茶杯重重放在桌案上,王胜大步走了过去。
“我乃河州鹰羽卫,飞鹰旗下队正王胜。我且问你,一一答来。姓名,籍贯,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飞虎与飞鹰二旗鹰羽,行走外间之时,有权盘查所遇武人。
见王胜亮明身份,展荆却是不见一丝慌乱。
淡淡瞥了眼不远处正得意的田三,眯眼道:“展荆,家住神都,从岭南来,回神都去。”
岭南……神都?话说这展荆二字,有些熟悉啊?
王胜蹙眉沉思,展荆到是淡淡开口:“你问完了,我倒是也有话问你。凡鹰羽者,私通外人,横霸一方,该如何执行家法?”
电光火石间,王胜双瞳一缩,便想到了在何处见过展荆二字。
前几日飞马送来的情报上说,神都飞豹旗都统展荆,在江南西道现身,曾调令江南西道之鹰羽。
若此人是展都统,那这……
手心捏了一把汗,王胜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展荆却是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放在桌上,“我在问你,该如何执行鹰羽家法?”
桌上之物,不是别的,正是飞豹令!
头颅低垂,王胜缓缓道:“视其情节轻重,罚二十鞭至……至……”
说到这,竟是再难说下去。
“呵呵,不用说了。”展荆收起飞豹令,拿着寒刀刀鞘,眯眼道:“以此为鞭,罚你二十,可服?”
“服……”
见到这一幕,后面不明情况的田三一脸懵逼,想上前说话,可又心生畏惧,只得呆站在原地。
“先别罚,贫道到是也有一问,希望……呃,王队正是吧?能给贫道够解惑。”
伍无郁笑眯眯的开口。
王胜却是心中猛然一突,展都统此行,乃是护送钦差,自称贫道,那不就是……
“是。”
“贫道观你也不是不明是非的恶人,怎就容许……”说着,伍无郁指着远处田三,沉声道:“怎就容许这等泼皮货色,借你名头逞凶?飞鹰旗的队正,别告诉贫道你不知此事啊……”
额上冷汗森森,王胜下意识就摸上来脸颊那道疤痕,沉默半响,这才叹气道:“田三救过我,与我有救命之恩。”
“哦?”伍无郁脸色微沉,“贫道再问你,若是有一日,这田三欺男霸女,为祸一方,被人捉了问斩,你会如何?”
“我会……我会……”
王胜喃喃半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从实说来!”
一声大喝,将其惊的魂醒,“我会救他……还了这救命之恩,然后领罪自戕。”
闻此,客栈内顿时一静。
客栈之人,除了伍无郁一桌,其他人压根是听的一头雾水。
特别是那高家娘子,看向这边的时候,表情要多呆萌就有多呆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