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月无奈地摇摇头。
看了他一会，正准备起身离开，就看见谢惊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手里还抓着什么。
那是一个有些褪了色的小布偶。
圆圆的头，梳着辫子，一大一小的扣子眼睛，嘴巴都长到脸外面去了。
是五年前那个丑丑的吉祥物“糖糖”，但是已经碎成两半了，上面还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想必是时时刻刻放在心口，
宸月愣了一下，然后去扯了扯那个布偶，没有扯动。
她蹲下来，看着谢惊云轻声地说：“不要总是把自己困在过去，你该往前看了。”
不知道谢惊云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眼皮动了动。
过了一会，宸月又轻轻地扯了扯那个碎了的布偶，还是没有扯动。
她叹了口气：“放下吧。”
布偶里面的新的棉絮被扯出来一点点，然后就是剩下的布料，再然后是两半布偶。
宸月把它们从地上捡起来，拼好，用手绢包起来带了出去。
一打开门就看见四双眼睛齐齐地望了过来。
宸月：“……你们有事吗？”
众人：“……没有没有。”
宸月嘁了一声，把手绢包递给管家：“找个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地方埋了吧。”
“等谢大人问起，你就把地方说给他听，他要是不问，你也别提。”
“是。”管家双手捧着，一路小跑着走了。
凤明渊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东西那么隆重？”
明雾词伸手拧了他一把：“女人的事少管。”
凤明渊继续憨憨地问：“可是这是小七从谢惊云房间里拿……哎哎哎，你带我去哪儿？”
明雾词用拖人去灭口的气势，把这个铁憨憨抓走了。
宸月无奈地摇摇头，招呼几个丫环跟过去：“那么大的肚子，也不怕闪了腰。”
唐必笑着说：“太子殿下宠爱太子妃，也从不敢说什么。”
宸月也笑。
两个人的目光对了一下。
唐必赶紧把目光移开，顺势向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宸月问：“护国公还好吗？”
“祖父身体很好，多谢帝后关怀。”
“本尊听说护国公给你议亲了，你又拒绝了，是为了……”
唐必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臣是为了自己，臣一心报效朝堂，暂无娶妻的打算。”
“那就好，”宸月笑着看他一眼，“本尊以为，你是为了千双。”
唐必一愣，又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看他这个反应，宸月也没有再说什么。
随侍的女官一辈子都不能嫁人，如果他有意，她还可以把千双从帝尊宫放出来。
如今也是空欢喜一场。
宸月临走之前交代他和卢般若：“你们照顾好谢惊云，通政使司的事也不要忘了。”
“是，恭送帝后。”
等到宸月离开谢府，唐必和卢般若才站起身来。
卢般若看着唐必说：“帝后刚才所问，师兄为什么不正面回答，哪怕只是让她知道也好。”
唐必摇摇头：“你不知道，我曾妄想过，也准备踏出那一步。”
“可我后来为了身份地位犹豫了，就再也配不上了，幸好幸好。”
卢般若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模样，难免有了几分感同身受的叹息。
宸月赶回宫中的时候，午膳正一道一道往宸月殿端，凤寒初忙前忙后安排座位。
“来来来，朕坐这里，帝后坐朕的身边，至于帝尊嘛……”
帝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折腾。
凤寒初装腔作势了一番，笑眯眯地说：“大殿这么大，帝尊随意就好。”
燕归嘴角一弯：“那本尊就坐太上皇身边，如何？”
凤寒初：“……”
还没开始吃呢，就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宸月的头那叫一个痛：“桌子小，大家分开坐……要不把桌子拼一起？”
爹和夫君仍旧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宸月：“……那就坐一起？”
“糖糖坐中间，哥哥在左边，爹爹在右边？”
“说好了，不许反悔啊，来人，换一张大桌子来。”
于是这顿午饭吃成了一道奇景。
帝尊帝后和梁帝放着偌大的宫殿不坐，非要挤在一起，桌上的饭菜都要堆成两层了。
宸月无视身边噼里啪啦砍出火花的目光，低着头拼命扒饭。
婚前婚后一个样，爹爹和夫君的战争永远一触即发，可难死糖了。
“你们这是什么毛病？”
大殿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
宸月通过盘子和碗的缝隙向外望了望：“……宁姑姑。”
玄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还牵着一个头发散乱，小袍子都没系上的小娃娃。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哎，大糖宝儿。”
然后转而对凤寒初说：“我听说你们遇刺了，胳膊和腿乱飞，我哥呢，还能拼的起来吗？”
众人：“……”
齐后，你的口味是否有点太重了？
宸月赶紧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爹爹们都好好的，不用拼啦。”
玄宁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把牵着的小阿言随便往谁怀里一扔：“那什么，替我看会孩子，我回家看看老爹老娘。”
都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人又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众人：“……”
齐国的二皇子阿言，今年才四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但是他出落的却格外沉稳。
被母后丢下，不哭也不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每个人，一一打招呼：“美美大舅舅，美美小姐姐，美美小，小小……”
轮到燕归这里他就顿住了，嘟着嘴巴噗噜噗噜，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凤寒初觉得这孩子好有前途，赶紧抱过来教：“这是表姐夫。”
小阿言又眨巴了两下眼睛，对着燕归点头：“小表表。”
燕归：“……”
整个宸月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要不是顾忌帝尊，笑声早就把大殿掀翻过去了。
宸月没管笑成一只大鹅的爹爹，赶紧把小阿言抱过来，指着燕归仔细教导孩子：“阿言，这是表姐姐的夫君，所以你应该叫表姐夫。”
小阿言笑眯眯：“懂，小夫夫。”
燕归：“……”
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吧？